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白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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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白鹿原上,有象征吉祥、能给人们带来福祉的白鹿的传说,也有“来无踪,去无影”,令人不寒而粟的白狼的传说;后来又有了“是人的白狼”。《白鹿原》通过何县长的口说:“白狼是个人,是一帮子匪盗的头领,闹得河南民不聊生。据传,白狼打算西来闯进潼关,……这个白狼比嘈传的白狼恶过百倍!那个白狼不过吮咂猪血,这个白狼却烧杀奸淫无恶不作,有上万号人马,全是些白……”。

    按《白鹿原》记述这个“是人的白狼”出现年代在“反正”以后;《续修蓝田县志》也有记载:“甲寅年,河南巨匪白狼窜陕,将由商县窥蓝田。陕西都督张凤翙迅带重兵驻县防堵,白狼乃出大峪西窜。”这里所说的甲寅年即“反正”后的1914年,看来这个“白狼”是指民国初年河南的一支农民起义部队首领。

    白狼者,白朗也,河南滑县人;本姓李,名白朗,因聚众反抗官府,河南军阀对其深恶痛绝,称其为“白狼”;来往公文均如此称谓,于是官方民间皆以白狼遐尔传闻。

    白狼原系辛亥革命志士吴禄贞部下连长,吴被袁世凯暗杀后,白朗心怀不平,揭杆反抗;他广纳人材,启用军事家凌铖为参谋长,纵横豫皖两省,聚众数万。1914年2月,白朗进军荆紫关,击溃陕军陈树藩驻防旅,毙营、连长数名。陕西都督张凤翙亲率卫队和骑兵团赶至商县黑龙口截击白朗军,结果大败,退回蓝田。白朗军由黑龙口绕榨水县九间房,从蓝田县南大峪出山,又击溃陕军张建友骑兵团。随即西行经杜曲、王曲、到郭杜镇消灭了陕军邱彪雎团,直逼西安城南。张凤翙急调炸弹队回城防守,不料炸弹车行至西大街鼓楼附近,震动爆炸。人皆以为白朗进城,倾时哗然,四散出城而逃。但白朗军未入西安城而直往西去,经秦渡,庞村寺攻占了户县。白朗在户县闻户县一小学校长崔惕堂之名,邀崔入该军,崔因白朗军纪太差,借故逃走,白朗军遂开往周至。在周至受到守军抵抗,白朗军破城后忿杀数十人,次日即渡过渭河,分两路进兵乾州:一路行至武功,武功鉴于周至因抵抗而遭屠,遂开城门欢迎,因而白朗军在武功只派吃饭,未有杀人抢劫之祸。次日兵进乾州城下。另一路经兴平桑镇,武功长宁镇,乾县王乐镇,与第一路会合攻下乾州。白朗军从乾州折而东进礼泉,正遇陈树藩率部赶来,白朗军大败,辎重尽失,由沿途诸县协裹的壮丁也乘机尽数而逃。退到麟游崔木镇时,把从户县尾追而来的岳翰林步兵团打得东逃西窜,借机给陈树藩显使威力。之后,一刻未停穿过箭括岭进入岐山,再到宝鸡,千阳,陇县入甘肃。

    白朗军此行一路千里,再未交锋:因为白朗军在陕境与陈树藩交战时,曾先后两次写信奉告陈树藩:白军决计征甘,无意在陕停留;并警告说:若陈置若罔闻,还要为难,必将以三军之力,严_38605.html重回击,以示惩儆,勿谓言之不预等等。故陈军千里追至甘境,终不接近。后陈树藩闻袁世凯派陆建章率军入陕,知有变故,遂引部而返。于是白朗率军进入天水,与甘军马归仁部交战,极为激烈,双方伤亡甚众:马归仁阵亡,白朗军参谋长凌铖亦受重伤;凌铖深知大势已去,难以图甘,遂向白朗说:“陕甘不能站足,为了保存数千豫皖子弟,应即回河南为是;退归路线应沿终南山,从西安城南东行入小峪,可保无虑。”言罢殒命。白朗遂按凌铖所说,下令东返,果然在通过陕境千里之程,没有遇到部队拦阻,顺利回到河南。河南军阀王天纵奉袁世凯命,设计收编白朗军,白朗不知是计,被骗杀害。

    白朗军进出陕甘仅两个多月时间,行程四千里,纵横三十余县,大小战斗十余次,攻克城池近十座,一度曾使西安告危。其原因是有一支作战勇敢,行动迅速的5000余名核心精锐部队:行军打仗将这支部队排在前后两头,无论前堵后追之敌,遇之即溃;再是辎重轻便,部队简从;凡吃喝用度,均向沿途群众临时索取摊派;大部官兵坐乘沿途所拉壮丁担架和骡马,行军时即可养精蓄锐,运动迅速;最重要的一点是白朗颇善用人,军内多有贤能之士支撑,注重政治鼓动,每到一处即行发布告示,以拢人心;于军事上亦灵活应变,善于攻心,如与陈树藩交战不利时,曾两次写信,使陈追而不战,保存了实力。白朗起兵伊始,高举反袁世凯大旗,与孙中山二次革命紧相呼应;孙中山曾数次致书白朗,据说白朗的高级军师,参谋长凌铖即孙中山所派。另外白朗之由豫入陕,也是由于陕军张凤翙所部团长王生岐,因不满张凤翙反孙拥袁,投白朗军任前部先锋,引白朗军进入陕境的。惟白朗军纪极差,所到之处,烧杀奸掳之事不断。加之流寇作战,失去后防和群众基础,是其失败的主要原因。

    当年白朗入陕事件震动关中,往返进出蓝田境时,虽只有数日,但对蓝民中 文首发印象极深,至今在蓝田还流传着“白狼出山”的故事:说白狼和官兵打仗,激烈之际,白朗军旗下就会出现一只白狼,说是白狼星现身。为了让读者全面了解这个“是人的白狼”,特录白朗义军入陕时所出之布告一份,其文如下:中原扶汉军大都督白,为布告事:父老伏处于异族专制几三百年,物极则返,水深火热,控告无所,势极则变,物极则返,相摩相荡,于是始有往岁革命之举。方幸君权推倒,民权伸张,神明华胄,自是可以自由于法律范围,而不为专制淫威所荼毒。孰料袁贼世凯,狼子野心,以意思为法律,仍欲帝制自为,摈除贤士,宠任爪牙,以刀锯刺客待有功,以官爵金钱励无耻,库伦割弃而不顾,西藏叛乱而不恤,宗社党隐伏滋蔓,而不思防制铲除,惟日以植党营私,排除异已,离弃兄弟,变更法制,涂饰耳目为事,摧残吾民,盖较满洲尤甚!海内分崩,民不聊生。献媚者乃称为华盛顿,即持论者亦反目为拿破伦,实则吕政、新莽不如其横酷也。朗用是痛心疾首,奋起陇亩,纠合豪杰,为民请命,故号称“扶汉”。孔子曰:“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今汉虽复,若一任袁贼自为,而不早为扶持,行将即颠,则又焉用吾民?夫天下之大,匹夫与责。秦民夙称强武,而又爱国,岂其见神奸主政,群凶盈廷,河山断送,汉族之沦胥,而遂漠然不一援乎?朗幸赖黄帝在天之灵,起义以来,所向克捷。兹者兵指秦陇,坚城雄关,望风披靡,虽则由我师武,要亦民若虐政,人无斗志。现已逾岭,出大峪,耀武咸宁,观兵长安。城克之日,但申沛公三章之约,不举项王三月之火。我诸父老昆弟,其各安堵勿恐。此布。

    这份告示是白朗进入陕境以后所发,意在得到陕人的支持响应。向这样的告示几乎每易一地,均有张发,其文笔犀利,鼓动性强,反袁宗旨明确。但因民国初建,大乱方定,人心思稳,特别是袁世凯的称帝野心还未充分暴露,故白朗义军除前面所提的失败原因外,也必不可免地随着孙中山“二次革命”的失败而告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