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黑色流火盘旋在难无峰之上,将那若刃罡风烧灼殆尽。陆压披散着长发静立在石像之前,他左手提紫玉葫芦,右手握着白无常。凌乱长发将其面目遮掩,混身的酒气在这被黑炎封闭的空间内散播开来。
荒芜的土地在这酒气的浸润之下竟泛起斑斑绿意,一缕缕的草丝慢慢破土而出,然后蔓上了石像。
草丝初一接触石像,就化为了岩垢。陆压掠开遮掩的长发,眉头微蹙。
“如果我没有记错,他的眼睛睁开了。”黑炎被霜花破开,傲霜君去而复返,悬立在陆压身边一并观察着那尊灰色石像。
“没错。”傲霜君淡淡道,“但我的封印并未有丝毫松动。”
“那这是怎么回事?”陆压嘿嘿一笑,举起酒壶灌了一口酒,脸上挂满了戏谑。
见傲霜君沉默未语,陆压大笑着执剑劈向石像,却在半途被傲霜君出剑抵住。
“他还有用。”傲霜君依旧一脸冷淡,那对青石眸子里却已经浮出陆压的虚影!陆压的脸抽搐了几下,面目狰狞,而后冷哼道:“哼!自作孽,不可活。你休要以为自己打的小算盘真的那么隐蔽。”陆压撤身后退,目光却始终盯着傲霜君青石眸中的那道微微裂痕,他冷笑收剑,提壶饮酒不再言语。
傲霜君收剑离去,自他身上飘落一点霜华,霜华落地,难无峰顶随即就化为冰霜。陆压见状却是未做任何反应,亦径自离去。
大荒山,贯珠峰。
贯珠峰多乔木,其上露珠晶莹圆润,大若车盘。峰上有一屋,黄金为墙,白玉铺地,梁用紫檀。此地便是仙灵洞府重露金屋。
东篱御剑来到此地,环顾四周无甚异样,便自袖中取出九香金蕊簪将长发盘起。他闭目诵咒,九香金蕊簪之上泛起金黄光华如雾,将他包裹其间。
“此地凶险重重,有师叔祖的九香金蕊簪护持元神,必不至神魂消散之地。但这重露金屋机关重重,要取得那件东西也需拼尽全力!”暗自思索罢,东篱又自袖中取出一玉盒,将玉盒中的金色丹药取出,此丹圆润如玉,闻之便精神一震。东篱面色略有挣扎,但那抹艳红自脑海中一经盘旋便将其他想法压下。举手吞了金丹,他便飞身入了这向来有入无出的重露金屋。
东篱刚一入屋,陆压就冷笑着自空中浮现,他瞥了一眼身边面色恭谨的优伶,冷言道:“你那些小把戏当真可笑,不过世人自是愚昧,倒也执迷其间。你要记住,你并没有真心,你的所作所为皆是绝对目的的产物!”
优伶俯身称是,眼中却是一片空洞。
“知道结局真是一种无聊。”陆压冷哼一声,化为道黑色流火消失在天际。优伶看了看金屋,又看了看远处那高不可越的难无峰,最终进了金屋。
金屋之内俱是金银器物,墙上壁画描绘着一些奇怪的线条与符号,几盏幽火灯为金屋提供了阴森森的光亮,整个屋子里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东篱快步走着,大堂之后是一条走廊,一见走廊,东篱不禁眯起双眼,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走廊一眼望不见其终,栏杆俱是巨大兽骨接连而成,地面凹凸不平,细细望去便知这是颅骨铺地!
“一将功成万骨枯!”东篱低语一声,踏上了这死亡之路,却是没有发觉在他身后跟着一抹艳红。
一路行来竟是安宁无比,东篱不可置信的站在了他的目的地前。这种顺畅反而让他有一种不安,那重重机关、凶兽厉鬼、蛊毒迷瘴竟是一样都没出现,此番抱着披荆斩棘的决然之心却仅仅经历了平稳跋涉,这让东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思索良久,他还是推开了那扇刻满符咒的大门,走入了已等待许久的命运。
优伶的身形浮现,她的手上还拿着一枚玉簪,正是东篱借来的九香金蕊簪!“真可惜呢…………”叹息一声,优伶用玉簪绾起青丝,飘然离去。
远在九华山中的沉酣眉头一皱,起身望向大荒山方位,“竟然是她?”沉酣闭目散意,心神已然寄托在了那枚玉簪上。优伶似有所感,娇笑着轻挥衣袖,沉酣的心神就被阻隔了回来。
“她没有下狠手……”沉酣在菊内踱了两步,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疑惑,御剑驰向了悬空小筑。
昔年的悬空小筑已在天界与修罗的战火中毁灭,是役,天界败退,紫薇重伤,阿修罗们一举破敌,却并未趁胜追击。
鬼谷篡师依旧居住在那重建的悬空小筑之内,其余众人也四散八方,他并未使用被天界下了手脚的荒炎之境。
沉酣御剑来到悬空小筑,穿越几多迷阵之后来到正门。正门外有两名戴着鬼面的白衫人守卫,其中一人将沉酣拦下,沉酣从怀着取出一枚玉珥递与那人,方才得以通行。
入内是一间昏暗石室,石室内没有摆设,只有一个苍老的背影。
“篡师。”沉酣盘膝坐下,鬼谷子慢慢转过身,他的脸上戴着半边太极面具,一对白色的眸子显得异常阴森。
“你的眼睛?”面对沉酣的疑问,鬼谷子摆手表示不想回答,他走到空室中央,脚下浮现出一朵红莲烙印。
“你想问什么?”鬼谷子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血色,瞳孔也在不断拉伸。
“优伶。”沉酣吐出两个字,而后静待鬼谷子的回答。鬼谷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而后淡淡道:“她是没有真心的人偶,与你不同层面的参与者。”
沉酣闻言默然,他抬手拿出一壶酒,撒酒于地。“天地之间,唯真心永存。”鬼谷子的声音透着一丝疲倦,他看着地面上燃起的红莲,目光深邃如渊,“她仅仅是一个能够映照真心的囚笼,你懂?”
沉酣慢慢点头,然后又问道:“那孤君夜又如何?”鬼谷子笑了,笑的很异样,“他?他不过也仅仅在挣扎罢了。我们每个人,不也都在挣扎?”
每个人,不都在挣扎?都在拼命的挣脱那看不见的枷锁,挣脱那所谓的命运之手。挣扎,是因为不甘么?
“他已经回来,也必将改变。”鬼谷子的笑容阴森可怖,沉酣却不以为意的灌了一口酒,而后离开了石室。石室内,红莲的火光飘忽,鬼谷子却没有影子。
难得一个好天气,就连昔时狰狞不休的罡风也收起了自己的戾气,变得温顺若善。难无峰上依旧是冰霜铺地,一堆篝火在其上吡啵作响,火舌不住舔舐着地面,却奈何不了那严霜。
孤君夜一袭灰衣若烬,长长黑发披散,那束发的铁链就丢在一旁,与之相伴的还有那副面具。
“真实?”孤君夜喃喃自语,他的眼睛依然是灰色,里面映出世间万物,或动或静,却无一例外的都是灰色。
“不外如是!”孤君夜起身,灰衣变白,眼睛也恢复了黑色。他拿起铁链将头发束起,然后戴上那寒面。
白衣寒面的孤君夜再临,他的眼眸漆黑若无尽虚空,其内似有星辰幻灭无休,又似无波不动之森岩。
不论世间万化,吾心自有所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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