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清浅
手机在耳边嗡嗡作响,迟迟不愿睁开眼睛的我伸着手慌乱地在头摸索,一接到曾敏的电话,昨饱受失眠折磨的我总算彻底清醒过来了。
扑棱扑棱鸡窝头,往嘴里塞一片阿司匹林用来阵痛,仰脸灌口水喝,起身晃悠到洗间冲个畅快淋漓,像小狗似的甩甩头发,世界果然不一样了。
宣博浩经常说我起太猛会对心脏不好,可没办法,在起上我就是个急脾气的人,醒了就绝对不会再躺在上磨叽,睁眼了就必须起身。
糟糕,忘了,现在用不着再想他宣博浩了,所以前面那句请自动删除。
要去幼儿园接我儿小督,一想到这件事,我心里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烦躁,不过这仅限于心情上,我倒是对这件事本身没有什么反感。
出发前,我大致收拾了一下乱糟糟的房间,换上了一套整齐的衣服。
浅条纹衬衫,单带亮波纹的牛仔裤,一双光亮的皮鞋,虽然说不上衣冠楚楚吧,但草草打扮打扮,怎么的也比两天前看起来要精神多了。
伸伸手指,一看上面的纱布该换了,我便拎起药箱稳稳坐到了穿衣镜前。
换药时无意间瞥到镜子里顶着一双黯淡熊猫眼的家伙,这不让我嗤笑一声。
嘴上的伤也没好,我贴上块ok绷遮丑,不能再带隐形眼镜了,因为昨天晚上打理的时候,一个失手,我把泡在双氧水里的眼镜想都没想就倒进马桶里了。
当时我整个人都傻了,盯着留在手里装眼镜的小圆盒足足有一分多。
我想我那时一定是间歇脑残了,干嘛不连盒子也一起扔进去?真是失策。
架上无框眼睛,梳梳头发,简单整个造型,喷上点啫喱,对着自己微笑一下,没错,我卓清浅又活过来了。
出卧室,一想到外面与蒸笼相媲的温度,我又折回卧室,关掉冷气,解开手腕上的纽扣,扯出刚刚塞进裤子的衬衫,很好,一切准备完毕。
拎着挎包潇洒出门,瞄一眼手腕上的表,比约定的时间还早那么一些,所以我可以放慢脚步尽情沐一下夏日里灼人的热度,享受免费超值的沸腾日光。
享受完了,我便快步钻进地下通道,身边方才还打着遮阳伞的孩和人们默契地收拢起各样各的天空,或优雅或嬉笑着进入短暂凉爽的空间。
人流与我擦身而过,这种混杂着汗液,水,洗发露的空气别有一番味道。
好不容易挤进电车,我被堵在了角落,地面只有皮鞋底那么大的一块归我所有,真庆幸还是两只皮鞋底。
现在回想起来,真不知道昨天晚上中什么邪了,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还真不像我卓清浅。
昨晚,坐在电脑前写了几行字,修改来修改去,最后摇摇头无奈全部删除。
今日不易动笔,暂且休兵罢了。
之后我便开始在屋子里神经质地边转悠边收拾东西,这样显得人坐立难安的举动一直持续到晚上两点,最后做到终于无事可做,我只能躺倒在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像走马灯似的来回滚那两个连畜生都不如的臭家伙的死脸。
迷迷糊糊撑到半,胸口腹部的肿伤开始变得棘手,难忍的刺痛让我咬牙眯眼奋力爬起来,翻出长年不用的跌打喷雾剂使劲折腾,过程中点背地还喷到自己眼睛里一点,那个要命啊,疼啊,让我终身难忘。
一个大男人,这点抗击打能力都没有,真是怪丢人的。
我卓清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这么脆弱了?
再这样胡思乱想,我革命的本钱一定会就此捐躯了,一想起今天早餐也没吃,被人挤得还真有点头晕。
仔细想想,我以前的生活可没这么混乱,三餐规律,很少叫外卖,饮食搭配也不差,厨房是个好地方,所以我经常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作息上,除了赶稿子之外一贯早睡早起,很少失眠。
你可能要说了,你不是经常来一情嘛?
是啊,即便是有了特别投缘的对象,原则上我也不会把他们带回家,给我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说实话,我不大喜欢陌生人的气息留在我的房间里,所以我经常会主动破费一下,到不错的旅馆里度个不错的良宵,一到天明,早起早走,关系结束的干干净净。
对了,我还养了几盆长势很好的兰,客厅的大鱼缸里还有几条朋友给的,我叫不出名字的热带鱼,空闲时,浇浇,喂喂鱼,我一个人过得那叫自在。
那小日子,除了曾敏,小督,宣博浩,还有几个交情不错的朋友时不时到我家在我心爱的米沙发上坐坐,公寓的物业人员逛一圈收各项费用或检修设备什么的,我基本上处于隐居状态。
两个词,清幽,惬意,这正是我一直梦想追求的单身生活。
可是,辞了大学助教的工作后,没能持续长久的好生活就在这短短的两天之中突然破灭了。
至于这个罪魁首,当然无可厚非,有两个人,那就是该死的游濑潮和该死的宣博浩。
好吧,好吧,我说过我不再胡思乱想了,因为我到站了。
乘公交车不过四个站地,下了车我便远远地望见了幼儿园门口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母两人听到我的呼唤后在人群中猛然回眸一瞥,这平常的一幕却不知道怎么地让我的心脏不听使唤地猛蹦了一下。
在我看来,那一大一小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神,忽然让我心里有点不舒服。
以前我绝对不会对他人的眼神做什么所谓探究,尤其是曾敏和我儿的,可现在,太难说了。
我卓清浅到底是怎么了?
「真慢!你又勾搭人胡搞了吧!玩得连小督也顾不上了!受不了你!」
一见我走上前来,曾敏便不耐烦地把小嘴里含着棒棒糖的小督塞进我怀里,唠叨几句,理理耳鬓滑落的发丝,和小督笑笑挥挥手便打车走了。
我突然发现曾敏的面容有些憔悴,看来我真的是神伤了,移哀情于物也就算了吧,可我竟然还移情于人了。
「兔兔受伤了……」
曾敏是急脾气,比我还急,望一眼远去的出租车,我换手抱紧孩子,轻轻嘘口气,看看儿,她在我怀里搂着一只毛绒兔子,低着小脑袋戳着它开线的肚子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没关系哦,一会儿哥哥帮你把它治好……」
我故作灿烂的笑脸没能引起小督多大的注意,她抬起那张滑嫩嫩的小脸,一个指头猛戳上了我贴着ok绷的嘴角。
「兔兔受伤了……」
原来,她说的是我啊,一瞬间我恍然大悟。
伤感啊,tmd不知道从哪个地缝里灌进我的心坎里来了,竟然让小督说得我鼻子泛酸。
「兔兔我啊,自己会把自己治好的哦,所以小督不用替我担心……」
望着我的一双纯净又明亮的大眼睛非常漂亮,蹭蹭小督粉嫩的小脸蛋,我不由得微微一笑,心中暗喜,真不愧是我卓清浅的儿,生的如此标致,粉可爱啊。
出自曾敏的意愿,她不打算告诉小督我是他亲生父亲,所以,我和小督的关系是本应该正常的兄。
既便如此,然而小督却从来就没喊过我哥哥,虽然曾敏教过她不止一次,可小督总喜欢变换各种名字来称呼我,比如兔兔,比如熊熊,比如鸭鸭,还好她没喊过我……
曾敏的决定,我没有什么不满,鉴于之前我的冷漠态度,她这样做也是可以理解的,反正我也无所谓。
抱着小孩儿坐公交车,待遇就是好,一上车就有人主动让座,我点点头表示感谢,歪着身子坐下,把小督放到腿上,稍稍缓解一下疲劳,便开始和她玩耍。
「兔兔,班上的小汪经常咬我指头,他可坏了……」
「那你就抓着他咬他的脸,让他哇哇大哭,看他以后还敢欺负咱们小督。」
「我咬了,可他没哭。」
「那是你用劲太小了!你看这样!」
「啊哈呵,兔兔坏,兔兔要咬我!」
我搂着小督,佯装成要咬她脸蛋的样子,她伸出小手勇敢抵挡,我们一对活宝闹得可是不亦乐乎,这期间全车的乘客都在低声嬉笑,纷纷用善意眼神传达的喜爱之情。
和儿逗闹一番,难得从低谷里冒出来的好心情,不免一下子让我舒服了许多。
临回家前,我特意带着小督去了一趟超级市场,买了点食材,当然更多的是买了一些小督爱吃的东西,不过没有买啤酒,尽管我在啤酒架子前踟蹰少时,但最终还是没有拿下一罐来。
我想,宣博浩怕是不会再来我家了,所以啤酒也没必要再放在我的冰箱里了。
到了家门口,累了的小督攀紧了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呼呼地吐气,我一手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一手艰难地摸出钥匙插进锁孔,一转动不要紧,我发现这门压根就没锁。
我出门时明明锁了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急切推开门进屋,客厅里一下子明晃晃的,两尊大佛充斥了我的视线。
像是被一道电光火石劈到一般,我一手的袋子滑落在地,另一只还好硬撑住没松手,要不然摔了小督,曾敏一定会杀了我的。
天啊!我心爱的米沙发上,明明白白地坐着两个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大爷!
正如你所想而我不可想,一脸理所当然的游濑潮回过头来发出“呦”的一声算是打招呼,坐在他对面的宣博浩边微笑边急忙起身,殷勤地迎上前来帮我抱儿,拾购物袋。
「你,你们……怎么……」
「小獭,你终于出现了,我们两个刚才还商量想开车去接你和你儿啊……」
游濑潮仰着头盯着我,懒洋洋一笑,宣博浩也和我相视莞尔,应声附和。
这是唱的哪一出?
关公战秦琼?
他们两个这么默契是怎么一回事?
喂!喂!可不带这么玩的!
这一点也不好玩!
「兔兔!有两只熊熊!」
听着儿兴奋地晃着两条小辫子,在宣博浩的怀里扭着小脑袋瓜冲着我大声报告,我郁闷地皱起眉头,心想,小督,乖儿,这次该叫两只狼狼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