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敌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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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敌友

    骆姑娘琴音乍停,轻轻弄醒同伴,她力使太巨,不能站起,四名少女卸下一块门板抬起她,走出院子。骆姑娘默默调息,觉手指淤积真气,两手不听使唤。她们出得庄外,众少女脸上齐变色,刚才一男一女站在路边,谈笑风生,女的正在轻打男脸。加发出得庄外,解开贝晓娟穴道,跟她讲刚才所经之事,贝晓娟不怒反笑,轻打加发,众女却出来了。

    加发看到刚才弹琴女子躺在门板上,暗自惊异,拉着贝晓娟走了过来。四名少女一齐拔剑,加发吓了一跳。骆姑娘坐起身来,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历?无端来坏我们的事。”加发听她说话明显中气不足,又不是受了内伤,说道:“我是大夫,你信得过我的话,让我给你看看。”骆姑娘使眼色给身边少女,四名少女轻放好到地上,加发上去轻触她的腕脉,笑道:“运力过猛,气淤于腕,浑身无力,是也不是?”骆姑娘点点头。贝晓娟叫道:“你治好她,她可又要杀人了,你想过没有?”加发取出银针,说道:“医者救人,只管当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位姑娘武功高强,只是杀心太重,百花宫听来令人神往,怎能成为杀人宫阙?”他边说边做,已将骆姑娘淤积之气导通,骆姑娘真气流动,运得几转,站起身来。说道:“见过我杀人的,都得死,你助我两次,我可饶你两次,两次之后还会杀你,你快逃得远远的吧。我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你可以趁机下手。”加发怔得一下,拉着贝晓娟走了。

    贝晓娟回头看看道:“我让你不要救她,你偏不听,如今可好,你一辈子也离不开我了。”加发愣住,道:“她只不过是气血淤积,差不多的大夫都会治的。江湖仇杀,也不知何时能了。我以后怎么一辈子离不开你了?”贝晓娟道:“那骆姑娘说见过她杀人者都得死,我也饶不了的,你不杀她,以后就得保护我,你不懂吗?”加发恍然大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百花宫中人杀人之快,平生首见。想想在济南武馆中死去的梅家护院,后来的吕扬,只觉武功越高,不过是增加了杀人速度罢了,救起人来要慢得多了。他一时感喟,想到贝晓娟现在活蹦乱跳的,不定那一天突然死去,当真可怕。他忽然紧紧抱住贝晓娟,说道:“若是有人要杀你,我一定和他拼命。我刚才在院中对你无礼,你生气吗?你飞针练得怎样了,刚才为何不放飞针,放出两只毒蛛。”贝晓娟笑道:“我毒蛛飞出,带有飘丝,可比飞针厉害多了,我可不会如你发得那样快。这几天没事,你和我一起研究几个法门吧,这中间学问多了。你呀,笨得象只驴子,那知人家怎么想?”加发笑笑,她天生顽劣,对此道可举一反三,若……

端长红在,两人必是良配。贝晓娟武功不行,也得学些防身之术,想想骆姑娘杀人于谈笑中,也不禁害怕,倒也不想反对。

    两人不走大路,找些石山小路,寻觅些毒草虫儿,天目蛛贝晓娟也要得几个,说是怕以后两人失散,先行对好。过了七八天,也不见个熟人,离苏州渐远,两人心情又开朗起来,苏州肯定不能回的,不能让人知道加发父母所在。两人都想,就这样整日在山水间玩乐,做皇帝也不如了。这日距官道较近,看到前面一行,插的是西湖镖局的旗号,加发二人到路上看看。带队的镖师见过的,叫做郭生茂,武功也还过得去。见到加发,说道:“我出来七天了,却要回去,总镖头说如果碰到你,让我跟你说一声,长风镖局飞鸽传书,让你回去,如凤小姐回去了,受了些微伤。郑总镖头很赏识你,有镖还要你护送了。小兄弟年轻有为,西湖镖局真是羡慕呀。”加发斗法余清夫,江南地面轰传一时。加发谦得两句,忽听得琴声又起,他看看贝晓娟,两人相顾失色。贝晓娟拉上加发,就往山上跑,加发回头道:“郭镖师,快走,是个魔女。”远处已现骆姑娘,郭生茂看那女子掠过,是个年轻姑娘,独身一人。心道:“总镖头说这小子会防不会攻,一个姑娘也吓成这样,我帮他料理了,回去也有得话说。”他安置几句,飞身追去。

    贝晓娟体若柔泥,加发拉着她飞奔,骆姑娘一时也追不上。偏偏郭生茂追得一时气急,三把飞镖袭向骆姑娘,骆姑娘不愿理他,闪过一边,他以为此女一般,连发九把,叫道:“王老弟,你跑什么,看我帮你把这魔女打出原形。”骆姑娘听得大怒,闪得几下,躲过飞镖,劈空掌力袭向郭生茂,喝道:“你说那个是魔女?”郭生茂收不住身子,觉掌力势猛,硬挡不得,出掌阻击,没有说话。骆姑娘已到他身边,展开寒梅三放掌,向他要害频攻。加发苦笑,只得回头来救这姓郭的。他破玉拳使出,专攻骆姑娘出手之初,不让她发出全力,这是他几天来领悟无为大师的话想出来的。骆姑娘出招受阻,身法更快,郭生茂本被迫得只能招架,忽觉对方出招迟滞,心中激动,展开拳脚,使出来虎虎生风,场上数他武功好看。加发这般用拳,正是攻对方尚未成形这时,所谓击其中流,对方尚在河中,放箭过去,事半功倍。骆姑娘何尝不知,加发倒也罢了,伤不得她,郭生茂却是招招致命,不得不倾全力相抗。

    贝晓娟在一旁叫道:“小心呀,我放毒蛛在地上了,专门咬你了。”这个“你”自是指骆姑娘。郭生茂哈哈大笑,加发依然故我,骆姑娘心有余悸,手上动作更见缓慢。贝晓娟左手一扬,一物朝骆姑娘飞去,竟……

是一根绣花针,尾孔带线,拴着一只毒蛛,到得骆姑娘前,毒蛛刚好咬破丝线,落到骆姑娘身上。骆姑娘出掌击飞细针,身子猛抖,弹飞身上毒蛛,一时手忙脚乱。贝晓娟怪招层出不穷,算得骆姑娘跳起必落之地,高空中掉下一只蜈蚣。时而出言恫吓,骆姑娘双战王郭二人,也只是平手,她在一边捣乱,只有输的份了。她心情乱极,悔不该发现二人,就一人如飞前来,也不等从人一起过来。看加发出招以守为主,全然不想伤人,要想全身而退,只有打此人的主意了。她右手凝聚掌力,抵住郭生茂,另一手从前胸平划,积蓄功力。加发一拳双劲,分攻她胸前掌两侧,不让她起力。骆姑娘胸前左手突地滑下,酥胸迎向加发拳头,全身力量积于右手。加发内力运用自如,可随时控制力道,这一拳过去,变成对方的胸前两乳,急收内力,等对方下一招。骆姑娘要的就是他这样,右手全力击出,格开郭生茂双臂,正中前胸。她一直出招无力,不能完全走完一招,郭生茂得以施展,全无防备,这一掌打得实,他哼得一声,退了几步,坐在地上。骆姑娘长笑一声,如飞而去。

    加发扶住郭生茂,解开其衣,掌印如梅,内毒不知。贝晓娟道:“镖车上必有常备解毒药,我们过去看看。”加发摇头,慢慢抱起郭生茂,嘱其不可运功,对贝晓娟细说此掌的特色。到得镖车前,众人七手八脚放好郭生茂,加发施针控制住毒力暂缓运行,说道:“不知对方练功所用何毒,郭镖师救不活呀。”贝晓娟拿出加发写的毒萃,说道:“那也未必。”逐页细看。郭生茂不能颠簸,加发将他平置在车,垫上衣物,一行缓行,到一路边小客栈停下。掌在胸前,加发连吃饭都不让郭生茂吃,以免牵动毒力。过得一天,束手无策,贝晓娟只是看书,间或闭眼想想。

    自知必死,郭生茂执意要回杭州。加发道:“你不到杭州就死了,怎能回去?”贝晓娟道:“既如此,不如让我乱试一番,或可找出毒性。”众人皆是无法,只能由她。她放些毒血,找些活物试之,店中所存少量活鸡、活兔、活鱼都给她毒死了,又催店家快买进。这小店几天不见多少客人,活物都是有人按月送的,仓促中又那里进得来。镖局众人到外捕捉,泥鳅,田鸡捉了一筐,还有几只大老鼠。再过一天,郭生茂说话也没有力气了,只剩下一只活老鼠。大家失望得很,也不想再出外寻什么活物了。贝晓娟剥开鼠皮,放些毒血进去,加发看得恶心,不愿再看。贝晓娟笑道:“加发哥哥,我还不能确定是何毒,但却知青蛇涎可攻此毒,你用冰蟾吸去其血内之毒,前日我弄得青蛇涎还余不少,顺血进去,你用内力逼逼试……

试吧。”郭生茂只有一口气,也不怕折腾。加发依言试之,他内功神妙,一试即知两毒相克,正是对症。一会郭生茂毒已去尽。只需将养半月,内伤也可复原。镖局中人大喜,谢过加发,郭生茂死里逃生,道:“我叫生茂,原本死不得的,老弟以后但有差遣,万死不辞。”众人大笑,当下辞过,镖局中人自回杭州。

    贝晓娟和加发折而向北,贝晓娟说道:“加发哥哥,这页上写有湘西产异种青蛇,涎毒无比,其蛇不食赤马齿秧,你说是何故?”加发笑道:“想必那秧不合蛇味,蛇吃肉,自然不吃了。”贝晓娟摇头道:“不对,这上面写有,此蛇喜食汁多草类润口,你默写得出,当记得吧。”加发想想点头,不明其意。贝晓娟道:“你这另一页有红齿毒草,你画得维肖,看齿形是马齿,我想或和赤马齿秧是同类,两毒相克,骆姑娘必是用红齿毒草练成掌功。也许是端长红故意写得模糊,也许是他在不同地方见到两种毒,各地对毒草称呼不一。下一次再见得中此掌之人,你直接用药解去赤秧之毒,就确认无疑了。”加发看着她惊奇地说道:“你不过学了不到两月,就如此厉害,假以时日,端长红也比不过你。赤马齿秧产于湘西,红齿毒草在湘中,必是同类。你这脑子是怎长的?当真了得。”贝晓娟道:“毒物相克,我以后配出各种解药,在这毒功上当光大圣医门,端长红不在话下。”

    加发正要说上几句,前面树上跳下一人,正是骆姑娘,她还是黑纱蒙面,手拿古琴。加发站到贝晓娟前,骆姑娘道:“不想此行碰到两位异人,我已知你叫王加发,你记住,你以后但救一人,百花宫便杀一人,我们也不是只有寒梅三放掌。”加发大怒,道:“姑娘穷追不舍,你也是人,别人也是人,你杀人,也有人会杀你,你又要弹琴吗?”骆姑娘笑道:“这儿地荒,不比杨家大院,你还想占便宜吗?我要你保守我掌中毒性之秘,否则杀光西湖镖局中人。”加发脸红得一下,心道:你也是女子,不知羞了,你只让我保秘,怎不提晓娟?骆姑娘又道:“你身边这位姑娘实在招人喜欢,我改变主意,不再追杀你们,但要把这位姑娘带回百花宫,你可同意,我绝无恶意,说不上师父会教她武功,你笨手笨脚的,所练不合她学,不如让她在百花宫呆上两年。”加发心叫古怪,女子心变,如六月天,正要说话。贝晓娟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不想做你的徒弟,你师父来了,或可考虑。”骆姑娘道:“我师父就在黄山,要见还不容易,现在我就要动手拿你了,不会伤你,你可不要放毒虫让我生气。”她说做就做,疾发骤风。加发挽起贝晓娟,择路狂奔。

    骆姑……

娘哈哈长笑,紧追不放。加发跑得几十里,心想不如把贝晓娟放下,让她缩骨藏匿在石缝中,回头一看,骆姑娘又近了几步,不敢存别想,运力狂奔。过得一个路口,前面又是官道,见有一骑,正在缓行。加发叫道:“快点跑了,有魔女发疯。”骆姑娘若是针对他,他也不恼,这一段他对贝晓娟渐生情丝,难舍难分。要不是他练的不欲功阻了他情脉,早是才子风流,调情高手了。马上人回头道:“什么魔女?你不是长风镖局的吗?在这儿碰到你。”加发大喜,这人是铁木尔,一人却在此处。加发放下贝晓娟,道:“铁木尔大哥,我和你一道,就可和这魔女斗一斗了。”铁木尔下马,看看骆姑娘,心道:一个蒙面女子,也要你和我联手吗?大喝一声,双掌击向骆姑娘。

    骆姑娘挡得一招,两人都是心惊,铁木尔以逸待劳,使出八成力道,来人随手一挥,轻轻消去,暗赞对方了得。骆姑娘道:“你是青海派的吗?多吉是你什么人?”铁木尔道:“师父死了多年了,你不会认得他吧”骆姑娘权衡轻重,自己敌不过这三人联手。也不说话,转身就走,她说走就走,身法迅捷,如飞燕入林,转眼不见踪影。

    加发和铁木尔互道别情,那晚他俩走后铁木尔大展神威,击倒成刚,两人都是听说的。贝晓娟大赞几句,她舌如八歌,铁木尔颇为受用。三人找个地方说话,贝晓娟想这是天上掉下的救星,有他作伴,那骆姑娘不敢前来,极尽让其高兴之能事。连日忙于学毒,也不下厨,为了不让铁木尔走,找一小店,亲自下厨让二人喝酒。铁木尔酒量惊人,加发不敌,几日乱谈,三人已成真心朋友。铁木尔这次除了受西域商人之邀接九犀珠外,还要寻找他跟别人跑了的妻子,他也是没有目标,四处乱找。贝晓娟乱使法子,和铁木尔结为兄妹,二人有难同当,那里还怕什么骆姑娘了。

    贝晓娟凭空多出一个武功高强的哥哥,极尽不烂之舌,用完妙味之手,就是让这哥哥能帮助对付骆姑娘。铁木尔的妻子跟一个到那边收购毛皮的南方客商私奔,她却要他一起到北方寻找,说南方天暖,那商人定是在北方做生意。铁木尔不仅不以为怪,反而赞她聪明。这日贝晓娟又亲自下厨做菜,店老板送来一封书信,上书:见信速到轻羽山庄,一次了清恩怨,胡骆。加发看后和二人商议,铁木尔力主前去,怕他做甚。贝晓娟问清轻羽山庄距此不远,是个幽静所在,心想,趁着铁木尔在教训一下那妖女,让她以后别再纠缠,也不是坏事,短短几天,她未必请来什么得力帮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