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节 皇宫深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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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在慈宁宫的这段时日,太子虽然每日皆至慈宁宫,但却总是在向太后请安后便即离开,虽然他不经意时亦会伤感的看着我,但大多数时候,他均保持着一贯的温和得体,明显刻意的与我维持着适当的距离!太后对太子的表现当然甚是满意,而我的心中却难免生出一丝无奈--如今看来,太子当初隐瞒自己的身份是多么明智的事情,若然一开始便知晓他的身份,恐怕我与他连珊瑚居那段轻松自在的时光亦不会拥有!无论如何,逝去的是时光,留下的却是回忆,在我心里,仍有一个叫做闻公子的朋友……

    子鸥与太子大不相同,他常常到慈宁宫报到,仍旧一副没心没肺的爽朗模样,来到慈宁宫后,他仍会拖着我和太后聊天,死乞白赖的赶也赶不走。看到这样的子鸥,我常觉时间地点交错,仿佛,我与子鸥仍是在珊瑚居内聊天,仿佛,指婚风波压根便未曾发生,仿佛,子鸥眼里曾经闪现的如海深情仅仅是我的错视!可看到这样的子鸥,我心时又不免微泛酸意--子鸥虽然总是大大咧咧的模样,可对我却是实实在在的包容体贴,他竭力的隐藏自己的情绪,是不愿因此给我带来压力,可他并不知道,他将自己脸上的表情控制得很好,他眼里的情意仍难免会在不经意间倾泄!是我自私吧,我对子鸥并无男女之情,虽明知他爱我,却仍希望能与他做一世单单纯纯却能温暖彼此的朋友!我有时亦会疑惑,子鸥那般好,我认识他尚在认识墨遥之前,为何我却始终未对他生出一丝别样的情愫呢?!或许吧,或许子鸥便是上天为我量身打造的朋友,虽贴心却永远都越不过情侣的城池!或许吧,或许子鸥亦是那个对的人,可我与他却未能在合适的时间相遇!

    太后知道我与之馨要好,亦曾数次宣召之馨来到慈宁宫。我有时会猜测,太后将之馨召至宫中究竟是真心让之馨陪我,还是为了从之馨处了解我的过往?哎,或者太后压根便无太多的想法,只是我自己在杯弓蛇影罢了--这,亦是我讨厌宫廷的缘故,成日面对一群心机深沉之人,自己亦难免变得疑神疑鬼了!

    之馨到慈宁宫,每一次皆由子昕带领,而大部分时间,子昕并不会立即离开慈宁宫,他会沉默的坐在一旁,静静的听我和之馨为太后弹琴唱歌,默默的看着我们聊天,却从不轻易插话,他仿佛总是陷入回忆与沉思,时而微笑,时而忧伤!面对纯真依旧的之馨,我心中会愈发的感慨,只是一年的时间呀,风子昕的变化怎会如此之大?!那个在心湖月夜令我怦然心动的轻快少年,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无忧无虑的迫狭王爷仿佛已于某日悄然离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稳成熟却忧郁的陌生男子!

    究竟是何事令他改变?是边境激烈的战争?是宫廷里诡谲的争斗?还是与我擦肩而过的爱情?我有时亦会想,若当初的他多花时间了解自己的内心,若当初的我更加勇敢自信一些,今日的我俩是否会拥有完全不同的结局?哎,人生若只如初见,若只如初见,那该有多好,那该有多好呀--可事已至此,我们回不到心湖月夜,回不去了,我们只能往前看,只能往前行!

    这些日子,太子、子鸥和子昕来得都还算勤,倒是墨遥来的次数少些,即便他偶尔来到慈宁宫,亦总是一脸的疲惫倦色。我不知墨遥近日究竟为何操劳,亦没有机会劝他保重身体,所幸,他有一个真心疼他的太后外祖母,每每在他到来之时,皆会为他盛上精心熬制的温补汤水!而墨遥即便再忙碌疲惫,却仍是一如既往的细心,大约因为担心我在宫中寂寞无聊,他每次到来皆为我带来不少打发时间的物什,既有益智的九连环、七巧板、神奇魔方、楚玉行(类似华容道),亦有供我弹奏的古琴,并精心挑选了不少书籍,至于我喜爱的点心、茶水便更是不再话下了!墨遥是个大商人,新鲜难寻的玩意于他或许并不甚难寻,而他对周围的亲戚朋友亦是非常体贴,但我仍会感动于他对我的加倍贴心--无关能力大小,若是无心,岂会事无巨细的周到考虑?!

    自从身份揭晓,墨遥似乎不再压抑自己对我的情感,每每来到慈宁宫时,他总是温柔的看着我,眼眸中氤氲一片--我承认,我的EQ很一般,在墨遥的深情注视下,即便同太后聊天我亦会走神!我会忍不住偷眼瞄看他,我会悄悄的注意他的反应,他笑了,我的心底便不自禁的泛起一丝甜蜜,他若皱眉,我的情绪亦会随之低落!

    再次走了神,我心里却瞬然一惊:我怎么了?我为何会放置如此多的注意在墨遥身上?为何会被他百般影响情绪?墨遥是个王爷呀!他是可以拥有一个正妃、四个侧妃、无数侍妾的玉泉王爷,他是代表朝廷卧底商场的隐名王爷呀!爱上这样的男人,前方的路绝不会轻松,简单的生活亦永不复存在!可是,这个男人,他对我又是这般的体贴、这般的温柔呀!进,畏惧!退,却不舍!如今的我,连爱都爱得这般犹豫--这,便是我到玉泉这一年的改变吗?!

    除了太子等人,若兰和若雪这段时日亦常到慈宁宫。若兰的性子温柔单纯,听到高兴的故事便会掩嘴一笑,听到悲伤的故事却会泪如雨下,她极愿与我亲近,与之馨亦是一见如故,而若雪则一如既往的对我敌意甚重,她虽在众人面前装着活泼可爱的模样,却总会趁人不注意狠狠的瞪我几眼,而她对墨遥似是颇感兴趣,对墨遥总是格外的亲昵,而极其巧合的是,但凡墨遥前脚来到慈宁宫,若雪稍后便必然会前来--看着若雪在墨面前大扮可爱,我心里会微泛酸意,可她是国宾呀,我们待她亦只能温和有礼!

    这一日,之馨与子昕被太后宣召入宫,墨遥恰巧亦至慈宁宫看望太后和我,而若兰和若雪稍后亦毫不意外的来到了慈宁宫。今日的慈宁宫颇为热闹,之馨却非让我唱支她没听过的小曲儿--之馨的要求我从来无法拒绝,略想了一下,我便弹唱起王菲的《红豆》:

    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还没为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然后一起分享/会更明白相思的哀愁/还没好好的感受/醒着亲吻的温柔/可能在我左右/你才追求孤独的自由//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小曲唱罢,无意间瞥向墨遥,见他正温柔的笑望着我,我便红着脸埋下了头。

    之馨笑道:“心竹,这小曲甚是好听,你定得教教我!只是,这么好听的歌怎么从前未听你唱过,看来你真是藏私甚多呀!”若兰连忙和声称赞,而若雪则强忍着满脸的妒色,勉强的附和了几句。

    太后笑问:“丫头,你这小曲唱得确实不错--只是,为何这只曲名叫做《红豆》呢?红豆是红色的豆子吗?”

    红豆,相思之豆也--而红豆所代表的相思,初时仅为男女之间的相思,后又引申为对故国家园之相思。因为自古便作为爱情的信物,有关红豆的故事自是太多太多,可一说到红豆,第一时间泛入我脑海的是王维那首脍炙人口的《红豆》,然后便是昭明太子萧统与慧如的爱情传说--才子萧统与佳人慧如一见钟情了,可才子萧统的身份是太子,佳人慧如的身份是尼姑,地位悬殊、礼法森严,于是,二人先是生离、后是死别!这,是一个悲剧吗?可才子佳人毕竟相遇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不是便胜却了人间无数吗?可相逢了便能算幸运吗?纵然昭明情深,可慧如到底相思成疾而终呀!可昭明仍是在而立之年便郁郁而终呀!或许,情深果真会不寿,或许,果真只有细水长流的爱情才能够长久……

    听闻昭明与慧如的故事,除却若雪,众人脸上心头皆染上了一丝伤感,太后、墨遥和子昕陷入了沉思,之馨和若兰则轻泣起来,之馨问道:“心竹,昭明太子所种的红豆树在什么地方?我真想去拜上一拜!”

    我从前不愿给之馨讲悲伤的故事,便是不想见她伤心,如今瞧她悲泣的模样,我心有不忍,便笑道:“之馨,这不过是个故事罢了!当然亦找不到真正的红豆树!”哎,长在无锡顾山的红豆树,在玉泉如何能够寻到?对于玉泉这个世界而言,21世纪的一切事情皆皆只是故事!

    墨遥却问道:“心竹,你说的红豆长得哪般模样?”我仔细的形容了红豆的模样。

    “原来是楠榴果!”墨遥和子昕同时惊喜说道。

    与子昕对视一眼,墨遥笑道:“心竹,哪日我找些楠榴果来,你便瞧瞧玉泉的楠榴果与你故事里描述的红豆是否一样!”

    看了看墨遥和子昕,太后笑道:“平日我虽觉得楠榴果还算漂亮,可却从未觉得它如何特别,今日听竹丫头你讲的这故事,倒觉得它可爱多了!竹丫头,楠榴木在玉泉不算罕见,却从无相思之名,你这新鲜故事又是在哪本书上瞧见的?”

    我心中微微一惊,忙笑道:“太后英明,心竹确是从别处听来的故事……”言多必失,我所知的故事皆是21世纪的故事,看来以后是要慎言啦!

    之馨又笑道:“太后奶奶,您可不知道,心竹从前在王府讲的故事皆是咱们在玉泉闻所未闻的故事呢!”

    闻言,墨遥和子昕皆蹙然变色,太后却只是淡淡一笑:“竹丫头,你打何处听来的故事都不打紧,但你须知,故事便是故事--人若不同,故事的结果便会不同,端看你如何选择罢了!”

    太后果真精明,她已看出我的退畏之心了--她告诉我一切取决于我自己的选择,可是,她由得我选择吗?人生如戏,世事如棋,我不过是戏剧中的戏子,棋局中的棋子,唱哪出戏,走哪步棋,甚能单凭自己的选择决定?!而我亦深知太后亦并非真要让我自己选择,她想要的,不过是让我在她期望的时机做出她希望的选择罢了!

    身,不能自主,那心呢?心便是自由的吗?以慧如那般的聪颖,她必知昭明太子的爱情是火,可她,却仍似飞蛾般毫不犹豫的扑将上去--直至,粉身碎骨!那我呢?若我是慧如呢,我能管住自己的心不爱昭明、远离昭明吗?思及此,我忍不住偷眼望向墨遥,心思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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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们,我以后传文的时间可能会改为晚上!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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