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小姑从城里回来了,她穿了一件很长的紫风衣,泡泡肩,敞着怀,还蹬着一双高跟皮鞋,很时髦的样子。小姑一进门就拿出两个崭新的鹅黄帽子,递给母亲说:“大嫂,这是未来的二嫂给朱槿和紫薇织的帽子。”
母亲接过来,很吃惊地问:“老二找上媳了?”
“就算是吧。”然后又从包里掏出两件新衣服:“这是她给朱槿和紫薇做的上衣,快穿上看看合适吗?”
母亲给俩戴上帽子,又给俩穿上新衣,大小都合适。
小姑说:“怎么样,未来的二嫂不错吧?心灵手巧,还想着两个侄。”
母亲说:“嗯,不错,就是不知道过门后能不能受得了那‘老东西’的脾气了!”
“那就不是你的事了,你只管当你的大嫂子就行了。”
后来,小姑又说,未来的二嫂子是西遥村的,跟大姨一个村,还靠得很近。
小姑最后说,这次她特意请假回来,就是为未来的二嫂布置新房的。
紫薇说:“那就谢谢未来的二婶子了。”
快过年时,二婶子真来到高家了。两根长长的麻辫子,个子高高的,脸圆圆的,就是有点黑。
进了家门,“娘”长“娘”短,喊得那个亲啊。奶奶也喜上眉梢,跛着脚忙里忙外。倒是爷爷,脸上挂不住喜,只当没发生什么一样,照样去村里做会计。
二婶进门的那一天,家里办了场体体面面的婚礼,全村沾得上边的亲戚朋友都到场了。
奶奶见二婶嘴巴甜得像蜂蜜,当天就把母亲喊到屋里,开家庭会议:说,今后她和爷爷还有太奶奶就跟着老二过日子了。他们在一口锅里吃饭,由老二两口子负责养老送终。
母亲没意见,但心里总是不服:说白了就是把她们娘仨扔下不管了,说白了奶奶就是势力眼!
二叔还是在矿上上班,二婶在家里种田,一边服侍着爷爷奶奶和太奶奶。
当然,奶奶家的生活条件更好了,顿顿都是大白馍。
那天,紫薇从二婶那里得到一个大白馍,扔皮球一样,一会扔到天上去,一会又接在手心里。扔着扔着,一不小心没接住,就掉到了地上,顿时大白馍变成了大黑馍,朱槿笑着说:“得得得,你练功也不能拿馒头来糟蹋啊!这下好了,浪费粮食小心五雷轰顶!”
“什么?老天爷真会轰我吗?”
紫薇不相信,朱槿便把某某怎么么浪费粮食,怎么遭了雷击的事说了出来。
其实这些事都是母亲说给朱槿听的,至于是不是母亲杜撰出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母亲说完这些故事,朱槿就改掉了老是剩饭的毛病,不管饭菜多难吃,朱槿碗里都不会剩下半点粮食。
紫薇捡起黑馒头,问朱槿:“怎么办呢?太脏了,不能吃了。”
“怎么不能吃!剥掉皮就能吃了。”
“嗯,是个办法!”朱槿帮紫薇的馒头剥去了皮,征得紫薇同意后,也分了一半。
就在那个年冬天,村里换届选举,爷爷由于文化水平有限,从村委会退下来了,会计职务由一个很有能耐的后生接替了。
二婶身强力壮,包揽了家里的所有农活,偶尔也会帮着母亲做农活,比如用地板车拉庄稼,抡起锄头刨玉米秸,干起活来像个大男人。
二叔没干过农活,倒像个小人。尽管如此,二婶从来不发火。
二婶也喜欢紫薇,说紫薇大方,朱槿小心眼儿。
说起这事,还是夏收时的事了。
那天,二婶帮着母亲割完地里的麦子,顺便挑出了一捆青的麦穗。二婶说,这捆麦穗带回家做稀饭吃,很。两家一家分一半。
朱槿没听懂,麦穗带回家后,就放在自己屋里了。
二婶找了半天没找到,朱槿也不知内情,后来二婶在朱槿家里找到了,就指责朱槿说:“不就是一捆麦穗吗?还藏着掖着,多没意思!二妮子小小年纪真会过日子!”
二婶的话很难听,朱槿也没解释,后来这事就成了二婶的把柄,动不动就拿这事挖苦朱槿,说朱槿真是过日子的好把式。
有了好吃的,朱槿也轮不上份了,只看着紫薇津津有味地吃着。二婶还给朱槿起了个响亮的绰号——二黑子。
那天,村上来了个算卦的先生,母亲请算卦先生给俩相面。
算卦先生端详了紫薇,说:这丫头面相和善,长大了孝顺。
算卦先生又端祥了朱槿,说:这丫头面带凶相,长大了会远走高飞。
二婶听说了这事,更喜欢紫薇了,“二黑子”也被众人叫得更顺口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