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的好天气怕是要虚度在御书房内,成堆的公务文书前了。
可不,他这么想着,内侍已经穿走过小径,躬身快步走了过来。
拂袖,提摆,褚衣内侍跪下身来,“皇上万岁,刑部尚书张大人有要事觐见。”说完后便不发一言,这个地方,他是知道的,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随意打搅的,如若不是那个刑部尚书威逼加恐吓,他是死都不肯过来的。
端木清抬起眼,看了眼跪在地上,脸贴得近地的内侍,站起身,便可见到小径之外,刑部尚书踱来踱去徘徊周转的身影。
他并不是那种一心情不好就喊喊杀的暴君,只是王者气质总是不可自控的从他周身溢出,更何况刚才朝堂上一事早已传遍宫中,怕现在也只有夜霖才能在他身边而不会腿如筛糠吧。
“丞相,可有兴趣与朕一同前去看看?”年轻的君王抚平衣角处被压起的褶皱,边走下台阶,边对身后的夜霖如此说道。
早已料到他会如此,夜霖抬臂作揖,“臣,遵旨。”
小径口处,见到三人出来的刑部尚书早已屈身跪了下来,走在最前的是端木清,走过他身边时脚步微滞,道了一声“平身,随朕到御书房议事”便离开了。御书房内,燃的是宁人心神的沉水香,一缕似断复继的青白烟气从书桌上那个金边青铜香炉的顶上袅袅飘出,仅淡淡一缕,不似龙涎香那般浓郁,却穿插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有一种宁人心神的味道,看来定是皇家御用的上等品。
御书房并不是很大,门两旁是镶有彩色琉璃的镂空花柳木窗,进门便可见到铺有黄色台布下衬朱红流苏的御书桌,后有一三米见宽的屏风,上面龙飞凤舞的狂草也是大家之作,桌上整整齐齐地叠着两摞奏折,左右各一,文房四宝逐一放在桌上,笔架之上,自左到右,由大到小的毛笔一一排列着。书桌左侧的墙上开有一窗,旁置一软塌,边上有一几,从窗口看去正对着外边的一个小池子。书桌下有两排红木椅,共四张,两张之间各有一几,此时,夜霖与刑部尚书张大人正好面对着坐着,。
因为刑部尚书那紧张的神色,端木清看出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他摒退了众人,室内,仅他们三人。
“张爱卿,有何事让你如此心急?”见张大人端着的杯子在他的手上叮叮作响,端木清温和了语气,轻声问道,而心里思忖着这事不轻。
夜霖不着痕迹地审视着对面的中年人,刑部尚书也是个有主见的人,凡无关要事无须禀报,也是端木清比较赏识的一个人,此时的样子却是略显紧张了。
听到端木清叫了自己,颤抖着手将杯子小心地放在荼几上,怕是弄坏了似的,张大人连忙起身,从怀匆忙拿出一份卷轴,几步上前递了上去,“陛下,这是城郊发现的一脸女尸的尸检报告,请陛下过目。”
“是吗?”端木清听了他的话不由地有些好奇,展开了那卷轴。本来就已经说过了张大人并不是那种事无巨细都会上报的人,便为何这么一个杀人事件竟要上报到当天子,确是让有不由心有疑惑。
夜霖脸上也浮上了疑云。
端木清开始是一目十行,后来却越看越慢,最后脸上浮起了似是焦急却更胜焦急,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表情,从夜霖那个角度,他看不到奏折之后,越来越颤抖的端木清的双手,以及被他几欲捏碎的那张纸,但这却被张大人完整地收入眼中,额上的汗珠由细细的几颗变成了黄豆粒大,却也顾不上去抹掉,只也用余光看着端木清的反应。
毫无预兆地,端木清起身,三步化成二步地冲到了张大人面前,双手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刑部尚书就这样一下子被他拎了起来,眼前这中年人略微发福的身材绝对不下于一百五十斤。
“告诉我,还有什么,告诉我--”双眼通红的他如此喊着,吓得张大人无法言语一句。
“五哥。”从相识起,端木清从未如此失态过,夜霖冲了过去,一手扳住端木清的肩膀,一手试图抓开他拉着衣领的手,“冷静点,五哥。”端木清在先帝的子嗣排行老五,比他小的都叫他五哥,夜霖也是如此叫他。
端木清在张大人对面被夜霖扶着坐了下来,眼睛无神地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一处,泪水几欲冲眶而出,但作为帝王最后的一丝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只得如此忍耐着。
他的情绪波动通过颤抖不已的肩膀从夜霖手下传了过来,转头,对面的张大人因为刚才一口气没有喘上来,至今还是瘫软在地上干咳不已,抓着衣领处,脸色青白,冷汗已经将他的领口给晕湿了。
“到底是什么事?”相识六载,相处两年,凭着自己对他的了解,端木清绝不是那种会由感情控制自己行为的人,但此时的他与往日是截然不同。
张大人见夜霖问他,却也不敢回答,因为这可不是仅仅是一件杀人事件这么简单,这可是关系到……看了看坐在面前的端木清,此时他已经恢复了理智,却仍旧提不起精神来,无力地摆了摆手,算是同意了。
“夜相,你应该知道,民间女子都要在左臂处点上守宫之砂作为未破瓜的凭证,而凡宫中侍女却是点上两粒,其中一粒则是在颈后三寸处,而那女尸被证明是宫中侍女。”
夜霖点了点头,但仍旧没有任何可以联想的地方,就算是一个宫女却也不可能这么激动,后宫中的斗争岂像表面那般平静,明争暗斗之事是常有,自然也会有受害之人。
“那又如何?”
“夜相有所不知,凡入宫女子都会在府库内留下手印,而这女尸对应的人不是别人,却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