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时不便熬药,请来的郎中只得施针炙之术替杨献之定神吊气,大半个时辰后,杨献之终于能够勉强坐着了,但脸色惨白,说不得两句便有些气促,然后就剧咳,咳得嘴角常见血沫。
凌镇抚随身带了些食水,这会儿都拿了出来给他们和那几十名禁军垫饥。杜若和杨献之两人都有伤在身,只是少少吃了些便搁下了。杜若瞧着桌上剩了不少,便招呼一名士卒进来把剩下的东西收拾了给那对姓沈的老夫妇拿过去。
杨献之看着她微笑了一下,吩咐那禁军道:“你看看大家伙儿若是有剩的,挑些齐整的留给人家,再拿个十几两碎银子给他们。咱们把人家粮食都吃光了,也该多少留些钱下来。”
那士卒应了,把桌上的食物收拾好,转身走了出去。
这边郎中指点着一个孔武有力的士卒把杨献之背到了车上。车厢内已经用几床被褥堆了一处软靠出来,凌镇抚瞧着杨献之安然坐好,这才含笑向杜若道:“杜姑娘。我看 书&斋咱们镇抚军中条件简陋,还请杜姑娘稍稍委屈一下。杨大人不巧受了伤,杜姑娘若是能在旁照顾一二那是更好。”
其实严格说起来,杜若和杨献之坐一个车子里也不很妥当,只不过这会儿事急从权,也只得如此了。杜若微微俯身施了一礼,道:“此事自是应当,凌大人且请放心便是。”便转身上了车子。好在这镇抚军的车子虽然内饰并不豪华,但却胜在宽大,两人各坐一侧。中间还隔着一尺左右地距离。
“三妹妹感觉怎么样了?刚刚该让郎中替你瞧瞧才是。”杨献之咳了几声。
杜若瞧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忽然有些担心起来,忙笑道:“好多了。我身体一直就是这样,虽然总是看着不好,但也没那么弱。昨天林二他……最后并没有打到我,”
马车辘辘的走动起来,杨献之靠在软靠上,若有所思,半晌才慢慢地道:“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听过他的名声。”他微笑了一下,“那年我上京赴考。路上便听到有人说起林牧远的故事。”“什么故事?”杜若倒有些好奇怪起来。
杨献之刚想说话,突然又是一阵猛咳。杜若手足无措的看着他,想替他拍拍后背,又觉得不妥。只得连声道:“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喊郎中进来看看?”
杨献之咳得抬不起头,却摆了摆手,勉强道:“不……不用了。”说罢,从怀里掏出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盛着小半盒粉末状的东西,他捻了一小撮压在舌下,闭着眼,定了定神,好半天才慢慢把咳嗽止住了。
“刚刚郎中说我伤了肺经,只怕要咳个一年半载的,不过也不是什么要命的毛病,慢慢养着吧。身上揣着一小盒贝母粉。咳的时候含在舌下压一压,或能好些。”杨献之苦笑着慢慢道。
见他这样,杜若忙道:“那你别说话了,多歇歇。”
“不碍地,说得慢些罢了。我总不能做个一年半载的哑巴。”杨献之道。他沉吟了一会儿,才又慢慢地道。“林牧远他成名极早。算起来,他当年也不过才十二岁。不过江南道上已经有林小公子这四个字了。”
“十二岁!”杜若有些发呆。那岂不是比黄芬儿还小两岁?还是个孩子啊,怎么就在江湖上飘呢?
杨献之微微一笑,道:“我听说林将军一直不希望后代继续习武从军,所以自幼请了名师教儿子读书。不过林牧远天生喜欢舞枪弄棒,所以就逃家了。一路上路见不平拔拳相助,他年纪小,长得漂亮,却极能打架,花钱又爽快,人人看着稀奇,渐渐便有了名气。”
杜若只觉一头的黑线。
原来林二不是第一次逃家啊。敢情人家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预演一次了,那后来再逃自然是轻车熟路,一点心理障碍也没有。难怪他逃婚以后林家人泰然自若,丝毫都不慌乱呢。
杨献之又道:“我在路上听人说到林牧远打架的事情,心里就想,这孩子倒是胆大妄为得很,怎么家里人也不管管呢。”他轻咳了几声,慢慢地道,“他和我不同,他有个手掌军权的父亲,这辈子该走什么路,自有人安排妥当,半点不用操心。我……就没这么自由了。”
杜若瞧见杨献之眉宇间忽然多了一丝萧然之色,不由得心中一动。
她对于杨献之这个人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他也是世家出身,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后来娶了东京都有名的美人、杜家的次女杜泠,在京城各大世家间如鱼得水,甚是得意。几次见面,他次次都风度翩翩,从头到脚透着一股子优雅清贵的味道。杜若便觉得他必然是天生好命、一帆风顺之人。可现在看他地神情,倒似乎并不完全像她所想像的那么完美。
想到这里,不禁微微叹息了一声,道:“人生不如意时常**,他少年得志,诸事顺遂,哪知道几年后竟会家破人亡。”
“人生不如意事时常**。”杨献之沉吟着,眉宇间那抹萧索之色不觉又浓了几分,点头叹道,“这话说得倒有些味道。”又慢慢地道:“林牧远此人家学渊源,其实在武道和用兵还是有几分功力的。不过是以前太过顺遂,没历过事,所以才会显得格外鲁莽冲动。经此一番磨砺,若真能脱胎换骨,将来的成就未必会输于林将
“不过……”他顿了顿,看了看杜若,然后淡淡地道,“可惜了……”
话说,俺写地小林和小杨其实都是可怜人,唉……
人生诸多不得已之处,都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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