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殿下便可回城了,具体事宜我与朝中元老已安排妥当。”
“这么快便要回城?”他想说,他还没玩够呢!
曾淮笑了笑,“陛下卧病在,大皇子命堪忧,咱们总需要人去招待文熙陛下的。”
华月辰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招待那么一个不可爱的皇帝,肯定很无趣。”
曾淮站起身,含笑软言软语,“即便无趣至极,到底也还是需要应酬的。”他望了望桌上已燃过半的红烛,缓声道,“你先好好歇息,明日进城之事全数由我打点。”
华月辰百无聊赖地哦了一声,随而便迷迷糊糊了开来。
曾淮出去还未多久,房门吱呀再度打开。
“曾淮,你还没走的啊?”华月辰低喃了句。
唐晓夏阖门进屋,淡淡道:“是我。”
华月辰倏然睁眼,咧嘴笑得好不开怀,“清然,你怎么才来!”
唐晓夏端着白粥坐到了沿。她找过灵落,想让她来伺候这位娇贵又伤重的公子哥,但对方却是毫不留情面地一言否决,顺带还与她叹了这么一句——
此时的殿下,怕是连水都无法下咽,更遑论这些食物了。
见灵落那头无法,唐晓夏只得端着粥来到了华月辰的跟前。
正躺着的华月辰只是定定望着唐晓夏,表情凝肃,话语却任,“我不要吃。”
唐晓夏敛睑扫了少年一眼,无所谓地道:“那倒掉好了。”随即,她起身,却被华月辰死死扯住了衣袖。
“清然。”他唤了声,委屈犹如得不到糖的小娃。
唐晓夏似是笑了笑,随即,她极轻极淡地说道:“如果真吃不下,我不会勉强你,迟点再吃也没关系的。”她不喜欢被别人勉强,所以也不习惯去勉强别人。
唐晓夏端着粥碗,平静地坐在沿。碗里的热气,袅袅扑向她的脸,昏黄烛影下,竟起了一段朦朦胧胧的氤氲来。从华月辰的视线望去,这段氤氲居然模糊了他本就微湿的眼。
华月辰眨眼、眨眼……重复了好几次……
好像在很久很久的以前,也是如此天寒地冻,也是如此昏黄烛火,当时,也有一个面容平淡的子,端着小米粥,对着他微微笑着。
她会摸摸他的头,温婉地哄着,来,辰儿,乖乖吃饭……
逐渐地,华月辰不再频繁眨眼,他只是凝神望着唐晓夏一脸的平澜无波。
良久,他才绵绵密密地低低问了句,“清然,你有办法让我喝粥么?”
唐晓夏忽而一楞,这算什么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
华月辰笑了,笑得见牙不见眼,“因为华月辰受伤了,华月辰受伤后会变成一个很任很任的孩子,他会不肯饮水不肯就食不肯喝药。所以,他需要人来哄。”
他解释得很含蓄很简洁很无所谓。但伺候过这位皇子的人都清楚,他是个连见了路边被马车轧死的野猫都要连续几天无法正常进食的人。更何况,在今日午时,他持剑只身闯入军阵,丝毫不留情地砍下了军队统帅的头颅。
那时,血溅千尺白雪的场面,怕是千万只野猫被轧都无法比拟的吧!
明明无法承受,却又忍受伤痛平静如常地屏息去做。
何必……
唐晓夏表情复杂地睇着懒懒躺着的少年。
许久,轻轻蹙眉的她才小心翼翼地扶起华月辰。
她呵斥,“哄什么哄,反正受伤的人就得吃东西的,不吃也得吃。”
华月辰原本的表情很委屈,但见唐晓夏如此恶言恶语,冷不防就扑哧笑出了声。
“清然还真是凶。”华月辰笑吟吟地表达着,“……我吃就是了。”
让如此倔强的子哄他,怕是有些超出对方的忍耐底限吧?
足够了。
这位凉国最为娇贵最为任最为纯然的皇子殿下,终是决定不再蹬鼻子上脸。
是,华月辰破天荒乖乖喝了唐晓夏亲手为他熬得小米粥。
也是在这万籁俱寂的里,本不该进食的华月辰因这小米粥吐得涕泪交加肝肠具断。
当时,他披着厚重外衫,扶着廊柱抬望天边高悬的清辉流月。
静默间,他低低呢喃了句——
清然,到皇城后,我便亲自为你熬那天底下最为味的小米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