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从侧面了解到,太子大婚,婚礼所需物品的采买均由墨遥负责,就连锦里城的花会和灯会亦皆由墨遥安排!不谈别的事情,单就花会而言,在短短大半月间,墨遥既要让诺大的锦湖遍栽荷茶,还得令整个锦里城内遍布菊花,并且还要保证花期不同的两种花在这几日里同时盛放--即便拥有强大的资源,这也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呀!可纵然这般忙碌,墨遥仍不忘贴心的为我送来解闷小物,仍不忘为我觅来了楠榴果,只因,楠榴果可能是我所说的相思之豆!
在墨遥的心里,我果真有这般重要吗?思及此,我心中不由柔软一片,这样的墨遥,怎能不令我心动?!我本便不是心如钢铁,对墨遥亦非毫无感觉,此前只不过瞻前顾后、顾虑繁多罢了,可如今,手中的两颗红豆却让我彻底豁然了人生在世——成事虽然在天,但谋事毕竟在人,好歹我亦是21世纪新青年,甚能努力争取都不曾便想要畏缩不前之理?!这两颗相思之豆,我是准备收下了!
心思拿定,我便抬眼望向墨遥,微微一笑道:“墨遥,你送我这红豆,是让我带在身上,还是栽在院里?”
闻言,墨遥的双眼灿灿发光,欣喜的笑道:“那便带上一颗在身上,栽上一颗在院里!”
以物赋情,将红豆带着身上,表明了相思随身,而将红豆种在家里,则说明家中有人常常相思期盼--为何闻遥的话尚未说出口,我便能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呢?!莫非,这便是所谓的心有灵犀?思及此,我不由莞尔。
见我微笑,墨遥亦笑了,对我问道:“心竹,想到什么了?”
我微微的低下了头,低声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听闻我的话,墨遥忍不住将我的手温柔握住,迷恋的看着我,轻叹道:“心竹,你真是个特别的女孩!若我未曾遇见你,或许此前会少了好些煎熬,可是,若真的不曾遇到你,我的生活不知会少了好多欢喜充实,这一生,怕都注定萧瑟寂寞了……心竹,从前的我真傻,我总想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后再来追求你,可你这样难得的佳人,身边总会有太多太多的人欣赏--我想,若我无几分幸运,今日怕亦无福与你共坐与此了!”
与墨遥的相识相知,或许是他的幸运,亦或许是我的幸运,无论如何,我希望这份幸运能够延续下去!墨遥握住了我的手,我却连心亦在微微颤抖!原来,我亦有着这样的少女情怀,悄悄的望向墨遥,他显然亦有着几分紧张!
抬眼看向墨遥,我的声音亦因羞涩紧张而微微颤抖:“墨遥,我其实并不特别!我曾跟你说过,我并非玉泉人,我会出现在玉泉完全是一个意外!在我的家乡,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我所知晓的一切在我的家乡都很普通,几乎所有人都知晓!”是的,我不特别,我亦不愿墨遥爱的是我的特别!
墨遥点了点头,笑道:“或许你确实是个普通的女孩,可在我心里,你是特别的!就如同咱们现在坐的这块普通的石头,于我,它亦有着特别的意义!心竹,你可还记得这石头?若无它,当日我未必能瞧得见你,那我,恐怕亦只能遗憾终生了!”
今夜的墨遥,嘴里说着一句胜似一句的甜言蜜语,可我,却一点亦不觉得腻味。沉浸在墨遥痴缠的目光之中,我只觉连风和月光都是醺醺然,不由调皮的笑道:“那咱们将这石头搬回悦遥居,可好?”
我的话其实有些不妥,似将悦遥居当成自己的家在安排,可我却浑然不觉,倒是墨遥又是欣喜一笑,然后道:“除了这石头,锦湖于我亦甚是特别--可是,搬这石头倒是不难,咱们又如何能将锦湖亦搬进悦遥居呢?”
墨遥的话成功的逗乐了我,而看到我笑,墨遥的眼角眉梢亦饰满了欢喜。稍作停顿,墨遥似是犹豫了一下,终是向我问道:“心竹,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家乡是何等模样吗?”
想到21世纪,我的心里又是一阵感伤,遥望着天上的弯月,我的眼里忍不住渗出丝丝留恋:“我的家乡,与玉泉最大的不同在于人的自由与平等!自由和平等在任何地方当然都是相对的,可是,在我的家乡,无论男女老少、无论民族国籍,所有人在法律面前人人皆是平等的,而那儿的所有人都要学习、都要工作,无论身份地位多么悬殊的人相见,见面的礼仪亦只是握手而非跪地磕头,婚姻制度则是法定的一夫一妻,且夫妻双方皆有提出离婚的自由……”
我细细的向墨遥讲述着21世纪的生活,讲述我的工作,讲述我的生活,而墨遥则始终一脸温柔的看着我,眼里未曾出现过一丝的怀疑,我心中虽觉温暖,却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墨遥,我所说的话在玉泉皆算得上惊世骇俗了,为何你却没有丝毫的怀疑?”
墨遥笑道:“我为何要怀疑?心竹,我最清楚你有多么的不同——我知道你所说的话、你所知晓的学问皆是存在你脑子里的,皆是你经历过的,这些东西绝不可能自玉泉获知,亦绝不会只是你在胡思乱想!”略一停顿,墨遥又重复道:“你说的话,我岂会怀疑?!”
我忍不住笑道:“若我故意骗你,你亦相信?”
墨遥宠溺一笑:“若是能让你开心,骗骗我又有何妨?”顿上一顿,墨遥注视着我,语气中略略有些小心翼翼,“心竹,你的家乡似乎比这里更是自由,你也似乎对家乡颇有些留念,你,舍得你的家乡吗?你,会留在玉泉吗?”
我低头,叹气道:“舍不得!”如何舍得21世纪呀,那儿有我的亲人,有我的朋友,有我习惯了的生活!
墨遥眼中泛起了心疼和担忧,我忍不住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柔声道:“墨遥,我在家乡生活了二十多年,那儿有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的工作和我习惯的生活!在那儿,每个人都拥有更多的自由,都拥有着更多的选择,我真的舍不得我的家乡!可我,仍然会留在玉泉……”
听闻我的话,墨遥的眼又闪出些许光彩--太后眼中从小喜怒不形于色的墨遥,竟然会因我的一言一语轻易的变了脸色,看到这样的墨遥,我心里更是一软,眸子亦不由柔上了几分,“以前,我虽舍不得家乡,但因为不知道回去的路,所以只能留在玉泉;而现在,虽然我对家乡仍有颇多的留念,我亦仍不知回家的路,可我的心在玉泉已有了牵挂,所以,我心甘情愿的留在玉泉!”
墨遥的眼里盛满了狂喜,他的脸上荡漾着满足,他指着天上的月亮,郑重的对我道:“锦湖之上的月亮,在你皎洁的月光之下,肖墨遥以命发誓,此生此世肖墨遥只会疼爱方心竹一人——若违此誓,便让肖墨遥生生世世皆待到月光拂照不到的地方吧!锦湖之上的月亮,求你慈悲,赐予肖墨遥和方心竹一生一世的幸福!”
我曾无比轻视热恋中情人间的誓言,我曾认为誓言是这世上最无聊的谎言,爱到浓时,男人女人们指天发誓,情意转淡,誓言却被第一时间弃若敝履!可是,在我亲耳听到墨遥的誓言,我的心却彻底沦陷--若果誓言真是谎言,亦是个美丽至极的谎言,那么,便让我此刻沉醉于这动人的美丽之中吧!
很久很后之后,我才知道,墨遥所起之誓不是一句普通的誓言,而是这个世界最重的命誓--命誓,命誓,以命起誓,若非真心认定的爱人,信奉月亮和轮回的玉泉人是绝不会擅起此誓!
指月发誓后,墨遥看向我的眼眸愈来愈柔,他的脸亦慢慢的向我靠近。空气里荡漾着一丝暧昧的气息,即便再不开窍,我亦能看清墨遥的想法,我的心紧张的呯呯直跳,脸亦变得滚烫滚烫,羞涩的闭上了眼,心中既紧张又有着一丝期盼……似是等了好久好久,墨遥柔软的唇终于触上我的唇,似是触电一般,我的身体竟瞬间瘫软,唯有依靠着墨遥的支撑才不致倒下,这一刻,时间似乎已经完全停滞,这一刻,我的大脑亦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突然,我的身子被墨遥紧紧抱住,快速的旋转一圈后站立了起来,而湖水中亦是“哗啦”一声轻响,似有东西落入了湖中。雨遥被惊醒站起,而我则被墨遥护在了身后--即便没有看见墨遥的眼,我亦能感受到他身体释放出的强烈怒意!
从墨遥的身后微微侧身,我瞧见宫冷鹤正一脸冷然的站立在前方,确认我看到了他,他才默然的转身离开--这男人的眼里,仍然是千年寒冰,而他的脚下,却是一地的碎石!
雨遥想去追赶宫冷鹤,却被墨遥拦了下来,雨遥微怒却又疑惑的问道:“哥哥,那人是谁?他这般无理,为何你不让我拦住他?”
墨遥淡然道:“他是白山的将军宫冷鹤,他既是玉泉的国宾,咱们自然不便失礼--况且,雨儿,你现在尚不是他的对手。”
啊,这宫冷鹤倒真够神通广大呀,我今日刚从宫中出来,他便就盯上了我!却不知他是如何找到我的?是得到消息后在锦湖边找到我的,还是自我出宫便已悄悄跟从?!哎,无论怎样,他不在驿馆保护两位貌美如花的公主,却跟来盯着我,确实让我头疼呀!我真想问问这家伙究竟迷上了我什么地方,哎,只要他看上的不是我这颗脑袋--即便他看上的是我的手,没准我哪日还便真下了壮士断腕的魄力、舍手换自由了呢!
转眼瞧见我有些害怕,墨遥忙用力握了握我的双手,对我和雨遥道:“心竹、雨儿,时间不早了,明日一早还得赶进宫,咱们便先回悦遥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