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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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丽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丫头,不要在这里傻站着,人早都走了。”

  我默默无言,跟着她走在了回家的路。月光如银,冷冷的洒在我们的身上。寂静的街道,偶尔路过车辆的灯光,一闪而逝。

  进了家门,我坐在沙发上,陈丽一把扯掉了我的假发,扔到一边。拿了梳子,将我盘起的长发打开,任其如瀑似水,倾泻而下,披到了我的肩头。

  我坐着,一动也不动,许军已经睡着了,感觉到我们的气息,坐了起来。看我呆呆的样子,似乎也吓了一跳。

  “她怎么了?”许军问陈丽。

  “没什么。”陈丽笑笑:“你睡吧。”

  “受人欺负了?”许军说:“是谁呀,我去找他算帐!”

  陈丽捶他了一下道:“睡你的吧,没事儿。”

  “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许军笑着,用被子捂住脸又躺下了。

  陈丽拿了一瓶酒,打开,递给我。

  我抬起手,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她接着又打开一瓶,我接过,她向我伸手说:“把那钱包打开,看看到底有多少钱。”

  我不语,一把推开了她的手,紧紧握着钱包,一手拿着那酒,走进卧室。关门,锁门,扑到了上。

  不知何时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犹抱着那钱包,隔的残泪冲淡了妆容,伤了的心仍然隐隐作痛。

  我打开门,陈丽和许军从客厅的上坐了起来,眼圈黑黑的,似乎一没睡。我莞尔一笑道:“两只大熊猫,怎么就不睡觉呢?”

  他们问我:“雪儿,你干什么?”

  我说:“洗澡”。

  “你没事吧?”他们又问道。

  “有什么事呢?”我走过去,拍拍他们的头:“国宝们,快睡觉吧。天都要亮了。”

  脱掉昨尚残留着浓浓烟味的衣衫,任温热的水淋到了我的身上。镜子里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略显悲戚的眼神,不由得自悲自叹。也许,我真的应该跳出这个行当,过正常的人生。可是,离开这种地方,我又到那里去呢?扪心自问,我一无所长。

  重新躺回到上,细看那钱包,黑的皮质,镶嵌着鳄鱼的标志。打开来,里边有一帧小照,这钱包,这小照,都是我和他在一起时,他携带着从不离身的东西。我哭,却已无泪。里面还有一叠钱,几张名片,我看那名片中间,有两个手写的大字“周翔”,旁边并没有什么公司,什么职位,只有两个电话好码,一个是手机,一个是固定电话。白底黑字红边儿,“周翔”这两个字愈加显得俊雅,这是他的手迹,我认得。

  我掏出那小照,是我的大头像,记得他大学毕业临走的时候问我索要照片,我一时没有,随手就揭掉了一个证件上的照片。如今看到这小照下边还带着殷红校章的痕迹。没有想到,这帧小照他居然一直保存着。

  朦胧之中,我看到周翔焦急的望着我,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安慰我,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又说着什么,我的耳朵出了问题,怎么只看见他的唇不停的动着,他到底在说什么?他是不是又想解释什么?我躺在上,浑身无力,下体还在隐隐作痛,似乎刚刚做完了手术的那个时刻,周翔说着话,说着话,身子却渐渐的淡了,变成了透明的颜,初始的一点儿轮廓竟然也消失不见,只剩下我自己,孤独的躺在上,周围空空荡荡的,却突然出现了简陋的家具,俨然就是回到了我们以前居住的出租小屋。那盆君子兰是盛开的,黄的朵上,迎来了许许多多的蜂蝶,围着那簇盛开的鲜“嗡嗡”直叫,叫的我心烦,吵得我意乱,我恶狠狠的挥手,撵着那些可恶的家伙,它们却并不害怕,仍旧那样兴奋的叫着,围着朵舞蹈,个个都显得非常的欢畅,其中一只硕大的蜜蜂居然爬到了我的手臂上,撕咬着我的皮肤,我抬手甩了甩,它根本就不动摇半分,我又去拍打,它竟然深入到我的血肉里,纹丝不动,我使上了吃奶的力气去狠劲儿的拍打着,拍打着,它仍然紧紧的钉在我的身上,并不死去,仍然煽动者透亮的翅膀。

  我“啊”的一声叫着,惊恐的跳起来,却见许军跑正在我的背后,轻轻的拍打着说:“雪儿,醒醒,醒醒。”

  我瞪着眼看他了许久,看看周围的布置,我才明白,原来那是一场梦。

  陈丽走过来,说:“雪儿,无论你曾经有过什么事情,无论那是多么伤心难过的事情,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想了,知道吗?徒增烦恼,又是何必?”

  我乱糟糟的脑子安静下来,我稳定了一下情绪,对陈丽说:“,我不想到那里上班了。”

  “行,要不你就在家里歇几天。”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不想再进那个地方了。”

  “噢”陈丽想了想说:“你是不是害怕遇到那个人?要不我们就换个地方上班吧。”

  “,我是说,我不想再干这一行了。”

  “那,你想干什么?”陈丽满脸的疑惑道:“这是最容易生存和赚钱的地方,你还年轻,又这么的漂亮,不好好的挣上几年的钱,难道你又想回到以前那种穷困潦倒的日子?雪儿,你要想清楚了,出了这舞厅的大门,谁都不认识咱们,谁知道咱们是干什么的?自古以来都是笑贫不笑娼,你还没有攒下几个钱,又何必过早抽身呢?”

  我苦笑道:“杰,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会干什么,可是我真的不想在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了,我不想再拿我的做出卖的工具了。”

  “那,你有什么可出卖的?你只有这一点儿姿而已,你以为现在找工作是那么容易的?现在好多大学的毕业生都找不到工作,为了生存什么都可以出卖,更不用说是你本来就不高洁的身躯了。”

  “可是,这一行是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的。”

  “那又如何?只要有了钱,你离开这种地方,自己开店,自己重新过正常的日子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要有了钱,你想到哪里,想干什么都可以的,知道吗?况且,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大道理人人会讲,可你连自己的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还管他什么结果不结果的?好子,听我的话,等我们有了足够的钱,我们就离开这个城市,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过日子,那时候,我们不是还一样可以恋爱结婚生子,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

  我不语,对陈丽的话,我无可辩驳,自己想想,我出去打工的话,一个月也就是几百块钱,虽然一样可以糊口可以过日子,可是那种艰辛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我还能够回归以前那种清贫的生活吗?我还能够去吃苦受累,做牛做马吗?

  我自己不敢肯定,这些日子以来,钱来的是那么的容易,即使背上了可恶的名,可我偶尔还会有快乐的时候,除却的欢愉,看着手中越积越多的钞票,我不是也在精神上感到了慰籍?离开这种生活,我还能不能如以前一样的清心寡,忍住自己内心的饥渴?

  我感到越来越迷茫。

  许军拿了毛巾过来,帮我擦脸,冰冷的毛巾敷在我的脸上,眼上,我慢慢的清醒过来。

  “好了,别想了,清醒清醒,我们只要往前走,总会有路,总会有我们的将来,你现在胡思乱想的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许军帮着我揩了脸,拿了毛巾出去。

  陈丽说:“起来吧,下午两点了。”

  我听了这话,肚子居然“咕咕噜噜”的应声叫了起来。

  “知道饿就好。”陈丽笑笑。

  我说:“,今天我请客,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去。”

  “不用找地方,我们就到对面那个小魏的饭店里去,说实在的,那里的塘坝鱼还是不错的。”

  我起身穿戴好,不见了许军,陈丽说他上班去了。

  “还在舞厅做服务生?”我随口问。

  “找了一个新的工作,听说是在一个大型的洗中心,待遇不错。”陈丽换掉了拖鞋,和我一起走下楼梯,听我问她,回头说道:“许军今天是头一天上班,我们就不打扰他了。”

  小魏看到我们进门,热情的跟异常,弄得陈丽倒不好意思起来。

  接连又上了几天的班,周翔的那些朋友去了几次,都没有看见周翔的身影,我试探着问了一下,他们说周翔病了,严重的胃出血,正在医院里躺着呢。

  我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不安起来。

  站在镜子前精心打扮了一回,我出门狂购了许多的营养品,来到了他们说的医院,向护士打听了周翔的病房,急急的寻了过去。

  我轻轻的敲了几下门,一个人的声音说:“进来”。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周翔躺在病上,一个人坐在他的身边,向他口中喂着东西。那人正是王宏伟的儿,周翔现在的子——王青青。

  我站在门口,犹豫着,不敢进去,眼睛却望着周翔,不忍走开,他如此拼命的买醉,不就是因为那天在公园中的相遇?如今弄得自己躺到了病上,说来说去,还都是我的罪过。

  周翔偶尔就着王青青手中的勺子吃上几口,看到他们此时的情景,我就更加的不适合进去了。

  “谁呀?怎么就不进来呢?!”王青青说着,放下手中的碗,站起身,周翔也向门外张望,看到我在玻璃窗口的脸庞,愣住了。我和他的目光相遇,他的眼神瞬息万变,困惑,怀疑,惊喜,我直勾勾的望着他消瘦的面孔,鼻子一阵的酸楚,眼泪又涌上了眼眶。

  王青青就要走过来了,我慌慌张张的把手中的东西放到门口,飞快的躲开了。

  我听到门开了,王青青走出来问:“谁呀?”接着就“咦”了一声,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门又关上了,我走出来,看到门口的物品已经被王青青拿了进去。我的又往里边张望了一下,周翔还怔怔的朝这里看着,一见我的脸庞出现,瞬间惊喜起来,浑身都散发出无尽的兴奋和喜悦,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看到王青青回头顺着他的眼光朝这里望过来,我急忙把头一低,匆匆的走开了。

  有人在我的身后叫着:“,。”声音很是耳熟,我犹豫了一下,站住,转过身去,就见一个扎着两个高高的辫子的小孩儿飞跑了过来,扑到我的怀里。

  我愣了一下,听那小孩子说:“,是我啊,我是玲玲哪!”看我愣住,她急忙说:“,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

  “哦,玲玲,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回过神来。

  “妈妈住院了,,你是不是来看妈妈的?”玲玲抬头看着我的脸。

  “啊,阿姨病了?”我无心的问了一句:“爸爸也来了吗?”

  “来了,在病房里呢,我这就带你去吧。”玲玲高兴的说着:“,这个省城可真是好玩儿,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高楼,我在医院里交了几个好朋友,她们带我出去玩儿,这里真是好玩儿呢,又有那么多好吃好看的东西,我都说不上名字呢!”

  见我没有反应,她又摇着我的手说:“,爸爸妈妈说你在省城上班呢,你能带我出去玩玩吗?我可喜欢这里了。”

  “是吗?”我勉强笑着说:“哪天有空了,我就带你出去逛逛。”

  “真的?”玲玲兴高采烈的说:“,你说话可要算数呀,好不好?”

  “当然。”我淡淡的说。

  “,快到了,你看,这医院也是这么大”她说着,手指往前指了指说:“,就是那个门,我们到了,爸爸和妈妈都在里边呢。”

  又往前走了几步,她松开抓着我的手,飞跑着推门进去。

  这里是多人住的病房,里边有八张整齐排列着的病,玲玲在前边推门的时候,浓烈的药味儿和混杂的脚臭味儿,汗味儿,饭菜的味道为直冲了出来。

  玲玲高兴的叫着:“爸爸,妈妈,我来了!”

  我跟着她走向靠里边的一张病,原本坐在边的一位白头发的男人转过头来,急切的站起来道:“在哪里?!”

  我站住,不动。

  父亲看到了我,急急的拉着我说:“雪儿,你真的来了?快,快过来坐呀!”

  几年不见,他已经苍老了许多,看到我,他显得很高兴,眉梢眼角都充满了笑意,那笑容裹在深深的皱纹里,更加的灿烂异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