第四十一章 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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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青丘国的第一晚,也许是因为一路上的奔波而疲倦了,也许是因为终于脱离杀身之而轻松了,苏绮媚睡得很沉,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她梳洗完毕,来到院子里,看到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莫笑大人。”

    那人转过身来,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容。肌肤略有些黑,脸形略有些方,没有姬冰那股霸气,也没有齐霖的那种俊,甚至不及孙修文那种读书人特有的清雅,但剑眉朗目,自有一种英爽之气。

    苏绮媚略微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想不到莫笑大人竟然这么年轻。”他也就二十出头,看起来比齐霖还略小些。齐霖虽然细皮嫩肉,但也许是因为算计过多,看上去要比他老成。

    莫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在他看来,不过十七、八岁的苏绮媚说这话倒是有些装老成了。

    苏绮媚注意到驿馆四周很安静,不像是驻扎了几十人的样子,不由地奇怪,问道:“你家陛下呢?出去了吗?”

    “陛下因有要事在身,已经先行回青州,吩咐在下护送夫人慢慢回京。”

    听说今后不用和齐霖同行,苏绮媚松了一口气,可转念一想,这位莫笑大人虽然没那么阴险狡诈,但武功更为高强,而且对齐霖忠心耿耿,想在半路上逃脱只怕更为不易。

    的确,这一路上别说逃脱,苏绮媚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不是坐在车里,就是呆在房里,偶尔在外面走上几步也是戴着帷帽,用厚厚的黑纱遮住她的容颜。莫笑所说的护送其实就是押解。

    不过,莫笑体谅苏绮媚于身,走得略慢些,到了青州已近寒冬。苏绮媚还没来得及看青州城一眼,便被直接私青州城郊,那里有一座青丘皇室的行宫。

    这行宫不及南禺的宫殿华丽,但比起苏绮媚最后呆过的留云殿却是好了百倍,但她还是只能在所居的院落里活动,所以其实只是换了一个牢笼而已。苏绮媚自嘲地笑笑,而后又安慰自己,作为一个被老天特殊眷顾的人,眼下的处境并不是最糟,只要能让孩子平安出世,便是一个胜利。

    齐霖也是这么想的,对他而言,苏绮媚腹中的孩子更有利用价值,所以他吩咐人要好好照顾苏绮媚母子,自己则又投身于复杂的朝政之中,将那个失势的南禺人暂时忘到了脑后。

    青丘国当今皇帝的年号是天盛,现下正是天盛三年的五月,苏绮媚来到青州已经六个月,临盆在即。因为平日无事可做,便专心准备小孩子今后的日常用品。她的针线活不算好,却又想亲手给孩子做衣服,便央求服侍她的宫水月教她。

    宫们自小入宫,除了服侍皇帝、嫔,就是做针线活,都有一双巧手。在水月的帮助下,苏绮媚做好一套婴儿的衣服,现在正坐在桌边缝制一双小鞋子。水月则在一旁缝着另外一套。

    “其实夫人大可不必受累,陛下不是已经派人送来了不少衣物吗?”水月问道。她并不清楚这位夫人的身份,可皇帝亲口吩咐过,一定要好好服侍,吃穿用度都不比宫里的娘娘差。

    苏绮媚淡淡一笑,“这是我的孩子,我当然要为他做两身衣服,和别人四自然不同。”自己小时候虽然已经赶上了改革开放的时期,但小县城里的物质生活还不是很发达,妈妈经常自己买布给她和做新衣。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给孩子做衣服的一天。

    水月心里有个疑问却一直没敢问——这孩子和陛下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水月姑娘!”一个干粗活的宫突然跑了进来,神慌张。

    “何事如此惊慌?”水月皱起眉问道。她年纪不大,但却服侍过贵人,处事老练,行宫里的事都是她说了算。苏绮媚只不过是一个囚徒,当然没有说话的份。

    那宫还没得及开口,门外突然闯进一群人来,三个宫一个太监,环绕着一个年轻的贵。二十左右的年岁,容貌姣好,身材略微丰盈,穿着打扮甚为华丽。

    水月脸上一惊,忙跪下说道:“奴婢叩见德娘娘。”先前跑进来想报信的宫也赶紧跪下,只有苏绮媚还坐在椅子上。

    德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不是水月吗?本宫还奇怪呢,陛下身边最得力的大宫跑到哪里去了,原来是跑到行宫里服侍别的贵人了。”一边说一边转过视线看着苏绮媚。

    这位德娘娘一进屋,苏绮媚就猜到是齐霖的某位宫,这样的架势她并不陌生,只是已经大半年没有见过了。她听水月说起过,因为登基不久,齐霖宫里的嫔并不多,有封号的只有六、七位,地位高些的只有三位。一位是贵吴氏,乃是当朝丞相之、太后之侄;一位是德张氏,乃是兵部尚书的儿;还有一位是婕妤袁氏,也就是那位让齐霖臭名远扬、曾经侍奉过先帝的袁人。

    见她看向自己,苏绮媚扶着桌拙起来,道了个万福,说道:“身见过德娘娘。”心里却是一惊。她知道水月肯定是齐霖的心腹,但看她年纪小,没想到居然是齐霖的贴身宫,看来齐霖倒是挺看重自己的嘛。

    “大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见了德娘娘竟敢不跪?”张德身边的一位宫叫道。万福乃是平级宫之间所行的礼,眼前这人连封号都没有,怎么敢如此草率?

    “身身子不便,还请娘娘恕罪。”苏绮媚给张德道万福当然不是因为自诩为南禺的宫,她压根就不想给这个显然来意不善的子行礼。给齐霖下跪是迫于他手握生杀大权,可凭什么要给他的小老婆们下跪。

    那宫还想说什么,张德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大着肚子是挺可怜的,要是不小心伤了里面,本宫可承担不起。”

    在宫太监的服侍下,张德坐了下来,苏绮媚也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心里面却在猜测着这位娘娘的来意。难道是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了?但自己与她从未相识,也未听说苏家和青丘贵戚有仇,何必亲自上门寻衅?又或者这是齐霖使得奸计,但用意何在?

    苏绮媚心里面七上八下,但表面上仍然强自镇定,等着张德说明来意。张德也在仔细打量着这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人。年纪比吴贵还小,模样却比姓袁的贱人还好。陛下连先帝的宠都敢明抢,又为何要将她藏起来呢?

    张德把视线停留在苏绮媚大大的肚子上,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顿时一股无名之火涌遍全身。

    齐霖登基前没有纳过,本想和南禺国联姻,所以登基后也没有急于立后,不料却遭到姬冰的拒绝,现在两国交战,更是没有可能了,皇后的位置便成为内廷外朝争夺的对象。因为袁婕妤出身贫寒,又曾侍过两朝君王,根本不能做一国之母,最后的争夺便存在于吴、张两家。

    吴家内有太后、外有丞相,依附者众多,是势力最大的外戚。太后虽然不是齐霖生母,但若非她收养齐霖,让他有了嫡子的身份,即使有南禺的支持,也很难登上皇位。而张家不但有兵部尚书坐镇朝中,还有张德的伯父、堂兄驻守边关,兵权最重,吴家也不敢轻举妄动。

    齐霖早年便到南禺为质,在国内的根基很浅,登基时便是靠了吴、张两家相助,纳了两家的儿也是利益交换的一种手段。当年提出迎娶元庆公主姬灵,一是为了麻痹姬冰,为青丘争取时间,二是为了制衡吴、张两家对后位的争夺。可现在后宫不能无主,又不能随意得罪一方,便提出谁家儿先生得皇子,便可母凭子贵。

    因为说的只是吴、张两家,所以张德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吴贵身上,就连最受皇帝宠爱的袁婕妤也不放在心上。所畜和她一样,一直没有怀上龙种。可是,当她的心腹宫向她报告皇帝在行宫藏了一个怀孕的时,她的心立刻便提到了嗓子眼儿。

    大家都是既做过千金又做过宫,张德一眼就看出苏绮媚不像是平民之,不但相貌更好,气质也远远超过袁婕妤,要说她是一国之母也不显得寒碜,这心可就要跳出来了。

    “本宫有些话想单独和这位姑娘说说,除了莺儿,其他人都退下吧。”莺儿便是她的贴身宫,其他人便是包括了水月。

    “娘娘恕罪。陛下有旨,不让水月离开苏夫人半步,所噎…还请娘娘让水月留下。”张德出身将门,脾气是宫里最暴躁的一个,但想起皇帝说过苏夫人若有什么闪失便要治她死罪,水月只能硬着头皮求道。

    齐霖这样安排是怕苏绮媚逃跑或是自杀,可听在张德耳里,却是他担心苏绮媚摔着、碰着,心头的妒火烧得更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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