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衣道：“你看，这是一个字吗？”
书生揉着眼睛，打了个呵欠，道：“怪了，难道这世上还有绯衣不认识的字吗？要请教我书生。”
绯衣不理，道：“让你看就看了，是小篆吗？”
“这个---”书生看时，也感到奇怪，分明是了，可又不认识，不属于书体里的任何一种，或者说是自己所知的其中一种。
绯衣见了，学着刚才书生讽刺自己的口吻，道：“怪了，难道这世上还有书生不认识的字吗？”
书生叹了口气，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这不知，是为知也。”
二人这一醒，也再睡不着，聊了一会，绯衣想把梦境告诉书生的，想了想，又没有说，想这个梦境或许和自己的身世是关，难道妖天下真的是在天山吗？可为什么妖天下主人的女儿回来了，连一个迎接的人都没有？
不久，见天朦朦亮，二人继续上路。
这天山山脉，绵延数百里，错踪复杂，初时还有道路可寻，再往后，已无路可依，要不是绯衣曾每年都会上山一趟，对地形熟悉，书生万不知如何走下去。至于绯衣为什么每天都会上山一趟，书生问绯衣，她只道：“到时你就知道了，不许多问。”
二人又走了一天，黄昏时终于远远地见了一抹寺庙的痕迹，再走不多时，脚下就走了道路，二人拾级而上，脚步顿觉轻快了许多，又走了约有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寺院面前，抬头见上面写着“清凉寺”三个字，四下冷冷清清，书生暗道：这清凉寺，果然名不虚传，确实够清凉的。
这是一座不是太大的寺庙，门前两棵古松，虽寒冷无比，越发翠意盎然，寺院看起来有些破旧，院墙上斑驳陆离，脱色不少，不过门前净扫了雪，露出铺地的规矩青石，可见尚未完全破败，尚有和尚在。
见寺门紧闭，书生振了振衣服，整了下仪容，上前，伸手抓了门环，才要叫门，这时寺门一震，自里面打开，一个小和尚走了出来，书生还未行礼，那小和尚道：“师傅知道有贵客远道而来，特意命我在此相候，二人施主请随我来。”
书生一听，不觉心里一惊，看向绯衣，绯衣倒并无什么惊奇之色，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迈步就走进了寺院，书生向小和尚合什行了一礼，道：“烦劳这位师傅引路。”想问他他师傅如此得知我们会来，而且时间算得这么巧，不过见绯衣不闻不问，不惊不讶，自己也就忍了，想待见了主持，自然一切明白，问小师傅，他也未必说得清。
书生紧跟着小师傅，规矩非常，倒是绯衣左看右看，似是赏景一般，先是问小师傅的法号，答叫见性，又问主持身体可好，又问了见空、见色、见尘等几个师傅以及寺里的一些其他情况，见性小师傅一一……
答了，心想这个女施主怎么知道主持也就罢了，怎么还知道见空见色见尘等几个人，心里奇怪，只也不问。
见性小师傅将我们引入一禅房，说师傅也就是主持正在同一个人在下棋，说让二位在此等候，若有什么所需，只管吩咐就是，不敢怠慢。
既然到了清凉寺，倒也不急在一时，见性小师傅去了，绯衣起身道：“你呆在这里吧，我出去转转。”说着出门，书生赶紧喊住，道：“佛门净地，不可擅自行走，何况更是一个女孩子，多有不便，还是呆在这里吧。”
不想绯衣竟道：“要你管，我小时候就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可熟悉着呢。”说着跳出门去，往他处去。
书生想她曾说是被这里的主持捡到，后被前来求子的养父母领走，可能是出自感恩的心吧，故每年都会上山来，捐些香油钱，并住上一小段日子，对这里非常熟悉之外，和寺里的一些和尚也应该是很熟悉，四下走走，倒也不妨。
书生为保持书生气息，君子风度，故只在禅房坐着，喝了几口茶，也不知是什么茶，感觉挺提神的，不多时，就解了困乏之意，只主持怎么还不回来，绯衣也不知跑哪玩去了，无聊间，见案上有一卷经书，随手取来翻看，见是《多恶释罪婆罗经》，说是行善，就算是妖，亦可修成正果，纵然是人，为恶多端，死后亦会轮入无间地狱，书生见旨意颇合自己的心意，遂一页一页看去。
经书中并非一味经文言语，引了不少禅道中的故事，读来也颇妙趣横生，不觉那么苦闷，如佛祖肩上之大鹏，观音坐前之背水龟，尤其是说一个十世恶鬼，双手染满血腥，一次无意中读经文，顿悟佛性，历经十世苦难，再修行十世，终成正果，成为震妖罗汉。
正看着，听到咕咕之声，侧耳倾听时，方知是腹内空空，同时也才发现，烛火早已挑明，想必是小师傅来地，自己竟读经文而忽视了他，真是罪过，合书间，绯衣自外面进来，道：“这些和尚真没有意思，一个个见我我，爱理不理的，想小时候都在一起玩过呢，现在一本正经的，一点意思也没有，看来做和尚也不是什么好事。”
书生听她这么说，不由笑起来，道：“人家是出家人，你是一个女孩子，小时候不懂礼仪，两小无猜，正所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绯衣听书生言辞间有股酸意，不觉生气，道：“我就和他们两小无猜了，你要怎么着？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了？”一语呛得书生无话可言，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无他意。
正说着，见性小师傅来了，道：“晚饭已经备好，二位是过去吃，还是送过来？”
书生道：“我们过去吃就是，不敢烦劳小师傅。”说着随见性……
出门，其实腹中饥肠辘辘，恨不得立即就能吃到东西，可又碍于形像，步履慢慢，风度翩翩，绯衣也感早饿了，只一时不高兴，把这事给忘了，随后跟来。
僧人不过数十人，大多是绯衣认识的，因不高兴他们，也不打招呼，直接过去，在中间坐了，拿起馒头就咬，拿起筷子就夹菜，不过也只有青菜，并无可挑之处。
她从小性格就是如此，众僧人见怪不怪，只是书生看着，倒感到极为不雅，不觉有失体面，待众僧人坐了，受主事僧人邀请，方才在一角落坐下，斯斯文文地吃起来。
好在和尚吃饭是禁言的，都尽量不发出很大的声响，绯衣却故意拿筷子敲着盘子，制造着噪声，又说菜不好吃，问是谁做的，其实心里人明清楚，就是看好个火头僧不顺眼，故意找碴说了几句，那火头僧知她脾气，只略笑了笑，也不和她一般见识，绯衣见了，好不没趣，几口半馒头吃了，也就回房。
待书生回房之际，主持仍未回来，刚才只想着肚子饿，倒把正事给忘了，见见性小师傅来倒茶水，问主持还没下完棋吗，见性道：“还没有。”
绯衣道：“是一局接着一局下吗？师傅什么时候对棋这么上瘾了？”
见性答道：“不是，师傅和那人只下了一局。”
“一局？”绯衣道，“那怎么还没有下完？什么时候摆的棋局，我们来的时候刚刚摆上去的吗？”
见性道：“昨天就在下了，到现在还没有下完。”
昨天？书生和绯衣对望了一眼，心想怎么会是这样，这是什么棋，竟下了两天，还没有下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