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梦回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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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几年日不停的挖运泥巴,砖厂的泥场已经向山里推进了五、六百米了。铺架在新推出的平坦的土地上的窄轨道,一直远远地通向新的取泥的点上,运载着泥巴的小斗车,不时成串地从小轨道上驶过,给这僻静的临山处增加一份生气。而隆隆的车轮与铁轨的碰撞声,在这一片空旷而又平坦的土地上留下一阵阵回音。

  那紧挨着这片空旷之地的五口渔塘,依然像五位守护神,镇守在砖厂的边上,只是随着空坪的扩大,鱼塘的面积也在不断地扩大。今年端午节前夕,经过联系,一位港商人前来考察,发现这五口塘都是劈来的山泉水,又没有任何污染,什么也没说就收购了一口塘的翘嘴鱼和雄鱼。翘嘴鱼按每斤三十元收购,一共四万余斤,雄鱼按每斤七元收购,一共有一万五千余斤。这次后勤就有二百二十多万元入账。中秋节前夕,那位港商人又甩下二百三十余万元,二话没说就收走了一口塘。还留下话,过年之前,把剩下三口塘全部收下。

  这回该黄立改长长地松了口气。他原计划这五口塘饲养三年后才全部出售。就在三年准备出手之时,他发现鱼价一直在稳步上扬。所以在饲养四年多时间后才出手,而又幸运的来了个一手甩,还卖了个好价钱。他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到年前那三口一起出售,至少应该可以买个五百来万以上。连同那两口已经出售的塘一起,一共应该有一千万元以上。这下他心中四年多来一直日牵挂的一件大事,现在基本上可以说尘埃落定了。

  跟着黎总五年了。在这五年中,他感受到黎总对自己的真情、信任,也感觉到这五年自己学到了很多知识,从当初麻着胆子闯茂林,求职无路,只好流落街头,到今日在一个有千多人的企业里当上副老总。虽然自己手下人数只有一百多人,但也是兵强马壮实力雄厚,光汽车队就有二十台东风翻斗车,担负着砖厂的所有进煤,给所有的用户将红砖送到家,还担负建筑公司、装潢公司所有材料的运输工作。一年下来,就车队除去一切开支,纯利可达上二百万元以上。蔬菜队现在有二十人了,菜地也增加一大半。现在条件好多了,除浇肥在外,一般浇菜不用桶,员工可以利用通水沟在菜地任一处浇水。再则,现在的自给在数额上加了一倍多,一年的蔬菜钱就有四十万元以上。猪场也是后勤的一大支柱产业,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建了一栋同样大的猪栏。前年又买来了五十头瘦肉型母猪种苗,现在存栏猪达一千二百来头。除保证猪肉自给外,还与港老板签订了长期供销合同。食堂工作人员有五十余人,这是一个纯支出的单位,人员分布在总公司食堂和各个工地食堂。经过五年的努力,这个纯支出的部门,一百多名员工也创造出丰厚的利润。

  黄立改尝到养殖翘嘴鱼的甜头,马上又买了二万尾翘尾鱼,四大家鱼各四千尾,又分别放进两口已经捕捞完的大塘里饲养。他见紧挨第五口塘那边一大块推平的地,又动了心思。这一直通到山脚下的平坦地,是有五、六百米长。如果把它挖成一口塘,只要挖深一点,养三万尾翘嘴红和杂养一万尾四大家鱼应该没有问题。他与谢龙商量,要他这段时间在这里取土做砖,帮他挖成这口特大的鱼塘,谢龙欣然答应。

  黄立改想了一下说:“过年之前,能够挖成吗?”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离过年还有近三个月,我看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采泥区全部停业,制砖全部用这里的泥巴。”谢龙很爽快的答应了。

  “过年之前能完成,我就可以在明年天把水蓄满,即时就可以投放鱼苗。”

  “我争取在这两天就开始动工,过年之前想办法也要把它拿下来。”谢龙停了一会,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说:“你要把塘的范围告诉我,以便我安排施工。”

  黄立改带着谢龙在场地上走了一圈,把这口塘的大概范围讲了一下,并要求深度在两米以上。

  谢龙看了一遍地形,若有所思地这边看看,那边瞧瞧,他看了一会后说:“你这一个星期调两台汽车给我拖泥巴,这个星期要铺道、斗车没办法拖泥巴。”

  “可以,哪天要你就打个招呼,我随时派过来。”黄立改见自己的一件大事,又很快地落实了,办事很稳重的他,心里出现少有的舒畅。

  黄立改从泥场回来,又来到猪场。这个大型养殖场,今非昔比,早就鸟枪换炮了,除扫猪栏、冲洗猪栏的任务大一点外,其它一天喂两餐都是车子推着饲料,方便得很。二十位员工照料一千二百多头猪,也不显紧张。黄立改对正在和饲料的班长说:“朱衡玉,你准备一下,明天上午港老板来拖一车猪,是大车。”

  这个叫朱衡玉的班长,是一个二十五、六的年青小伙子,猪场一建立就在这里工作。所以,对猪场的各项工作已了如指掌,什么工作都无所不知。诸如什么时候打预防针,猪出现什么症状要打什么针、吃什么药,母猪产仔之前要怎样准备,产仔后又怎样料理,他都能自如地应付。他见黄总来了,立即停下手中的活,说:“我们在准备出栏的猪中,将卖给港的猪已经选出来了。这次大概准备了有三、四车猪。他们明天上午来拖,没有问题。”

  “对,你们做得好。以后凡是卖到港的猪,无论从外形架子上,还是从没有病虫的角度上,都要认真地讲究一番,不要因为一、二头质量稍差的猪,而毁坏我们长期以来打造出来的信誉品牌、质量品牌,断了自己的财路。”黄立改随手抓起一把正在配制的饲料,认真地看着,不时在手上翻着看,还放在鼻子下闻一闻,好像想从饲料的颗粒大小、颜的鲜暗、气味的浓淡中判断出对猪生长快慢的具体影响作用,从中找出带有规律的东西。他扬了扬手中的饲料,说:“这种新配方饲料的效果怎么样?”

  “我们是严格按照配方上的要求进行加工的,从猪喜爱的程度来看,比以前的饲料要好一些。我们还用新饲料与老饲料,对两窝猪仔进行了对比实验。这项工作由陈积龙负责,他有详细的记载。”朱衡玉对正在和饲料的那位员工说:“陈积龙,你把那记录本拿来给黄总看看。”

  陈积龙从柜子里拿出记录本,翻到对比实验记录递给黄立改:“这是对比实验的原始记录。这边记的是吃原来饲料的一窝猪仔,这边记的是吃新配方饲料的一窝猪仔。对比实验到今天为止,已经搞了四十九天了,到四十天的时候,我们称了一下,吃新配方饲料的猪比吃老配方饲料的猪,平均每头重五斤。从增重的效果上比较明显,从平时吃食的表现来讲,新配方的味道,更受欢迎。”

  黄立改指着记录本上一组组数据,不时地问陈积龙:“这两组是隔奶时两窝猪仔的重量?”

  陈积龙凑过去,看着黄立改手中的记录本,用手指着本子上的一组组数据说:“这是两窝猪仔隔奶那天称的重量,这一组是饲养一个月时称的重量,这一组是饲养四十天时称的重量,到明天是又要称重量的时间。”

  “这个对比实验做得好,要坚持记到出售为止,我们可以从中发现一些问题,也可以对改进这配方,提出一些建设的意见来。”黄立改合上记录本,轻轻地抹了抹上面的灰尘,然后又递给陈积龙,说:“这组对比实验搞完后,我再把这个对比实验的资料拿到农学院畜牧研究所去,让他们在这个基础上,再进行研究,以便进一步完善这个配方。这个配方就是针对我们所饲养的瘦肉型猪,那些专家教授也是专门为这种猪型研究的,我们自己也要在平时的工作中,注意观察总结,从而总结出自己的一套行之有效的饲养方法。”

  猪场是后勤这一摊子最使黄立改牵肠挂肚的一个企业。这个企业也是后勤的一个支柱产业,它成功了,整个后勤的日子就好过,它如果出点什么问题,就要波及各个企业。所以,黄立改不管事情再多、工作再忙,总是隔三差五地到猪场看一看。对猪场的发展和设施的改善,倾注了不少的心血。他在通过对在食堂就餐员工的了解,发现大家对瘦肉型猪肉不感兴趣,而瘦肉型猪销往港,价格又贵得多。于是,他把自己养的猪全部销往港,用低价到内地收购普通家猪杀给员工吃,而猪场又从中获得一笔较大的差价。他又一边引进六十头大架子传统型优良猪种苗饲养,并准备建一栋大型养猪场。反正砖厂的半截砖有的是,建一栋养猪场,不需多少费用。而这个猪场饲养的猪全部供内部员工食用。那两栋猪场饲养的猪,全部销往港,还要在现在的基础上,争取打进澳门。

  黄立改现在正想在现有汽车队的基础上,建立一个筑路机械化施工队。他想在节前二口鱼塘的鱼销出去后,利用这一千多万元中的一部分资金,购买机械。他的这个方案,黎曙光基本上同意了。现在全国都在掀起一个脱贫致富的,人们口头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要想富,先修路。修桥筑路的市场大门即将打开,他知道,这个机械化施工队要想成功,猪场这个资金的坚强后盾就要做好做强。如果没有这个支撑,机械化施工队成立之初,也会出现举步艰难的窘况。

  如果机械化施工队成立了,黄立改也知道,后勤这一摊子在总公司里,也不会属弱小民族了。现有五个单位,即食堂、蔬菜队、养鱼队、猪场、汽车队,就有三个单位年利过百万。机械化施工队成立后,肯定有市场,年利达到几百万元,应该是不需怀疑。真有四个年利过百万的单位,在总公司的四个大的系统中,虽排不上首座,但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稳拿猪尾巴。因此,黄立改这一段时间了很大的精力对这个行业进行了考察。他从所需的机械设备的数量、配备,到各种机械的价钱。对各种机械的出厂价,易损零件的出厂价,都进行了详细调查。对筑路的价格行情,以及对工程信息都进行了深入的打探。从他手中掌握的材料和行业内熟悉的程度,搞一个施工队,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

  想到这些光明的前景,以稳重著称的黄立改也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背起的诗词《沁园.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还是那间卧室兼办公室,还是那么简朴。一张破旧的办公桌,一张六十年代初期盛行的木制靠背椅。办公桌前面两侧各摆着一张可并坐三人的长条靠背椅,墙脚处摆着一个油漆斑驳的小茶桌柜,柜上放着一个热水瓶,一个搪瓷茶盆里摆着几个玻璃杯子。办公桌后面的半空中横拉一根铁丝,铁丝上挂着蓝竹子的画布,把办公室与里间截然分开。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里面就住着这办公室的主人。

  什么事一旦成了规律,就很难改变其习惯。但奇怪的是黎曙光,他从来不喜欢一个半天一个半天地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有事没事总往各个企业跑,不是找各位负责人了解情况,就是找员工了解情况。时不时还与员工一起干活,与员工一起谈笑,平时很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怪就怪在这里,他今天不但坐在办公室里,而且一坐就是半天,他坐在那里一不是看书,二不是制定规划,只是一动不动地呆坐在那里,眼睛直盯着办公桌上的那本台历出神。

  开始大家谁也没注意到这个事,只是在大半上午时,一个去厕所方便的会计,从黎总办公室门口经过,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这名会计觉得很奇怪,早上来上班时就见黎总这样坐着,快三个小时了,还是这样坐在那里。这在平时还从来没有过这种现象。这位会计回来时,见黎总还是这样坐着,心里感觉有点不对头,于是便告诉董丹丹。他听说黎总对董部长家有特殊的感情,叫她去问一下情况比较合适。如果有什么事,大家一定会全力分担,一个千多人的总公司靠他撑着,如果他让什么事憋坏了,总公司怎么办?

  董丹丹听那会计这么一说,顿时感到来这总公司五个年头来,从未见他出现过惊慌。她熟悉黎曙光,他有着沉着冷静、遇事不乱的风范;她了解黎曙光,他有着坚韧不拨、勇于进取的个;她理解黎曙光,他有着勇往直前、不到长城非好汉的意志。几年来,他还没有被困难吓倒过。他一直给广大员工以坚毅、果敢、善良、诚心的印象。从没有出现一次消沉、沮丧的表情。今天,他怎么了?是工作中遇到了什么大难题了?应该不会,现在几个企业的经理和厂长、队长,都是一个比一个负责,现在账面上的现金就有三亿九千多万,这其中还除了有二、三千万的工程款还未收回,还有价值达数百万的机械设备。在经济上没有什么大的困难,那又有什么其他的困难、什么烦恼事缠着他呢?

  董丹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黎总办公室,见他沉浸在深深的沉思之中,连她进来也丝毫未觉察到。她轻轻地走到办公桌前,试探地轻轻的喊道:“曙光,曙光。”

  几年了,黎曙光一直不许她喊黎总,总是让她直呼其名,但他称她却一直是叫董部长。丹丹知道黎曙光是一个典型的仁义之人,他发展到今天已是挤入了亿万富翁的行列,却总是不忘丹丹全家助他立足之恩。丹丹来这里工作有几年时间了,他总是对她百般照顾,工资比在原来单位上的要高得多,还给她安个副部长的职位。使她在顺心顺事的工作中,将自己的这项份内之事做得无可挑剔。她还经常利用父亲、母亲的关系为公司拉项目,也利用自己过去的一些熟人和有业务关系的单位,为公司联系业务,为公司的发展做了不少别人做不到的事,黎总也没少给她发红包。当然,从账本上的记载就知道,自己的红包比别人的红包总是要大一些。她清楚,这是黎曙光利用这公开又合理的方式,来报答自己家里对他的恩情。

  “啊。”黎曙光被董丹丹轻声细语的叫唤中猛地惊醒,他象刚从梦中惊醒,晃了晃脑袋,才看着她说:“哦,是董部长,有什么事吗?”

  黎曙光这一问,倒把董丹丹噎住了。她本来是问他有什么事的,现在倒好,他反过来问她有什么事,这可让丹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连忙拿起他的茶杯,帮他倒了一杯开水,以掩饰自己的窘迫。她将茶杯放在黎曙光面前,定了定神才说:“曙光,是不是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了?”

  “没有。”黎曙光一脸的惊讶,也不知道丹丹发现自己有什么事了。他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实在没发现自己与平常有什么两样。于是,他不解地问道:“董部长,我没有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你是发现我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没有,没有。”这就怪了,黎曙光还反问她发现了什么事,董丹丹只得说:“没有,我只是发现你一上午都坐在这里,以为你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哦。”听董丹丹这么一说,黎曙光不由得一阵哈哈大笑。原来神神秘秘的董丹丹就为这事而担心,搞得自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一脸的歉意,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我没有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只是今天突然想起一些往事而已。”

  “曙光,你真是太夸张了,你的这副神态把大家都吓坏了。”听黎曙光这么一说,董丹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她立即现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对黎曙光说:“是不是想嫂子了?”

  “你讲的一点也没有错,是想你嫂子了,还想我的儿子。”黎曙光也显出一副很随意的样子,也因为他在平时已形成了习惯,在人面前从不说谎,尤其是在董丹丹面前,他更是处处作古正经。他说:“今天是我离家外出打工五周年纪念日。五年前,我怀揣六百六十元钱,发誓不赚到钱,绝不回家,只身来到茂林市,半个多月求职无门,只得流落街头。是你们全家给了我一个立足点,是林教授全家给了我发展的空间,是四位副老总帮我实现了飞速的发展。在今天这个叫我不能忘记的日子里,怎能不想起子的期待、儿子的盼望,又怎能不想他们这五年是怎样艰难地走过来的。”

  董丹丹从来没有看见黎曙光这么激动过,在她的印象中,黎曙光是一位沉默、善良、执着、坚毅的刚强汉子。今天她玩笑似的点拨,勾起了他对故乡的思念,对儿的思念,一下由沉默变得激动起来。这也难怪,告别家乡、告别儿已经整整五年了。一千八百二十五个日日,也一点点堆积成一股难以按捺的思念之情。这股强烈的思念之情,一旦触及,很自然地形成肆意渲泻之势。她十分理解他的激动,她十分佩服他的人格魅力,自己与他相处近五年时间,包括那天晚上赶走企图强暴她的歹徒,自己与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依偎接触,他对自己只是报恩式的尊敬,没有半点什么不轨的行为。自己平时观察,也没有发现他在异面前有半点轻浮之举。作为一个长期远离子而处在如狼时期的男子而言,不能不说他具有超凡脱俗的人格魅力。就连正处在青靓丽时期的自己,也将他的形象遍布大脑的每一个思维屏幕中,渡过了多少个不眠之。曾多次幻想,这位终身难忘的恩人,能成为自己终身可以寄托的人该多好啊。但是,现实的状况无法将自己的想象变成事实,她只有将自己的爱恋深深地埋藏在心灵深处,并时时在心中为他祈祷,愿这位恩人一生平安。她心痛地看着黎曙光,说:“那你抽个时间回去看看吧。”

  “确实想回去看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黎曙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显出心不在焉的神态。

  “那就派人去把嫂子和侄儿接来。”

  “黎总。”黄立改从外面走进来,见董丹丹也在,用简洁的点头算是招呼,他接着说:“我想把泥场那块大坪挖做鱼塘,这鱼塘要挖成了,方圆都有五、六百米,养鱼的产量在现在的基础上也可以提高不少。现在挖的泥巴还可以做砖。我已跟谢总讲好了,准备马上动工。不知道黎总认为是否可行?”

  “我认为可行。又什么都不影响,可以马上动工。”黎曙光头脑显得十分清醒,从他的脸上似乎找不到一点刚才还激动的样子。他接着说:“黄总,我想求你去给我办一件私事。”

  “黎总,不说求字,只要我黄立改能够做得到的,你开口。”

  “我想请你和董部长到我家乡去一趟。我在家种的柑桔树,到今年应该是盛果期。我子一个人在家肯定忙不过来,大概有两万多斤柑桔,你去把它全部收过来。”黎曙光又看了看董丹丹,说:“想让你们代我去看看我的儿子。同时,也代我去父亲坟上点一柱,又不要暴露我。至于柑桔的价格,按当地的价格跟她讲,又要过称。不要叫乡亲们怀疑。最后给她三万元,还告诉她,以后年年来收,千万记住,不要暴露我。你们就装成贩柑桔的老板,不显山、不露水地把事情办妥。董部长,你这个生在城里长在城里的年青人,也去领略一下山乡风光。”

  “黎总,请放心,按照你的要求,我们一定完成任务。”黄立改停了一会,又十分认真的说:“嫂子也很不容易,一个人又要管理地里的活,又要带好孩子。”

  董丹丹听黎曙光说让她去收柑桔,心里很高兴,她要去亲自看一看嫂子,以便一睹她的容。看她有什么魅力,能够在千里距离之外,相隔五年之久,还能把丈夫牢牢地拴住;使丈夫天天身处百中,而正直地目不斜视;使丈夫能在一千八百多个日子里,始终如一地默然守着心中思念的那块净土。她也想看看那小山村的山,竟有如此的灵气,能培养出如此刚毅坚强的硬汉子;他想看那小山村的水,竟有如此的神韵,能滋润出如此心地善良、诚实可信的汉子;他也想去看那小山村的天空,竟有如此高远,能培养出如此胸怀宽广的有志之人。

  “你们要记住,我的家是回龙乡回龙村回龙组。你们的嫂子叫盘小玲,我的儿子叫黎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现在应该读三、四年级了。”黎曙光还交待了坐多少次车,到什么地方下车,再坐汽车,又到什么地方下车,然后再坐客轮到什么地方下船。各种车、船的大概时间,以及各种车、船的乘客情况。最后,他还说:“你们最好想办法与我儿子接触一下,了解一下他的学习情况,鼓励他要发奋学习。”

  黄立改与董丹丹满口答应。

  坐了五个小时的火车,又坐了两个多小时汽车,再转乘两个多小时的客轮,在夕阳即将西下之时,黄立改和董丹丹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回龙乡。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去回龙村的船了,他俩只好在镇上的小旅馆里住下,待明天上午乘船再去回龙村。

  安顿下来以后,黄立改很快就在这个小小的镇上联系到了两辆拉柑桔的大车子,还把两辆大汽车从湖面拖到回龙村去的大驳船也联系上了,这才感觉到旅途的辛苦,两只眼睛简直难以支撑,他见董丹丹已经洗漱完了,自己也赶紧洗了个澡,早早地回到房间休息。

  第二天,黄立改和董丹丹吃过早饭,就搭上班船来到回龙村。他们象闲游一样,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在没有任何人看出蛛丝马迹的情况下来到了回龙组。正巧村口的小卖铺门前坐着几个在歇气,门面前还摆着几担刚从山上摘下来的柑桔。

  这是董丹丹人生中第一次走进大深山,这里出门便是陡峭的山路,外出则要乘船穿过这烟波浩淼的回龙湖。经过两个来小时的乘船和走村串户,她已感到非常疲惫,但是,她想到黎曙光的嘱托,便强打起精神,走向前去。她从一担箩筐里拿起一个柑桔,说:“黄总,你看这柑桔多人,看着就引起了我的食,真想吃。”

  一个年轻的人赶忙站起身来,把自己坐着的条凳拿起放到两位客人面前,很有礼貌地说:“请坐,那柑桔是我的,也是我今年摘下的第一担柑桔,你们尽管吃,吃得越多,可能我今年的销售就越快。”

  坐在一边的那个人打趣的说:“小玲,看来你今年要走运了。今年摘的第一担柑桔就遇上两位贵人品尝,是个好兆头。”

  董丹丹一听这担柑桔的主人叫小玲,心中不由一惊,是不是黎曙光的子盘小玲呢?她看了黄立改一眼,两人会意地点了点头。她装着一副很随意的样子,与黄立改一起在小玲搬来的凳子上坐下,一边毫不客气地把手中的柑桔递给黄立改,自己又拿起一个柑子剥起来,一边旁敲侧击地说:“黄总,你注意了吗?这个村子的村民一般都姓黎,这位同志肯定叫黎小玲。”

  刚才那位快嘴人,又抢在先,她接过董丹丹的话音,说:“她不姓黎,她是嫁在这里的媳,她姓盘,叫盘小玲。”

  董丹丹不易察觉的碰了一下黄立改,又装出一副有事无事找话说的样子,说:“看不出,这么年轻就当媳了,有孩子了吗?”

  盘小玲从小卖铺里面搬出一条凳子,不好意思地捋了捋散落在脸部两侧的散发,然后在凳子上坐下。

  “她小孩都有十岁了,现在读小学四年级。”还是那位快嘴人开的口,她似乎总是闲不住。

  董丹丹一听她孩子的年龄与读书的年级都能对得上号,便有意进一步试探,于是,她装着一副象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惊讶,说:“看不出,真的看不出。那一定是你丈夫对你特别地关照。要不然,不可能还能这样青永驻。”

  “这个你又猜错了。她老公好是好,可出去打工五年有多了,一点音讯也没有,你说能对她特别关照吗?”快嘴人又亮开了嗓门。

  黎曙光出去的时间又对上了号,董丹丹显出一副同情的样子,说:“那这五年多的时间,小玲大嫂就辛苦了,又要忙土里的活,又要带孩子。”

  “辛苦倒无所谓,为了一个家庭总是要有一些付出的。现在的问题是,他出去五年零两天了,没有一点音讯,真叫人着急。”盘小玲的心里虽然有牵挂之心,但在脸上没有半点责怪之意,看得出她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一个人历尽五年的艰辛,承受了一个家庭的全部体力劳动,还要一人承担教子的责任,让人从她平静的脸上,可以看出坚毅两字的真正含义,也可以从她的脸上找出恩爱夫的真正答案。

  “妈妈。”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背着书包走来,看一身虽是半旧不新的衣裤,却是干干净净,在农村,就看这一身干净的衣服,便知道他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这就是她的崽,放学回家吃中饭了。”快嘴人又做开了介绍:“他跟他老子曙光就象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没走一点样。”

  坐在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黄立改,听快嘴人说出孩子爸爸就是黎曙光,再看这孩子,确实像黎总。于是他想起还有一个问题,做最后的试探:“这柑子的味道可以,请问你家种了几亩?”

  盘小玲让孩子坐在自己侧边,一边给孩子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一边不经意地说:“一共种了四亩多土。”

  “好,小玲嫂子,今天中午我与董部长就在你家吃饭,不过请你放心,我们会给你算钱的。”黄立改见项项试探都符合黎总一一交待的特征,心中大喜,但他还是牢记黎总的叮嘱,装出一副真情使者的样子,很有风度地说:“董部长,这位小玲大嫂能在丈夫出外打工五年多的时间里,一个人毫无怨言地承担起支撑一个家庭的重担,不管从精神上,还是从对丈夫信任的角度而言,都是令人敬佩的。我也是个长年在外的人,今天能亲眼见到你的无怨无悔,令我感动。你家的柑子我全部收了,价钱我按这里的最高收购价五角五一斤的基础,另加五分钱一斤,算是我对小玲大嫂的敬重,也是对这位可能是不赚到钱就不回还的大哥的敬佩。”

  “你们能来到我们这这偏远的小山村,本身就给我们带来了福音,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哪有收饭钱的道理。两位客人请吧,不要嫌弃我们的粗茶淡饭。”盘小玲接着对儿子说:“模儿,你带着叔叔和阿姨先回家,我挑柑子就到。”

  黄立改起身去挑柑子,他说:“小玲大嫂,就让我来挑吧。多年没挑过了。今天正好检验一下,看我的功夫还在吗。”

  盘小玲还想说什么,只见黎模已带黄总走了,她只好邀董丹丹同行,她照着黄总的称呼,说:“董部长,我们走吧。”

  黄立改挑着百十斤的柑子,虽不是很吃力,但也有五年没挑过了,突然挑起这么重的担子,多少还是有点吃力。他还是饶有兴趣地一边走一边跟黎模聊着:“黎模,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黎模见这位象大款一样的叔叔挺好,没有一点架子,不象平时到村里来收柑子的老板,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谁都看不起,哪里还会帮你挑柑子。这个老板不但帮妈妈挑柑子,还跟自己这个小孩唠瞌,心中对这位老板顿生好感。他回答道:“我爸爸叫黎曙光。”

  黄立改从黎模天真无邪的行动与话语中,就喜欢上了这个既有童年的天真,又比一般同龄人略显成熟的孩子。他接着问道:“你爸爸是什么时候出去打工的?”

  “爷爷去世下葬后的第三天早晨,那时我还没读书。妈妈今天早上还说,今天是爸爸离家第五年零两天。”

  黄立改还想问些什么,黎模已经跑到一栋路边的房子前,掏出钥匙打开大门。黄立改把柑子挑进大厅屋里放好,就被黎模领着到厅屋侧边的一个房间休息。黎模很懂事地给黄立改递上一杯刚泡上的热茶,也给董丹丹准备了一杯。

  这房子,在城里相当于客厅。一台21英寸的黑白电视机,现在虽然过时了一点,但在五年前,在农村应该是算好的了。一套音响,现在也不过时,一张人造革作面料的长沙发,一套请木工打造的木沙发、茶几,是土漆刷过的。由于主人爱干净,上面是一尘不染,土漆在日光中泛着微光,家具显得象新做的一样。地面是40×40的地板砖贴的,倒板是小木板订就的,上面涂了一层雪白的油漆。这些在五年前的农村,绝对是比较时尚的,其实现在也不算落后。从这些装饰与摆设,可以看出黎总的超前预测能力与眼光。

  这时,盘小玲与董丹丹也已到家。盘小玲安排董丹丹在客厅休息,自己却不顾辛劳,又去生火煮饭了。

  黄立改与董丹丹在客厅里轻轻地谈论试探、考证的结果,按黎总提供的资料与实际的对照,应该是准确无误。

  “董部长,现在还有一项试探,可以作为最后的权威鉴定。”董丹丹警惕地看了一下门外有没有人进来。才说:“想办法看看黎的照片。”

  “对。这是最权威的鉴定。”黄立改立即表示赞同。他思索了一会,只见他眼睛一亮,轻轻一拍身边的茶几,然后说:“待会黎模进来以后,提出要看看他们家的照片,让黎模把家里的照片拿给我们看。这照片一看,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这时,黎模拿着一盘柑子进来,放在茶几上,对着黄立改和董丹丹热情地说:“两位叔叔、阿姨,请吃柑子。”

  “谢谢,黎模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黄立改尽量与黎模套近乎,他随手拿起一个柑子在剥,又不动声地说:“黎模,这位阿姨想看你们家的照片。”

  “好啊。”黎模一边答应着黄立改的要求,一边转身往外走,嘴里还在说:“我这就去拿。”

  董丹丹与黄立改会意地点了点头,心里对在无人觉察的情况下,能顺利地通过最后的认定关,能把黎总托付的重任,圆满的完成,也不枉黎总的信任。同时也为黎总缓解对家庭的日牵挂之心。

  黎模拿着一本有些破烂的相册进来,很有礼貌地双手递给董丹丹,说:“阿姨,这是我们全家的照片,你请看吧。”

  董丹丹高兴地接过黎模递过来的相册,又急不可待地认真翻阅起来。她从这本相册的样式来看,便知就是早几年的产品。但是,从相册的破损程度,也可以判定盘小玲和黎模经常会翻阅这本相册。否则,这本相册也不会磨损成这个样子。

  “黎模,这个是你爸爸?”董丹丹指着相册上第一页的全家福,那时黎模还是抱在妈妈手上,大概四岁多的样子,旁边站着的那个男人,她一眼就认出是当年第一次认识的黎曙光。

  “是的。”黎模回答的口气里带有自豪的情感,他神秘地看了看门边,轻声地说:“听我妈妈说,爸爸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他发誓,不赚到大钱就不回来。”

  “是吗?那你爸爸是一个非常有志气的人。黎模你要向你爸爸学习。从小把文化知识学好,长大后做一个象你爸爸一样,既有志气,又对社会有贡献的人。”董丹丹见认定已经成功,再没有往下看了,而是把相册递给黄立改,又一语双关地说:“黄总,你看小黎模长得跟他爸爸一模一样,连半点也不差。”

  黄立改接过相册一看,站在手抱黎模的盘小玲旁边的男人,正是当年初次结识时的黎总,他也话外有话地说:“一点也不差,一点也不差。”

  “两位老板请吃饭。”盘小玲进来叫大家吃饭,见黄立改正在看相册,知道又是黎模拿出来的,带着半是责怪、半是谦和的口吻说:“黎模,又是你把相册拿出来了吧。我们山里人又不会照相,让这两位叔叔、阿姨笑话了。”

  “说到哪里去了,你们照相的水平都不错。从照片上,我们一眼就认出了黎模的爸爸,他们两父子长得一模一样。小玲大嫂更是人窝里出西施,那高挑的身材,经历繁重的体力劳动,到今天还能基本保持原样,实属不容易。你那白净的皮肤,经历过岁月风霜的磨炼,时至今日,还是洁白无瑕,真叫我这个做小的嫉妒。”董丹丹用自己内心对盘小玲的赞誉,来转移盘小玲的注意力。

  “哪里,哪里,让董部长笑话了。”盘小玲被董丹丹的赞说得不好意思,脸一下红起来了。这一红不打紧,但映在本来就白净的脸蛋上,就犹如一朵娇无比的牡丹。她赶忙掩饰自己的窘态,说:“两位老板吃饭了。”

  在大厅屋里,盘小玲已经把菜碗和筷子摆好,饭也已经盛好,大家入坐就吃起来了。

  也许是忙了半天的缘固,平时在家里也好,在总公司里也一样,董丹丹吃饭总是慢慢地挑着吃,每餐最多就是二两饭。照现在时尚的话来讲,叫做节食减肥,以保持自己良好的身材。今天可就不同了,那煎得油水滴的荷包蛋,她津津有味地吃了一个;蒸得明通通的大块腊肉,她吃了两块;那正宗土鸡炖菇,她吃了一饭碗,还吃了一碗扎扎实实的米饭。不知道是第一次真正尝到土产的原汁原味,还是肚子真有点饥荒的感觉。已经放下碗筷的她,还象小孩一样盯着那人的菜肴,真想再来一次临场的充分发挥。但是,又碍于面子关系,只好作罢。

  黄立改就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他确实感到肚子饿了,加上盘小玲做的几个菜除了有的展现,又有的吸引,还有味的引。他一口气就吃了两碗饭,盘小玲夹了两个荷包蛋放在他的碗里,他也毫不客气地吃掉了,还吃了三大块喷喷的腊肉,外加一碗土鸡炖菇汤。他这才慢慢地放下碗,嘴里还嚼着一口饭,就含糊不清地说:“这就是真正的山区的原汁原味,吃了还想吃,真够味。”

  盘小玲客气地说:“两位老板要吃饱,我们这里交通不便,要买个什么菜都不方便,只有家里的一些自产东西,可能不合你们的口味,还望多多原凉。你们就当是吃个忆苦餐吧。”

  “小玲大嫂客气了,这种真正的土产,我平时很少吃到。黄总就知道,起码有五、六年了,我还没有一餐超过今天中午吃得这么多,真的味道好。”董丹丹转眼又看了一遍墙上贴着的袁模每个学期的奖状,有“三好学生”、有“学习标兵”、有“优秀干部”等等。她从自己精巧的手提袋里拿出十张百元大钞,对黎模说:“黎模,从这些奖状里可以看出,你现在的学习成绩还不错。但还要继续努力,像你爸爸那样,不赚大钱就不回家,你就要有不考第一不罢休的精神。这一千块钱就算是阿姨对你过去取得的成绩的奖励。”

  “这一千元钱,就算叔叔对你以后学习进步的一个支持。”黄立改也不失时机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元钱,送给黎模。

  “不行,不行。”盘小玲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合,一时慌了神,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

  “小玲嫂子,你就不要推了,我和董部长是真心实意的。你吃过饭后,马上到村里去请劳动力,帮你把柑子全部摘完,挑到湖边,今天下午就开始装车,我要两部大车用驳船运来。”黄立改又转向董丹丹,说:“刚才我听黎模说,他父亲是在爷爷下葬的第三天的早晨出去的,到现在还未回来,我觉得有点奇怪,我想让黎模领着去看看他爷爷的坟地,你去不去?”

  董丹丹知道这是黄立改在用计,自己也装模作样地附合状:“我当然要去。黄总,你不是会看风水吗?今天就去看看黎模爷爷的坟地到底怎么样,帮着预测一下他爸爸在外面的情况。”

  “小玲嫂子,你马上去请劳动力,开始摘柑子。我去看一下黎模爷爷的坟地后,就从那里乘船去乡里,下午我从那里调车船来。董部长你从坟地就直接回这里休息,不必去乡里了,装好车后从这里直接回去。”黄立改象个指挥员一样,安排好各人的事,然后对黎模说:“我们走吧。”

  黄立改和董丹丹在黎模的带领下,来到黎总父亲的墓地前。见坟地虽然长着一些稀稀的蒿草,但从坟前残留的烛、纸钱,可以看出,盘小玲和黎模每年都没有忘记前来祭拜。黄立改在坟前、坟后的各个角度看了一会,又左瞄右瞅了半天,然后才在坟前燃起纸钱,点燃鞭炮,围着坟墓放了一圈,又点燃一柱交给董丹丹,将一柱交给黎模,自己手持一柱,虔诚地跪在坟墓前,心中默念了一会,才拜了三拜,大家才将各自的一柱插在坟前。

  董丹丹与黎模从坟地回来,就见几十个男在黎总的柑子土里摘柑子。她预测,有这么多人来摘,一个下午应该可以早早地收工。她叫黎模去学校读书,自己从采摘柑子的人们处的位置,判断黎总柑子土的范围,也从这个范围的最高处,目测从湖面到这里的垂直海拨高度,最少应该在一百米以上。而这垂直的一百米,人们要挑着一担百十斤重的柑子,在这陡峭的山路上要走多少个一百米才能到达码头。由此可见,盘小玲五年多的艰辛,不是用一句两句话可以包容的,不到现场来看,不是能凭着想象可以想出的艰难。现在想起来,黎总五年多来能始终如一地做到见不动心,不是没有理论依据和实际标准的。这个理论依据和实际标准综合在一起,就成了黎总在人生道路上稳步前进的精神支柱;这个精神支柱。能笑对台风刮、巨浪打,也能抵挡住各种形形的惑。自己长时间未解开的谜,今天终于在这里找到了答案。

  董丹丹见有不少人挑着一大担一大担的柑子朝码头去了,她也小心翼翼地沿着小路朝码头走去。好在她听了黎曙光的话,没有穿高跟鞋,而是穿了一双旅游鞋来。所以,走起来心里实在。她两眼不敢看其他地方,只是盯着脚下那高低不平的小路。

  等到董丹丹好不容易到码头时,码头上已经摆上了几十担柑子,黄立改调来的大驳船也载着两辆大卡车在码头靠岸。

  盘小玲拿着一杆大称也走来了。他看黄立改也上岸了,于是开口道:“两位老板可以过称装车了吗?”

  黄立改在几十担差不多大的柑子周围转了一圈,思索了一阵子,才对小玲说:“大嫂,我们过一担的重量,其他的按担数计算,最后的担数乘过称这担的重量,就是总重量,你看这样可以吗?”

  这个问题对于盘小玲来说,是一个难以表态的问题。作为卖主,谁都想有个准确的数据,因为谁都想越称越多。盘小玲冷静地想了一会,她知道,今年的柑子产量可能要达到两万斤,如果象往年那样卖,来一个老板卖十来担,那不知道要卖到何时才能卖完。这两个老板特殊得很,单要收我的全部柑子,价钱还高别人五分钱一斤,还给黎模两千块钱,说作奖励。当然,这个钱是不能收,待会结账抵着柑子款,但是,这些足以说明他们是善良之人。对于这些为别人着想的人,我能只为自己着想吗?于是,她很诚心地说:“可以。”

  黄立改立即选了一担稍大一点的箩筐,说:“来,就称一下这一担。”

  大家一起帮忙称了一担稍微大一点的柑子,结果一头是六十八斤,一头是六十六斤,一共是一百三十四斤,除去八斤箩筐,还有一百二十六斤重。

  盘小玲在征得两位老板的同意后,组织人手开始装车。自己和黄立改一起数着摆在码头上的担数,她掏出随身带来的小本子和笔认真地记着。她明白这记下的不单是柑子的担数,更重要的,记下的是自己一年的辛勤,这记下的是今后的日子里全家开支金额的来源。她有收获的兴奋,她更有丰收后的陶醉。她大声音地招呼大伙,加快速度把山上的柑子赶快挑下来。

  董丹丹看着有四、五十个人的摘柑子队伍,心潮激动得难以平静。在总公司随时喊个百十人的队伍,应该说是小菜一碟,而在这个本来就是一个只有一百多人的小山村,一下就叫拢一支四、五十人的队伍,实属不易。这不仅表明了黎曙光在这里的为人,这更反映了盘小玲平时的处事,也证明了他们夫两人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

  大阳在西边的天空上高高地斜挂着,灿烂的光芒,给大地洒上一层金辉。夕阳下,摘柑子的人们有挑着沉重的担子的,有背着空背篓的,他们象排着长长的队伍,缓缓地下山了。

  盘小玲指挥大伙将最后几担柑子装上车,又要大伙扯上油布,把装得满满的两大车柑子严严实实地盖好,还用绳子把油布紧紧地扎好,使这两车柑子遇风不怕,逢雨不愁。

  黄立改与董丹丹统计了一下担数,又掏出计算器,快速地计算出总重量和总金额。

  扎好油布,盘小玲也走过来掏出小本子,算出了总担数,说:“两位老板,是不是两百一十二担?”

  董丹丹对着本子说:“对,一共是二万六千七百一十二斤。金额是一万六千零二十七块两角钱,对吗?”

  盘小玲拿着小本子,认真地对着董丹丹报的每一笔数款。说:“真不愧是大老板,一点也没有错。你们就给一万四千元吧,那两千块钱,我是不会要的。我知道你们是好人,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钱我是不能要的。”

  “车已经装好,时间还这么早,那我们马上走算了。总公司里有很多事要等我们去做,其他什么也不讲了。大嫂请放心,明年我们还来收你的柑子。现在什么也不要讲,我佩服你对丈夫的忠诚和信赖,对家庭的责任感,你会有好的回报的。”黄立改装出一副神秘的样子,说:“另外,我看了你公爹的坟地,从坟地的位置来看,你丈夫在外已经发大财了,而且对你很忠诚。他现在正在大发展的阶段,可能还要三、五年的时间才能回来,你耐心的等待,好日子在后头。”

  董丹丹走到盘小玲身边,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沓百元钞,慢慢地翻给盘小玲看,一连拿了三沓百元大钞,说:“大嫂,我佩服你对丈夫的永远不变的心,我佩服你对黎模的责任心。这钱是我与黄总的一点心意,我们都是出门在外的人。这里人多嘴杂,什么也不必说了,记住我们明年的这个时候又来收柑子。大嫂,再见。”

  盘小玲拿着董丹丹的手提袋,看看里面三沓钱,正想说什么,她已上了驳船,船已经慢慢地离开了岸边。盘小玲本想喊出不要这么多钱,这个袋子还给你。但考虑到人多嘴杂,只是拿着小提袋在手中飞舞,看着慢慢远去的驳船,远去的两位老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