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露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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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渐热,正是各种蛇虫活动的旺季。然而本草堂两日收了两个被蛇虫咬伤的病人,所中之毒甚是奇特。肖老大夫在曲阜行医一生,没有见过被咬成这样的人。一个也就罢了,第二天又来一个。前一个似被蜘蛛咬中,中毒不深,后一个却是被蜈蚣咬伤,中毒颇为厉害。要不是加发又用了冰蟾,那个男子活不过当天。中毒男子醒来后,说自己并没有上山,也没有去野外,就是在街上不知怎地就给咬中了。送他来的人说是有人说看到蜈蚣咬他了,得赶紧送往本草堂。要不就没命了。加发救人性命,毫不含糊。细想这两个人中毒来得蹊跷,怎会在大街上无缘无故就被毒物咬中?不似是自然毒虫。他自来得曲阜后,一直谨慎。特意在身边多备了一些绣花针。

    这天刚吃过晚饭,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来到本草堂,说是城西的花二爷生了急病,想让加发去看看。加发晚上一般不出诊,李大夫要去,男子放下两片金叶子,说是花家就想让加发去。李大夫看看加发没有意见,说天还没有黑,去吧。加发收拾下跟着该男子去城西。

    两人走到城西,那人说花二爷在前边的林中散步,突然晕倒了,家里人不敢动,赶紧让找医生。加发生疑,小树林离花二爷家很近,怎不找人抬回家中?他放慢脚步,那人竟哭了起来,说主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花六也不想活了,要加发一定要救救主人。刚进林中,那人紧跑几步,喊道:“人我请来了,你快给我解药吧。”只听得扑通一声,一人飞脚踢出,将他踢到一棵树上,哼也没哼,这个自称花六的人晕在地上。一人冷笑着走到加发跟前,一身黑衣,正是端长红。

    加发后退几步,看看躺在地上的那人,说道:“端三叔,你好呵,你把我骗到这儿,是你一个人吗?”他乍看到端长红,有点害怕,但想到此处离城并不远,自己轻功练习很久,这端长红不一定抓得到自己,怕此人不是一个前来,自己在曲阜一年半了,今日如能安然无恙,定得离开此地了。

    端长红看着加发,一直冷笑,听得加发问话,说道:“小子,你是众矢所的,不思逃得远远的,此离济南不远,当是一错;你居于医馆行医,是二错;没有改名姓,三错。历运来居然一直没有找到你,真是想不到了。不过用不着了,他们永远不会找到你了。你把我冰蟾还我,我饶你一命,看在你安葬梅师兄的份上,我带你出山东。”加发说道:“你怎知我安葬了梅师父?冰蟾是梅师父让我拿的,你怎知是在我手?你的话怎能相信,刚才这人你定是给他下了毒,让他把我骗来再帮他解毒,还不是赏了一脚。”端长红笑道:“一年多不见,你长高了,也变得聪明了。梅老二……

和我毒了你将近三年,你还认梅老二做师父吗?梅老二一生不做好事,临死让你拿走我的宝物,真是本性不改。我那毒经读得怎样,你在这医馆里整日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细读吧。哼,花个三年五年,也许能学到我一些精髓,闲中晒网,不成大器。当日我虽在昏迷之中,心却是清的,你们的谈话我却听个大概。只是那黑煞手毒力厉害,天明后我才能动弹,随后我找到了梅老二的坟墓。小子,梅老二一心害你,我和你素不相识,是梅老二找我来的,他用毒不精,不能建功,把我请来,就是要套取你的无相神功心法。我怕你年幼受不了,用毒可是很有分寸的,你不承我的情吗?其实那无相神功又有什么稀奇,我才不稀罕。你乖乖把冰蟾给我,跟我走吧,我有极大的好处给你,那无相神功也不算什么。”

    加发听得他长篇大论,似并无杀害自己这意,不知他是怎么找到梅师父的墓的,记得当日把牌子扔了,只是做了个标记。端老三号称断肠红,其毒名满江湖,怎会好心给自己好处?听他语气,无相神功都不算什么,要是没有这功,自己也不知被他们毒成什么样子了。这人的毒瞬间可让仲老二倒地,自己力弱,只能倚小卖小了,不能让他生气。说道:“端三叔用毒之精,名动江湖。其实那天我本想等三叔醒来,一起远走高飞,跟着三叔学些本事。只是三叔久不醒,我和三叔在一起恐连累你了,想那历运来神通广大,不知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三叔一个人,却是无事。不知三叔怎地找到梅师父的墓的?又怎找到这儿的?那历运来不安好心,却不能告诉他。你所说的极大好处是什么?”

    端长红得意道:“历运来,你却不知,他只有一只胳膊了。他怕仇家,早不在济南了。梅老二身上有我的毒丝,我找不到,我的天目蛛儿却找得到。你把墓牌扔在乱石中,以为我找不到吗?我有些本事,书上是没有的,要动脑筋,灵活使用才行。几天前你找的小媳妇等你约会,你没有来,她喊着你的名字大骂,我却听到了。后来很晚你才去了,你不知道我也在左近吧。前两天你治了两个中毒之人,还不谢谢我为你们兜的生意。你没有冰蟾,第二人绝救不了。你年幼不懂事呀,如此粗心,幸亏是我,是你师叔,要是别人找上门来,你还能在这儿和我说话吗?”

    加发记起那天晚上听得一声冷笑,当时就觉得熟悉,原来是端长红。他毒两人,自是试试冰蟾是否在自己手上。记得那天在历家斗双凶时,端长红也是用蛛丝在双凶身上做了手脚,毒物只咬二人。想必梅师父身上也有,这本事那毒经上却没有,听他说得动脑灵活运用,倒是得再仔细琢磨下。他说一大通……

话,还是没有提到好处是什么,不问清楚,不知他的目的。要想全身而退,必须知道他想做什么。又问:“端师叔的本事,天下皆知,其实端师叔医术也是极高的,只不过毒术盖过了医技,所以很少有人知道罢了。师叔所说的极大好处是什么,难道是绝世武功吗?”

    端长红笑道:“你很聪明呀,自然是了。你听说过三大毒功没有?此功练来内力增长极快,百毒不侵。有冰蟾相助,利于速成。我老了,不能练了,你练得此功,我圣医门威震江湖,梅老二九泉之下,也当笑了。”

    加发听得是毒功,已然害怕。心想既是神功,你自己怎不敢练?必是邪功,练不得的。两人距离很近,我飞针过去,不知是否会打中他?不如权且答应他,我城内路熟,必可摆脱他。冰蟾我放得极为隐密,他不一定能找得到。况且到了本草堂,众人一喊,捕快就会过来。便说道:“师叔大老远来找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就一起回去取冰蟾吧,我看还有没有饭馆开门了,当请师叔大吃一顿。”

    端长红叫了声好,伸手就抓加发的肩膀,加发闪过一边。端长红笑道:“你落在我手还想耍花招吗,服了我这药丸再走吧,你轻功不错,到城里我可追不上你。”加发知那药必是极毒之药,要么就是可控制心神之物,怎肯服下。既知他心意,也不能退让。把药箱哗地扔向端长红,端长红躲过,骂道:“要动手吗?”双掌交错,扑向加发。加发这样和人动手,还是第一次,展开鹰扬身法,只是躲避。林中树木间距不大,鹰扬身法并不占优势,几次端长红都险些抓住加发。加发无奈,再使浮萍飞渡,从一棵树逃到另一树,借树干一弹之力,窜出老远。端长红对这身法极为熟悉,心想你在师叔面前卖弄,当真是不知死活了,只是每次都是差一点,他气得大叫。两人在这林中追逐,加发力长,端长红竟然气粗起来,他久侵毒物,怎肯这样费力一直追下去,叫声小心,已扔出去两只蜘蛛,一条小蛇。加发略为回头,手指轻弹,飞针射出,例无虚发,一一钉死。端长红大惊,他身上毒物都是经过精心喂养训练有素的,极为珍贵,这样轻易死去怎舍得。使开圣医门旋风掌法,袭向加发。他吝惜毒物,加发却不吝惜飞针,嗖嗖数声,加发针针射向他的要害。端长红心中暗骂,针势飞快,却也不得不救,好在是在树林中,易于躲避,饶是如此,也弄得他手忙脚乱。加发飞针建功,心神略定,在树间腾挪,见机就射。端长红甚为狼狈,屁股中了一枚,虽是无毒,却也疼得他直叫。心想小子飞针总有射完之时,不敢靠得太近。加发知他心意,你不动我也不动。端长红拔下股下飞针,从后背……

拿出铁扇,大喝一声,又冲过来。

    铁扇既展,加发射他要害不易,只得再跑。端长红轻动扇中机关,尖针射出,他弹指练得不好,针全在扇中,他这针上喂有剧毒。加发倏地直跃两丈,空中折下一根长枝,回身“鹰击静鼠”,打向端长红。只不过他的鹰爪延长,直至枝尖。端长红识得厉害,铁扇硬挡,加发再使“鹰跃长空”,树枝横搅,借铁扇之力,再度跃起。端长红这一下受力不小,吃个暗亏,加发所使武功,已令他大为震惊,只是加发没有打头经验,有些招数使得不当,招与招之间配合生疏,要不早就胜出了。端长红不再吝惜毒物,使出浑身解数,铁扇中飞针,毒标一一射出。加发全无闪躲经验,使劲后窜,两人又来到一开始见面的地方。加发弹指飞针,快如流星,密如急雨,打得端长红的扇子成了刺猬。再要放针,身上却没有了。他一惊之下,自然流露,端长红何等样人,怎肯放过机会。“嘣”的一声,铁扇裂开,端长红双袖由内往外扫出,张嘴大喷,扇中青烟卷向加发,这是他攻敌绝招,全身内力集中。若是敌人内力强于他,便不能张嘴,硬使全力,否则毒烟反噬,反受其害。烟中是迷魂酥骨极毒之药,他和加发打了半天,也没有硬碰硬对上一招,加发小小年纪,内力怎会超过他数十年修为。是以孤注一掷,要一举拿下加发。加发乍看不见,此时天色已黑,新月如钩,他看到端长红狞笑着在后催动毒烟急速袭来,回身不及,深吸一口气,屏住口鼻,双手使出全身力气,推向烟雾。

    端长红看到烟势陡转,已知不好,不想加发内力超出自己,他脚尖轻点,向后飞跃。也是该有报应,他两只小腿竟被牢牢抱住,低头看时,却是自己派去找加发的那个花六,悠悠醒转,抱住自己。端长红单掌击出,打中天灵,花六哼也不哼一声,死于非命。跟着他也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他扇中放出的毒烟一半都回加到他的身上。加发防他使诈,一个飞扑,点中他的麻穴。端长红动也不动,加发试他脉搏,心跳极慢,胜色青黑,已然中毒。一个整日和毒打交道的人中毒,非同小可,加发看那花六已死,不再理他,略想一下,抱起端长红径回本草堂。

    医馆中是李协值班,看到加发带回一个人来,赶紧过来帮忙。加发说此人是自己在济南时的一个长辈,正好碰到,是中毒了。李协帮他送到加发的屋里。毒性极强,冰蟾却无用武之地,加发在他双手食指尖扎上银针,双手支起端长红,用内力帮他排毒。约过半个时辰,端长红指尖溢了黑血,慢慢醒来,他身子虚弱,不能动弹,说话却是无妨。他低声说道:“冰蟾放于指尖吸食,略有帮助。”加发依……

言做之。再过一会儿,端长红已能坐起,说话也流利了。端长红道:“我这毒是海底水蛇怪毒,极为厉害,并且没有解药,你武功厉害,迫得我下重手,却是对不住了。要不是我对毒有抗性,当时就死了。你内功真是神奇,不过一时要我恢复正常,却也不易。死是死不了了,我一直看不起你的武功,倒是我错了,难怪历运来和陈明臣费尽心机,要搞得你的心法。今天就这样吧,你极耗内力,冰蟾也受不了。”加发看到冰蟾通体乌黑,取下放好,冰蟾身子慢慢转红。

    第二天李大夫等到来,听说加发的长辈在内治疾,进来看看,也没有办法。加发说是世叔,中毒太深,要全力抢救,外面的病人自己每天只看二十个吧,李大夫同意。但若有疾问加发,当进里问。其实加发每天只需花上一个时辰帮端长红排毒,第三天端长红已可吃饭,只是腿弱,不能站起。加发几日里为端长红端屎送尿,纵是毒如蛇蝎之人,也被感动。第四日端长红对加发说:“也许是天意吧,梅老二临死前收了你做弟子,只不过他没有认真教你武功,你当时也不愿好好学,只是细研医道。以后你的麻烦可能更多,我既可以找到这儿,别人也会,我对你不住,你可以一走了之,以避祸殃。如若不走,你的功夫可得好好琢磨一下。”加发说道:“你还没有好,怎能就走?我的功夫怎么了,打不过就跑吗,实不相瞒,我又跟黑鹰贝海星学了轻功,你追我也费劲吧?”加发说起来有些得意。端长红摇头道:“你现在内力功夫略超过我,不过你不会使,毫无打斗经验。就象一个小孩,拿着金子不知珍贵,也不知怎花。你承认不?”加发点点头。端长红接着说道:“你的弹指飞针使得好,就是我大师兄也比不上你,这自然是你内力流畅的原因了。浮萍飞渡最重要的是一个浮字,浮则身轻,身轻而盈,平力有渡。你用力斜上,费力难看,影响迅捷。你是怎样运功的?说说看。还有你用的那鹰式武功,是黑鹰教你的吧?在林中不利雄鹰捕食,身法受挫,什么地方讲究什么武功,你要是在水里使迷烟,不是白费力吗?”于是教加发怎样一对一,怎样防身,近身格斗,防敌暗器等。又让加发使所会武功,指出应如何改进,前后教了二十多天。端长红上身的毒已排清,腿部所积仍存。加发把针扎到他脚指上,再度运功。

    这期间胜男来找过加发,听到加发说是给师叔治病,也不便打扰。加发想起端长红那天说的话,书上毒事应灵活运用,便向他请教。端长红笑道:“你天性仁厚,不愿害人,故而不去想罢了。比如说那毒木耳,见醋无辛味,你把它做到汤里,多加点醋,岂不成了神鬼不觉的毒……

药。那天目黑蛛,可吐细丝,缠衣或肉,极难除去,丝有雄粉,是吸引雌蛛的。你设法把丝弄到敌人身上,雌蛛就会攻击敌人。天目彩蛛,一红一白,毒性极小,喜食人血,若食过某人一点血,或放配偶蛛丝于人身,则不论其人有多远,尸首不腐烂,触角总指向其人,比狗强之百倍了。当日我便是用此物给梅老二放毒,所以后来找到他的墓也不难了。只不过你们烧化了梅老二吧,我只是找到了山下就找不着了,又费了好大功夫,想必你们也没有走远。不过仲氏兄弟就在附近养伤,你们不知道吧,我也不敢轻举妄动。要不早跟上你们了。”加发这才知道,当时埋梅师父时,这端老三已到了山下,仲氏兄弟也在附近,想想有些害怕。幸亏是翻山走的。他听端长红细说用毒之技,不由想起不欲功的尾语,有的话就是要根据功力进展自己设计功夫,这么说可凝气成形当能打出无形拳脚了。细思所学,但觉其味无穷,直比当时和孔泉讲文一样有意思。既有现成的老师在,也不去多想,拿出那本毒萃,一一向端长红请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