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别苑的生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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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凡默然了,良久,他才在我身后柔声道:“心竹,白山的局势颇为复杂,你既然已经卷了进来,便须想开一些!在白山,生存固然不易,但你亦不应该轻易放弃!无论如何,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唯有活着,才有机会与你真正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才有机会做你想做的事情……”

    是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若凡的话,与辰王爷所说之话何其相似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可我,有本事在白山生存下来吗?“天欲其亡,必令其狂”,若雪确实已经疯得够彻底了,我相信有朝一日她必会自食其果,可我,能熬到那一日吗?再想想辰王爷,当日他一面说着让我保重的话,一面,却又亲手将我送入了火坑!那若凡呢?虽然身为太子,可他在白山的处境并不太好过,他现在虽然对我说出这番安慰的话语,此后呢,他是否亦会如同辰王爷那般,将我推入另一个火坑?聪明如若凡,他定然已看出了我的猜疑,可他并未对我做出任何的解释--那倒也是,若凡与我,说到底亦不过萍水相逢罢了,我于他终究只是一件工具,他究竟准备如何使用我这件工具,又何须令我知晓呢?!

    原谅我怀疑若凡,原谅我变为一个多疑之人!过去的我,虽不致轻信他人,却亦不屑于疑神疑鬼,况且,我向来自恃视人甚明,我相信自己的眼睛能清晰辨别好人恶人,亦相信自己不易上当受骗--可近来的遭遇,却让我开始怀疑自己、怀疑旁人了,呵,连我心中洁净如水的天使都是个心机深沉的恶魔,那我,还能相信自己的分辨力?还能相信其他人的表相吗?或许,与权力牵扯上关系的人都是一群肮脏恶毒的人--可我,为什么要被迫卷入其中呢?!呵,现在的我不仅仅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和能力,甚至,对自己亦生出了几分的厌恶与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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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太子别苑的前五日,我的生活过的亦算是极有规律!每日清晨若凡离开后,他的侍妾们便会自动充当闹钟,准时将我吵醒。当然,上门吵闹的侍妾一日较一日多,而侍妾们所说之话亦是一日较一日难听--原因无他,在我进驻别苑之前,若凡虽然好色花心,但对其小后宫却基本坚持雨露均沾的原则,可现在呢,他已经被我连续“霸占”五日了!五日呢!这可是别苑内从未有过的纪录!话说回来,若凡还真应该感谢我,因为我的横空出世,他的夫人们变得空前的团结,这帮平日里勾心斗角的女人已尽弃前嫌,通力合作以对付我这个新来的“狐狸精”!女人们甚至将葭苑内的青葭亦请出,她们宁愿青葭分走若凡一部分恩宠,亦不愿让我一人独承君泽!

    还好,在这帮女人眼里,我虽然是个软柿子,但毕竟是个正在“得宠”的软柿子,所以这帮女人虽然对我恨极,却亦只敢每日来吵闹几句,包括那嚣张的花夫人,亦不敢再动手打我。纵然如此,每日被这帮无聊的女人闹腾,我仍旧觉得不胜其烦,可我却只能任由她们吵闹,厌烦之极我甚至会取出书本来翻阅,任由他们吵翻天,我只管看自己的闲书--我这般冷淡应对似乎只令这帮找茬的女人更加愤怒!呵,其实她们何须暴怒,若然她们仔细看看我的眼,便会发现表面风光平静的我其实远不似她们想象中的好过!

    待得这帮女人们吵累离开之后,玉儿便会拖我去沐浴,以便再次检查我的身体。而在这之后,便是我一日之中最清静安宁的时刻了,在这一时段,我可以安安静静的看一会儿书,发一会儿愣--直至,若雪再次光临!若雪这个疯狂的女人,如今已视折磨我为她的乐趣,她每日皆会莅临太子别苑,对我说些侮辱、恐吓的话语,再狠狠的掐上我几把,然后便乐滋滋的离开了。

    接下来,便是若凡粉墨登场的时间了!若凡一回来,自然少不了一番精彩表演,他极力扮演着对我疯狂迷恋的模样,不仅赏赐我大量珠宝首饰衣物,亦吩咐厨子特意为我准备玉泉风味的膳食,同时,他极其酷爱当众搂抱我,且常常在大白天便暧昧的将我抱回卧房,当然,每个夜晚他仍然只会与我同床而眠……若凡是个心思深沉之人,他对我展露的恩宠如此刻意,显然是在做戏给若雪看,很显然,若凡在以我下饵,可他,究竟想借此钓上什么鱼呢?无论如何,如若凡所愿,现在别苑内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他的新宠,所有人都认为他对我迷恋宠爱至日夜皆想厮缠在一起!

    话说回来,若凡对我的恩宠虽然只是做戏,但私下里他待我亦算不赖,知晓我爱看书,他便为我觅来大量不同类别的书籍,虽然不便为我身体部位上药,他却仍坚持每日亲自为我手臂等裸露部位上药,更别提他对我的态度总是既尊重又体贴了--呵,若不是认定他在以我为饵,或许,我会为此感动并进而视他为朋友的!可如今,既然认定自己是他的鱼饵,我对他固然谈不上愤恨和怪责,却亦没法无怨的视他为朋友了,也因此,即便在若凡紧紧搂我入怀之时,我亦非常明白,在白山,我仍旧只是孤身作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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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若雪突然怒气冲冲的冲至若凡的卧房,她将我手中的书本一把扔在地上,然后便狠狠在我脸颊甩上我两个巴掌,毫不顾忌的吼道:“你这个贱人!”

    我呆愣的看向若雪,对她疯狂的行径既不理解,亦不知该如何应对。侍立一旁的玉儿、春儿见到暴怒的若雪亦极为害怕,赶紧颤抖着身体跪了下来。若雪瞟也不瞟两人,径直吼道:“滚出去!”

    玉儿、春儿看我一眼,赶紧颤抖着身体站在了门外,若雪又冲门外吼道:“贱婢,还不给我滚远些!”闻言,玉儿、春儿赶紧一溜小跑离开了阁楼。

    待得玉儿春儿走远,若雪又恶狠狠的盯回我,美目里闪烁着凶狠和恨意,她边掐我边声音颤颤的骂道:“他竟然不愿与我成亲!他竟敢不与我成亲!他拒绝我哥哥的提亲,说自己已有了理想的对象,说只想迎娶的那个女子,还说什么虽然有些困难但一年之内必然想法迎娶她!哼,他说的理想对象便是你吧,方心竹!你说说,你到底有什么狐媚本事,竟能将冷鹤哥哥迷成这样!哼,他想一年之内迎娶你?做梦!做梦!做梦!让他做梦吧!”

    若雪越说越怒,干脆将我推倒在地又踢又打,嘴里喋喋不休的骂道:“哼,再过上几日我便会让他瞧见,他的心上人早已经献身给我哥哥,早就变成了残花败柳!他想娶你?我偏要让他看得到你,碰不得你!哼,你有什么好?你有什么好?论相貌你不如我,论身世你不如我,论手段你也不如我,为什么?为什么他想娶你却不想娶我?!他是个瞎子!瞎子!瞎子!”

    我忍受着若雪盛怒下的拳打脚踢,虽然身上痛极,却仍是咬紧牙关不肯哼出声来,眼泪在眼眶内滚来滚去,却控制不住掉了下来。又打骂了一阵,若雪蹲下身体,抓住我的下巴,狠狠道:“方心竹,就这样你便受不了了吗?那你将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呀?我实话告诉你吧,如今我哥哥宠着你,你才能有今天这样的安生日子,若然哪日我哥哥腻味了你,那你便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便是死无葬身之地,要么,便是一双玉臂万人枕!哼,你要是有那么一丁点儿脑子,不想沦落到那样的地步,那便使出混身解数迷住我哥哥吧,他迷恋你一日,你才有一天好日子可过!”

    对于若雪威胁的言语,我丝毫不会怀疑,以她当日毫不犹豫杀掉宫女的行径看,人命于她而言确如草芥,无论是取我性命或将我扔进青楼,她都绝对可以说到做到--甚至,若然不是为了报复宫冷鹤,恐怕我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眼珠子转了一转,若雪又哼哼道:“冷鹤哥哥既然不愿意娶我,那我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过上几日,我让父皇正式向玉泉提亲,让我与墨遥哥哥成亲!”

    见我的脸瞬然变色,若雪的面色终于好看了些,她甚至已有心情对我展露幸灾乐祸的笑容:“哦,我忘了,你爱的人好像恰恰便是墨遥哥哥?那真是可惜了,无论他本人意愿如何,以我堂堂白山公主的身份向他提亲,他是决计没法反对的!不过,你也不用难过,反正你现在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即便要正经嫁一个普通男人都是困难之极,更不用痴心妄想嫁给一国之王爷了!你呀,还是好好想想如何能长久迷住我哥哥,这,才是你往后生活的重点……”

    听闻若雪的话,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便似炸开--不是没想过若雪可能会与墨遥成亲,可亲耳听闻若雪对我说出,我仍是心绪翻腾,大脑更是迷糊一片,不由脱口道:“你既然不爱他,为何还要与他成亲!”

    若雪笑了,笑得极其开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狠狠道:“能令你痛不欲生,那便已经足够了!何况,墨遥哥哥人亦不赖!”

    我惊愕的看向若雪,觉得她已经疯得走火入魔了--这样的疯子,甚至不惜以毁灭自己的方式去毁掉别人!此后若雪又说了些什么话我根本已听不进去,纵然她拼命的掐我,我亦已感觉不出疼痛,我不知道若雪在何时离开,亦不知玉儿、春儿在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我不知道玉儿春儿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我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脑子里只盘桓着一个念头,怎么能是若雪呢?墨遥那般好,他娶的人怎么能是若雪呢?!

    当日若凡回府,见到的便是仍坐在地上默然流泪的我,若凡微微一愣,便即上前想要扶起我。见我一脸呆愣一动不动,若凡微微叹息一声,便弯腰将我抱回了床上,然后挥手将玉儿春儿赶出了屋。一回到床上,我便立即将头扎进了枕头,无声的痛哭。若凡并不出言相劝,他只是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我,任由我发泄,直至我的身体不再颤抖,他才轻轻的拉我起身。我已觉浑身虚脱,只是两眼无神的看向若凡,任由他替我擦拭脸上的泪痕,任由他将我轻轻拥入怀里,而后他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我更是一句亦未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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