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龙天擎冷冷地反将一军“公主这局是为谁设的,本王就是替何人解局。”
童心缕眉骨一沉,心底痛意陡生,突然想起容媚嫣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她心里寒寒的,脸上苦苦一笑“王爷想当英雄救人,那就当吧,本宫成全你。”话音未落,手中的一盏红灯已被抛入棋局,从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位置加固了自身的防线。才高气傲的安心公主,哪怕在最痛苦的时候也不愿示弱于人。
龙天擎悠悠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略微思考了一下,便掠动身形在棋盘中落下一子。童心缕也不输于他,湖面水波未平她已将另一盏红灯扫入棋盘。两道身影此起彼落,水面的灯渐渐多了起来,落子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彼此的眉头也锁得越来越紧。众人屏气凝神静观着越来越复杂的棋局。水面上红黄交错,灯火随着涟漪颤动,烛光倩影逍遥如仙,如梦似幻真假难辩。
眼看着战局越来越紧张,龙天威也不由多出了几分担心“凤儿,你说他们谁会赢?”
“我也不知道。师从小就在雪峰陪师父下棋,我上山之后就没见她输过。六叔的心思缜密,棋路也是攻守兼备。这一局,谁输谁赢还真难说。”
“心缕的棋艺比你如何?”龙天威知道六弟从小就喜欢与凤翱翔对弈,水平与她不相上下。
“每次和她下棋我都感力不从心,侥幸得胜也只是一子半子,而我与六叔也有多年未曾对弈。”十五岁之后就上山学艺,学成回朝要帮助龙天威处理政事,哪还有时间抚琴对弈。朝政稳定之后,龙天擎入主辅政之位,日常事务更加繁忙,她也渐渐退居后宫,尤其是师入朝之后,她更是不理政事。加之心中知晓龙天擎的情意,自己便刻意疏远与他,两人已很久没有对诗搏弈了。
龙天威在旁轻吐出一句“六弟的棋艺,朕也是很难赢他的。”
一语毕,夫俩对望一眼,谁也没有再吭声。
菜即将上尽,宴席接近尾声,棋局却仍然没有分出高下。德贤和容媚嫣的脸更加难看,宾客们也开始小声议论。
下人们奉上最后一道菜式“鸾凤合鸣”,局中最后一盏灯也终于随之落下。龙天擎抱拳对湖心一笑“安心公主,本王服了。”
“王爷棋艺脱俗,棋风自成一格,委实让心缕开了眼界。”
硕大的双喜浮于水面上,两人隔着喜字惺惺相惜,四目相对时,心底窜过的一丝隐痛令龙天擎不皱眉,短暂的失神之后才忆起这盘棋局所为何事。当即不敢再多言,转身走回座位坐下。将此局打和是唯一的可行之道,不但保住了德贤的面子,而且还化解了暗含其中的不祥之意,更重要的是他刚才看见心缕似乎开心地笑了一下。算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费心费力地下过棋了。
“六弟,为兄在此谢过了。”龙天宇不精于棋道,又无法拦阻德贤的任妄为,但不管怎么说德贤毕竟是宇王,她要是出了丑王府的面子也跟着丢尽了。
“四哥不必谢我,应该谢安心公主手下留情。”心缕的棋路诡异莫测,变化无常。自己只是险险与她打和,心中还在猜测是不是她有意相让。
衣袂飘飞莲步轻移,倩影已回席举杯“擎王爷施展妙手,将天赐良缘变幻成了喜结连理,又应了这道鸾凤合鸣,本宫就借献佛恭贺王爷和王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公主殿下说漏了一样。”陪坐在德贤身侧的容媚嫣开口插话“下个月,公主也将嫁入王府,六哥此举应是恭贺宇王爷双喜临门。”
童心缕眸光一暗,唇边依然挂着浅笑,也不言语,只是饮尽了杯中的喜酒垂首入座。
“殿下不置可否,难道是我说错了吗?”媚嫣突闪着大眼,扯着龙天擎的衣袖轻声询问。
“郡主没说错,本宫是快嫁入王府了。”心缕瞥见那双紧抓住银白王袍的小手,口中轻描淡写扭转话锋,唇边笑意未改话语却是绵里藏针“本宫只是觉得,郡主与王亲如,却在王大喜之日恭贺王爷即将纳之喜。要是教外人听了去,还以为你们之间是虚情假意呢。”
一番话不轻不重不咸不淡,却呛得容媚嫣窘迫万分不知如何接话,德贤刚刚转忧为喜的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阴晴难定。
“安心公主,媚嫣见识短薄不善言辞,若有失礼之处本王代她向公主赔罪。”龙天擎开口致歉,意图化解难堪。
凤翱翔也帮着缓和气氛,打破僵局“三哥,我们也借着天赐良缘喜结连理的好彩头敬四叔夫一杯,但愿他们早日为皇室再添火。”
龙天威见事态圆满解决,心中也舒了口气,应着爱的要求哈哈大笑“何止这些,朕今日亲眼见到六弟对媚嫣呵护有加,甚感欣尉。这些年来是朕疏忽了,等办完四弟的婚事之后,朕就该为六弟择个良辰吉日了。四弟,你说是不是?”
龙天宇的眼光在席间扫了扫,话中有话地陪笑着道“皇兄所言甚是,难得有六弟为之费心的人,是该让他们缔结白首。”
席间重新恢复和乐融融的场景,曲清和长指划过琴弦,领着众乐师秦响喜乐。湖面的灯依然留在水面,灯中烛火时时爆出几朵烛,大大的喜字耀眼刺目。
月明之,圣峰山顶,风拂过黑发吹散淡淡馨,纤细的身影背后跪着一众黑衣人。
“你们冒充前朝余党暗杀射月国臣的事虽然让七哥对童心缕起了杀心,但是也引起了朝廷对你们的注意。”
“属下办事不力,请公主息怒。”
“本宫没说你们办事不力。”
“属下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事情即已败露,就要想办法解决,趁龙天擎还没有最后证实,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殿下是说………”
“目前还没到起事的时候,只能先扫除障碍。”取出只纸包,交给为首的黑衣人“燕飞和曲清和暂时无法再用了,另外找人将这个设法给龙天擎服下。”
“九公主,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什么时候你们也开始质疑本宫的决定了,本宫说要清除障碍,就不能留有余地。”
身后几人低头领命,不敢再有违逆之言。不远处的树林中发出一声轻响,在空旷的黑里显得尤其刺耳。
“谁在那?”指闪金光破空射出。听得一声惨叫,几名随从提刀追,被为首的子挡下“别追了,中了我的毒针,断断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子冷哼一声遣散众人,自己也扬长而去,几个纵跃间就已消失在山林。
在她走后,藏在枝叶间的纤细身影也随之而去。
龙天宇一个月的新婚之期已过,却整日忙于公事没有提及与心缕的婚事。龙天威几次询问,他只是推说心缕身子尚弱不宜太劳累。龙天擎也以政务太忙脱不开身为由推迟与媚嫣的大婚之期。
童心缕自那日出府赴过喜宴之后也很少出门,听说真的在府内休养。秦御医奉皇后的旨意去过两次,都被她推了回来。
虽知她通晓医术,但是病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见好,凤翱翔有些放心不下,暗中传了府中家来问话,得知童心缕整日在府中不是听琴观舞就是酿酒,只是不知为何原因有时会突然间脸欠佳,眉宇显出青黑之。每到这时,心缕便拿出自己配制的药方让下人们给她煎药。
眉宇青黑!这是中毒的症状啊。谁会对心缕下毒?
正在换装时,宫娥在门外禀报,说是安心公主求见。顾不得套上外袍,凤翱翔急急地迎了出去。
蓝衣金冠,眉目清淡,看不出有何不妥之处。凤翱翔挥退左右侍婢,将师拉进寝室。
“你是不是中毒了?”
“我来向师求月玄黄。”
月玄黄是射月国的奇药,在解毒之后剩余药份能帮中毒者康复如初。此等妙药,炼制所用的药材自然是得之不易,所以这世上只有三颗。
“我这里没有。”
“前年,射月国不是进贡了两颗吗?”
“去年三哥遭刺客暗算身中巨毒,宫中的那一颗已被他服下。”
“那另一颗呢?”
“在六叔那。”
童心缕动了动眉尖,不再讲话。
“我去找他要来。”师的回妙手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如今她开口索药,证明她中毒非浅,绝非寻常药物可解。
“不用了劳烦师了,我正准备去军机处,这个时辰他应该也在那里。一会我自己问他要就是了。”反身走了出去,也未和凤翱翔细说什么。
世上只有三颗,一颗被皇上用了,一颗在龙天擎那,剩下的那颗应该在射月国内,那里现在成了龙天宇的封邑,说不定他手里有第三颗药。
半路折向兵部,问了问守卫,说是四王爷和几位将军正在议事。她不便打扰,就坐在侧殿书房中等待,吩咐当值的太监,等王爷议完事后就来告诉她。
几个月前被她找出的旧书整齐地堆放在空桌上,书卷上的灰尘已被清理干净,想来是负责打扫的宫人们收拾过了。百无聊赖之际忆起当日找书的初衷,心缕立在桌前拿起一本开始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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