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雅半夜醒来,习惯性地把手搭向身体右侧,入手一片冰凉。
残存的睡意霎时烟消云散,一雅睁开眼睛,被黑暗所笼罩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心底仍是不由自主泛起一阵颤栗。一雅想起床,这才发现自己四肢酸软,呼吸间鼻腔内满是热气。
发烧了吗……
一雅再度闭上眼睛,此时她已明了那个人不在身边的原因,也就不再勉强自己起来寻人。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了一阵被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接着一雅感觉到身边的床褥陷了下去,有一只大手在抚摸着她的额头。凉凉的,却很温柔。
“我给你拿了姜汤来,只是有点低烧,喝了出汗大概就没事了。”
是他。
“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坐在床边的兰斯洛特倾下.身,用额头碰触一雅的额头,垂下的发梢不小心拂过了她的脸颊,“没有烧得很厉害啊……会想吐吗?”
一雅摇摇头,不想说话,喉间的干燥得到滋润之后,她依然渴睡。她感到身边多了个热源,他挤进床上把她拥住,受伤之后总是比常人较低的体温对一雅来说刚刚好。她想伸手抱住他,但不知为何压抑住了。
房间里很安静,就连衣料摩挲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男性结实修长的身躯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困藏在他怀里,温热的气息吹拂过她袒露在睡衣之外的肌肤。颊边汗湿的发丝被轻轻别开,微凉的唇如蝶触般烙下一串轻吻,一雅犹如遭到轻微电流窜过周身,皮肤上泛起一阵别样的刺激。
“果然发烧的人比较敏感。”
一雅听见颈边传来一声闷笑,随后柔软的触感落在她的颈上,这次不止是轻吻吮.吸,他甚至用温热的舌轻舔着她颈间的脉搏。
“别乱发情。”头越发的晕眩,趁着还有力气的时候,一雅当机立断推开了埋在她颈边的金色脑袋。
兰斯洛特如她所愿老实起来,转身拿起搁在床边的热水盆里的毛巾,“我帮你擦下汗吧,这样子你会睡不安稳。我保证不会乱动。”
微弱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之间透了进来,将黑暗的房间勾勒出模糊的轮廓,一雅因为发烧而变得水雾蒙蒙的视野里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但那熟悉的声音就在她的身边轻柔地说着话,并用温热的毛巾为她擦拭汗湿的身体。
看着兰斯洛特专注而小心翼翼的神情,一雅的心底不由得升起一阵苦闷。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让时间僵硬地流淌而过。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以往两人之间的静谧已经从平和转变成了尴尬沉默?
“呜……呕!”
突然,空荡荡的胃痉挛起来,一雅赶紧推开他,挪过身子趴在床沿边上呕吐不止。他赶紧走上去揽抱住她的腰,轻抚她的背脊帮她顺气。一雅好不容易吐完了,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样,身上全是冷汗。
兰斯洛特为她擦拭干净沾了秽物的嘴角,拭干汗水,让她清清爽爽地躺下。一雅看着到处忙活个不停的金发男人,心底难以自抑柔软起来的时候,胸口也泛起了另一股被烙铁灼烧般的痛楚。
……这是梦吧?
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了——就如同此时处于梦境与现实之间的暧昧时间一般,现在映入她眼帘的这些事情,这个人在她的身边,或许仅仅是她的梦境吧?
兰斯洛特清醒过来是那件事发生后的一个多月后,据医生称康复到能正常生活的程度至少要两年时间,之后还少不了定期复诊和疗养。当一雅知道了兰斯洛特醒来的消息时,一直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随后就决定打道回府。
再次让彼此靠近的人,是兰斯洛特。
或许是更加谨慎的缘故,又或者说,更加胆小了,在他醒来后,一雅反而不知所措起来。在朗罗菲斯的人被派来拦截她的时候,她也就顺水推舟留下来了。然而,一雅没想到的是,他们之间的相处甚至比刚订婚时还要糟糕。
兰斯洛特还是像以前那样死皮赖脸地凑过来,甚至更加肆无忌惮,只要找到时机就总是无所不用其极诱.惑她。但是,不知为何,一雅看到他这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模样时,心里就升起一股烦躁感,别说跟他好好相处了,反而变得比以往更加冷酷无情。
她很清楚自己的本意不是这样的,也不想说那些伤人的话,但却控制不住自己。每次看到他,心底就会产生想要放弃一切的冲动,如今情况变得更加严重,有时候甚至会莫名其妙就哭出来,她很清楚这不是孕期反应引起的。
“你可以让女佣来照顾我,一直做这些事难道你不觉得很麻烦很无聊?”一雅忍不住问道,话语中带着掩藏不住的困惑。
“怎么会?”兰斯洛特一手揽着她,一手轻轻抚上她的小腹,感受掌心下的脉动,很温柔地笑了,“最辛苦的人明明是你才对,我怎么可能让你独自承受痛苦。书上也说了,有爸爸的陪伴有助于缓解孕妇可能出现的焦躁烦闷情绪。”
听到这话,一雅狠狠拧起了眉头,“你说什么爸爸?”
“难道我说错了?在你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吧?难道不该叫我爸爸?”
一雅的脸一瞬间冷了下来,“你故意的。”
“是故意的哦。”兰斯洛特很愉快地承认了,“对了,说到这个,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就最近吧,我怕你之后显怀穿婚纱就不好看了。我明天就吩咐他们筹备婚礼。”
一雅没赞成也没反对,安静地听他说。
“你怎么什么都不说?脸还绷得紧紧的。放轻松点,等宝宝生下来看见自己的妈妈臭着一张脸,说不定会怀疑你对他的爱哦。”
一雅用一种仿佛看着傻瓜似的眼神看着那个人,冷冷地开口:“你真是个笨蛋。就算没有爱情也会把孩子生下来,这样的女人也是有的。”
“呵呵。可是,你还是会生下来的吧。”仿佛在包容犯错的无知小孩似的,兰斯洛特顺着一雅的话问道,“那,究竟是为了什么理由生的呢?”
“比如说——复仇,之类的。”
兰斯洛特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雅冷酷无情的话语一样,也没理会突然变得阴冷起来的气氛,依旧笑得很温柔,“嗯。我知道。”
“你不知道。”一雅抿紧了唇,直直地盯着他,那目光犹如野兽般锐利,“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
每次半夜突然醒过来,我都会不自觉地去确认你的呼吸。每当想起那天溅到身上的血液的触感和气味,胸口就疼痛不已。爱越来越深,痛楚也越来越深。
你不会知道这份痛楚。
——我真的要消失不见了。
——虽然这件事我在脑海里想象过无数次,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种感觉……
——再见了,一雅。
在白色的基地里,他露出稍显寂寞的微笑说道。他温柔地亲吻她,然后,就在她的眼前,胸口被贯穿,后仰着倒了下去。从容地,慢慢地,一步步走向死亡,就像是——为她而死。
那曾经亲眼见到过的充满了绝望的光景,无论再过多少年都无法抹去。尽管他早已康复,如今就在她的身边,然而,每当她回想起那一天,总会有一种天翻地覆、全世界都陷入黑暗的恐怖感将她淹没。
她什么都做不到,身体被控制住,右手被他温暖的血肉所包裹着,甚至无法流泪。
好痛苦……无法用这双手拥抱你,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事……
不知为何,眼眶忽然热了起来。这好像要破开胸口一样的疼痛,快让她变得奇怪起来了。 一雅紧紧闭住了眼睛,好像拼命要把涌上来的泪水压下去似的颤抖着,可是完全压抑不住,泪水像决堤了般涌出了眼眶。
“对不起,一切都是我不好。”兰斯洛特伸手拭去了一雅眼角渗出的泪水,温柔的蝶吻轻轻落在她的颊边,“我并不是有意想让你那么痛苦的。已经没关系了,我还在这里,还活着。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
“不,错的人一直都是我……”
看起来是他背叛了她,可是彼此都心知肚明,追根究底是她先背叛了他。背叛了那个一直以来,给予了她无数温柔和包容的男人,选择了其他人。一直以来,背叛的人都是她。
然而,他为什么还能如此毫无芥蒂地对她好?就算把他放在一边,他还是会一个劲地朝着一雅将他的感情传递过来。这对于一雅来说,就如同地狱一般的苛责。
很想逃,她想逃离这些想忘掉的过去,那些记忆明明是如此鲜明,在她的眼中、在她的耳蜗深处、在她的体内,都残留着关于他的记忆。真的能够做到忘记么?有时候甚至希望在那一天他们分别就好了,那么总有一天就会变成彼此心中的回忆,最后渐行渐远。
但是,人类的内心是复杂而又混沌的,爱与恨都混淆在一起溶解于其中,谁也无法将它们的形状各自勾勒出来。明明只要在身边就会觉得痛苦的难以忍受,但是却又无法远离他。她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却也一直无视着他。是因为爱么?还是因为恨呢?或许连一雅自己,也无法明白其中真正的原因吧。
破镜就算重圆,裂痕也无法消去。
现在才谈幸福的定义,哪里还有那样的资格?幸福的结局对他们来说有多么不搭配,她比谁都清楚。
一雅掩住双眼,“我们已经……已经……”
“那么,你觉得没有遇见过我比较好吗?”
一雅猛地抬起头来,兰斯洛特澄澈深沉的灰眸正专注地凝视着她。一雅心中的痛楚越发强烈,眼眶发热,喉咙颤抖。
“你太狡猾了……”
没错。太狡猾了。
这种问题太卑鄙,太狡猾了。
他至今在她面前展露过的各种神情、温柔的笑颜、戏谑的言语全都一一浮现。
——简单来说,就是我对你一见钟情,村紫一雅小姐。
——大小姐是在担心我吗?好高兴啊。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不过我却很喜欢你,比起分开,我还是喜欢在一起。所以你要多费心哦,即使讨厌我也要继续奉陪,要多多顾虑我的感受。
——我知道大小姐最讨厌像我这样活着就是等死的人了。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喜欢你。
——虽然我是一个任性的以自己为中心,大脑空空什么都没想,到死也治不好蠢病,狠狠地伤害了你,死不足惜的混蛋,但就算是这样的我,你还是会喜欢的吧?
那个总是随兴所致,让人觉得不知道在想什么,还会驱使或者算计别人做些奇奇怪怪的事,任性妄为,伤害别人就像拔除杂草一样的男人,接纳了被罪恶和污秽弄脏的自己,一直注视着脆弱又可悲的自己。
如同她知道他所有的迷茫、愚蠢、残忍,她的软弱、愚昧、痛苦他也全都看在眼里。她无法对他说谎,但是,他却问她“没有遇见过我比较好吗”这么狡猾的问题!
答案彼此早就心知肚明了。
狡猾!太狡猾了!
“这种问题太狡猾了!根本是明知故问……太狡猾了……”
一雅哽咽地指责他,兰斯洛特伸出双手拥抱住她。一雅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一阵阵心脏的脉动从相触的体表传来。
怦咚……怦咚……
泪水止不住了,喉咙和胸口仿佛快要撕裂开来似的疼痛。
没有遇见他比较好这个想法,是绝不存在的。
那时的他,为了她,即使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而她,明明已经决定要和他在一起,即使在现在也没有改变,也还是想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明明——明明是这样的。可是……
为什么,她会选择逃走呢?
“你伤害我,我也伤害你,这种无意义的相互伤害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面对我这个喜怒无常、心情反复的女人,你难道不觉得很累很委屈自己吗?虽然其他人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他们心里大概都有对我的不满,接受一个曾经给家族造成大麻烦的首领夫人,这样真的没关系?不如,我们就这样……”
“——我原谅你。”
一雅睁大了眼睛。
在耳边响起的温柔的轻声细语,内容让一雅完全无法置信。抬起头,在湿润的眼中看到的是正在微笑的端丽面容。
“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只要你说‘你喜欢我’那句话没有虚假,一切都无所谓。这样就好,其他的事我都不在乎……不,也许那句话本身是谎言,但就算你很讨厌我,那也无妨。我一点也不感到后悔,只要你能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就够了。”
黑暗中,背脊上圈着的手臂加大了力道。兰斯洛特紧紧地拥抱住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般。他伸手轻轻碰触她的额头,指尖一边滑过她的眉毛、眼睛、鼻尖、嘴唇,一边用轻柔的声音说道。
“所谓赌命,和认为就算死了也无所谓是不同的。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我的愿望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你的身边,最靠近你的地方过完我的一生。若你的意思是要我等的话,多久都可以等。但终有一天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
兰斯洛特的唇角上,如同皎洁的月光一样柔和的笑容慢慢扩散开来。
“我不会认为那是麻烦事,对雄性来说,最自然的还是追赶猎物的姿态。虽然,偶尔也希望你能回头看看我。”
从相遇那刻起,在她所不知道的时间里,他已经深深地喜欢上她了。
她所做的一切,知情的、不知情的,他一样喜欢。她所有的一切都让他看见了,她的美丽、纯真、愚蠢、凶狠、喜悦、痛苦、悲伤,都让他更加深爱她。那十一年来一直注视着她的他怎么会注意不到,只不过——还不够。
要得到她并不难,但要让他成为那个唯一的存在却非常不容易,他一直很清楚在她心中早就有人占据了那个位置。所以,让她痛一些也好。唯有痛一些,她才能更深的记住他。
烙上印记,要所有看到的人、所有黑暗中的鬼都知道,她——永远是属于他的。
最终……还是达成了啊。
在亲手杀死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了。
无论看到谁,都只会考虑他的事。无论之后将会喜欢谁,无论之后将会讨厌谁,全部都会以“他”作为标准来比较——这个人哪些地方和他相似,哪些地方和他不同,这样的评价会第一时间跳出来——“他”既是无法用来比较的绝对存在,同时又是,不能不用来比较的,评价基准。
那个唯一的存在。
“即使会被毁坏,只要再重建就行了。只要你愿意,我陪你重建多少次都可以。我们一起来建吧。如果你和我之间相隔有一百步远,你已经向我迈出了第一步,那么剩下的九十九步就交给我吧。你继续前进也好,站在原地等我也好,甚至转身逃走也好,我都会走到你的身边。就算你曾经杀死过我,那又怎样?我已经得到你了,这就是一切。”
兰斯洛特静静地微笑着,那是仿佛会让人连喉咙都要绷紧一样的,平和的笑颜。
一雅的内心深处涌起一股酸麻的感觉,喉咙好像被什么塞住了似的,连声音也发不出来。过了好一阵子,才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道:“真的……没关系?”
“当然。”
“没有需要我去做的事吗?”
“你只要好好活着,在我身边微笑着,就够了。”
“我们真的……”
还可以重新来过吗?
已经结束过一次的我们……真的还能,从头开始吗?
“——可以的。”兰斯洛特理所当然地宣告道,“我一直都是相信Happy End的。不管命运带来了多么巨大的苦难,两人都会克服这些苦难,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这世上也是有着这样的故事的。”
只要活下去的话,终究会有变化产生。
虽然这看似只是无聊的豪言,但那的确是事实。从不改变的东西是不存在的。所以,这黑暗的道路并不会永远持续下去,下一个黎明必定会到来。
一雅低下头,任由泪水滑落脸颊,一朵浅淡却极美的微笑之花静静地绽放。
如果站在距今十三年前的角度来看,现在的她一定也同样是重复着失败,但即使这样,伤带来的痛,总有一天会消失,就像十雾所说的那样,如果不试着斩断过去,就无法迈向未来。有时必须破坏原有的一切、受尽伤害,才有办法了解某些事、见到某些风景、体会到某些心情。
现在的她想要相信,在黑暗的尽头一定可以开创崭新的世界。
也想要相信,就算挫折、就算受伤,也一定可以获得重生。
也想要相信,有些人就算失之交臂、互相仇视、彼此伤害、背道而驰,仍然可以再度交汇在一起。
因为他和她之间的羁绊无人可斩断。
她如此深信着。
只要,他们都还愿意选择继续生存下去,一切就都可以重来。
一雅渐渐平静下来,从激动的情绪之中清醒过来后,才发现到脑袋像喝醉了一般的燥热不止,眼前的世界也有点天旋地转起来,不由得将头轻轻靠在了兰斯洛特胸前。
兰斯洛特感觉到了心口周围那温热的人体温度,把手臂轻轻地伸到她的腰身底下,以不伤到腹部的力道让她贴合着自己。看着怀中女子安静的睡颜,兰斯洛特眯眼笑了起来,然后俯首,拨开发丝,轻轻地吻上一雅的唇角。
一雅原本好不容易好了点睡意,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一出,忍不住就怒了。但还没等她行动,对方就先按住了她的手脚。
“别乱动啊,小心伤到孩子。”兰斯洛特对着一雅发出了略带恶作剧意味的笑声。
一雅被反咬一口,更加怒了,想挣扎却又顾忌着肚子,最后还是被得手了。
本来就因为发烧而晕眩的脑袋更加空白一片,全身上下绵软无力,心底却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他的吻越来越深,湿润的舌尖像是说着诱哄的话语,诱惑着她慢慢沉沦,充满了恋人间不言而喻的意味。
可惜腰间软肉传来的剧痛显示着怀中人已经清醒过来,并且是如何的愤怒,兰斯洛特在心里叹了口气,满怀遗憾地在她唇上再流连一番后,还是放松臂弯任由她使力推开自己。
“你想干嘛?”一雅瞪着他,一副如果不给个合理解释就抽你耳光的模样。
想干嘛还用问吗?
当然,这句话他可不敢说出来。于是笑眯眯地回道:“听说传染给别人最快退烧。”
一雅继续瞪。
“也许一次还不够,我接着努力看看?”
见兰斯洛特仍旧恬不知耻地凑过来,一雅毫不犹豫推开他的脸,“免了。都怪你,害我一晚上都没休息好。”
“啊,天亮了吗?果然是春.宵苦短。”
一雅装作没听见。
此时窗帘已经染上了属于朝阳的亮色。白色的天空中漂浮着薄桃色的闪亮云层,而从那云层的彼端,射下了像是延伸上天空的阶梯般的阳光。仿佛溶解了爱情、哀伤、憎恨、希望,让人感到温暖神圣的金色风景。
男人的身影浮现在这片淡淡的光亮中。流动的月光一般的金色短发随风轻轻飘动着,无论是带着笑意的灰色眼眸,还是隐约透出一丝病容的端丽脸庞,在这片炫目的金色阳光中全都被染上了浓浓的暖意。
一雅仿佛也被温暖了起来。
兰斯洛特让她和他换了个位置,侧着身子半躺半坐,挡住了照射进来的阳光,“你再睡一下吧,别担心其他事情,他们不会没眼色来找你。”
“那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不去工作吗?”
“我在工作啊,还是最重要的工作。”
“最重要的工作?”
“陪你睡觉。”
一雅不由得笑了,“不论生病还是健康的时候?”
兰斯洛特也回以微笑,“与你同在。”
一雅感觉自己被轻轻拥住,他的怀抱非常的温柔,非常的温暖,让她感到非常的安心。
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幸福也许十分遥远,也许前路还有许多痛苦和悲伤在等待他们,但是,她相信他们是不会放开彼此的手。
因为他们早已从失去的种种之中得到独一无二的宝物。
在她的身边有他陪伴。
不久的将来,会增加第三个,也许还会有第四个第五个。
然后他们一起生活下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