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姑娘。”他看见杜若立在门前，忙叉手见礼，“不知道杜姑娘收拾好了没有？若收拾好了，就赶紧上车出发，与镇抚大人的家眷在营东门汇合。”
杜若忙道：“已经好了。”又低声问道：“吴将军，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走得这么匆忙？”
吴广山微微迟疑了一下，随即道：“这些天朝廷从各处抽调增援的人马陆陆续续的到了，兵员比以前充足得多。杜姑娘你也知道，一味固守总不是办法，若等那些乱军在江南站稳了脚跟，只怕就更难剿灭了，所以，两位大人在军务上另做了一些安排。”
杜若看他的神色便知道他没有说真话，不过这也不奇怪，军事上面的机密一般都不少，知道得多了，也未必是好事，吴广山不肯有可能是因为军纪使然，也有可能是不希望自己担心，或者惹麻烦。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可知道咱们要往哪儿走？”
吴广山这次倒答得很爽快：“凌镇抚想到家眷送到京里去，可是直接北上的路不安全，咱们计划是往东北走，从谢塘出海，从水路到浮桥。然后下船往西回东京都。虽说慢些，却胜在安全稳妥。”
到底还是要回东京都，回到那个幽深得走不出来的大宅子里去。
杜若在帐门前默默站了片刻，转身进了营帐。秋荷已经把日常用品打成了几个包裹，杜若抓起两个背在身上，只觉得包裹颇有些份量，幸好她这些日子天天骑马锻炼身体，并不觉得有多么吃力。两个嬷嬷拎着包裹走进帐来，见杜若身上背着两个大包，忙过去一人一个抢了下来。口中还连声道：“唉呀呀，小姐你赶紧放下来，可别压坏了身子。”又埋怨秋荷，“多背两个难道就累死你了？知道小姐的身子不好，怎么还让小姐自己背东西？”
秋荷颇有些委屈，杜若忙道：“她也只生了两只手，这么多地东西哪里拿得了，我随手拎到马车上去，也累不着。”
见她替秋荷开脱，两位嬷嬷也不好再抱怨。几个人出了营帐，抬头便呆住了。却见吴广山刚刚骑来的那匹马正围着杜若那匹小母马打转，然后腾起前蹄就要往母马身上骑。急得吴广山忙上前扯着缰绳要把自己的马拉开，一时人喊马嘶乱成一团。一些正巧在附近的士卒便都围过来看，一个个哄笑不止。
杜若的脸顿时腾的红得像血。
她虽没自己养过马，却也知道眼前发生的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平日里看到这种事情，回避掉也就算了，可偏偏今天那匹母马是她的。她竟是想躲也躲不开。杜若咬着唇，心里说不出的恼火，不是说军马都是骟过的吗？怎么吴广山地马这个节骨眼上发起情来了。
吴广山忙乱中瞧见杜若走了出来，脸上有些挂不住，下狠心重重的抽了几鞭子，又让士卒把那匹母马拉开了，这才算完事。他满头满脸又是灰又是汗，刚刚英武卓然的模样都没了，又是尴尬。又是无奈，又是羞愧的道：“杜姑娘，这马乱了性子，让您见笑了。”
杜若心里有些不快，淡淡的道：“吴将军这匹马的精神倒是不错。”
吴广山的脸越红了起来，吃吃地道：“不瞒杜姑娘。我这马也是难得的良驹。本来是要……那个……后来没舍得，打算骑段时间送去配种的。哪知道今天犯了性子。冲撞了杜姑娘。”又忙陪笑道：“时候不早了，杜姑娘还是赶紧上车吧。”
马犯了错，总不能追究到人的身吧。杜若也知道不好和他太计较这件事，便不再多说，和秋荷几人把行李都放到了马车之上。她和秋荷坐前面一辆，两位嬷嬷坐后面一辆，杜府地侍卫则骑马跟随在一旁。
车夫坐上前梁，正要挥鞭赶车，杜若突然又掀开车帘，问站在旁边的吴广山道：“我记得你说过那匹小马是送给我的？”
“呃……是。”吴广山楞了一下。
“那我把它带走行不行？”杜若看着他道。
“那自是没问题。”吴广山忙道抬手让人把那小母马拴到了马车后面。
马车辘辘的向前走去，杜若放下车窗帘，靠在车壁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吴广山刚刚虽没有明说，但想来局势对镇抚军来大约很不利，否则凌镇抚也不会想着把家小都送到京都里去。杜若有些为杨献之担心，他那么一个文人，从来也未曾带过兵，这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也不知能不能安安全全地活下来。
再细细体味他现在的处境，杜若也不觉有些替他难受。上面是皇权的催逼，下面是家族的牵扯，前面是星火燎原的叛贼乱军，后面是各怀心思地同僚。孤臣，自古都是一条绝路，而他却无可选择。
正想到这里，一阵震耳欲聋的擂鼓之声猛然响起，杜若惊得睁开了眼，正好听到身边秋荷一边扯着她的袖子，一边道：“小姐，是杨大人。”
“嗯？”杜若向秋荷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十几米外有一座半人高的点将台。台下密密麻麻立着无数士卒，台上则站着七八位将领，中间靠右边的那个正是杨献之。
别的将领都是甲胄俱全，独他穿着一身绯红色的官袍，佩剑而立。夏日的阳光照射在他地身上，那身绯红似乎格外明亮了起来，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杜若揉了揉眼，确认自己并没有眼花，也许只是光线的一种作用，但是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站在点将台上的杨献之确实是英气勃勃，丝毫也不输于旁边的那些武将。
杜若下意识地想，自己一直把他当作自己地姐夫，一个比较亲近的亲戚，看熟也也不觉得如何出众。但是如果仅从欣赏异性地角度来看，杨献之实在是属于那种品质很好的男人，也难怪惹人喜欢。她侧过头看了一眼秋荷，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声，这孩子看得眼神痴痴的，看来是彻底掉进去，再也别想出来了。
这章是补昨天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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