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渲临去上早朝时还不忘留下一句话:“本王回来若是瞧不见你,该知道什么下场。”
这几日的天气比较暖和,阳光很是明媚,让渐入秋季的天气不再那么寒冷。秋风拂过,树叶轻响,卷起泥土尘埃。
我坐在窗前,享受着清风在耳畔拂过的轻啸。指尖拂过朱墨剑,精致波荡的纹路细密曲转,挑动着柔软的神经。
思念往往是在一个人最孤寂的时候未可预料地溢出。我虽然不孤寂,却空虚。
不期望彼此间能有多近距离,只想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可曾受了苦,他本是娇生惯养的皇子,那大漠的风沙干燥可有让他水土不服?一想到他有可能吃了极大的苦,我的心口就抑制不住的抽痛,当初就不该让他去劳什子大漠,一心以为离得愈远便愈不会有生命之虞,却哪想到他会受苦。
握住朱墨剑,指尖泛白,仰头闭上眼睛,感到眼角一行温热滑落。
槿儿,这些年,你过得好么?我,真的很想你,无时不刻。
这时,门上传来一阵啄敲,打断我的浮想联翩,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百护卫。”
我连忙擦了擦脸,道:“谁?”
“回百护卫,奴婢芮儿,是九爷派来伺候您的。”
我一愣,什么时候我这小小的护卫也要人专门伺候了。
“进来。”
门被打开,一个丫鬟端着橡木盘子缓步进来,接着从盘中端出一彩溜碗至我面前,恭道:“百护卫,这是洋莲雪耳汤,您请用。”
又是一愣,道:“我未曾叫厨房准备什么洋莲雪耳汤,可是弄错了?”
芮儿轻笑道:“百护卫,这是九爷特地叫厨房为您熬着补身子的。”
我一噎,补身子?还真当我是坐月子的女人了。讪讪地接过碗,想也不想仰头便喝。
“啊,百护卫,小心烫。”
芮儿出声提醒,却已经晚了。我顿时苦了脸,但丫鬟在旁,又不好做出喷汤的举措来,碍于面子只得堪堪吞下肚。
一股热流穿过喉咙缓缓滑入胃中。
芮儿忧心道:“百护卫,您还好吧?”
我摇摇头,被这么一烫,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怎的是你来伺候,馥儿呢?”
细说起来,今早替慕容渲梳洗更衣的丫鬟也换成别人,这些事以往不都是馥儿在做么?
芮儿小心地看了我一眼,道:“馥儿现下在浣洗房。”
浣洗房?
“怎么回事,馥儿怎会在浣洗房?”
“俞管家说,浣洗房人手不够,所以叫馥儿过去帮忙。”
我将碗搁在桌上,狐疑道:“馥儿是九爷的贴身丫鬟,俞管家岂能不知,为何还要指了她去?难道不怕九爷怪罪?”
芮儿道:“奴婢不知。”
我垂首沉思了一会,猛然记起慕容渲的话。本以为他是随便说说,没想到竟真将馥儿调去别院。
叹了口气,起身便朝外走去。
鸿王府建造庞大,气势恢弘,雕梁画栋鳞次栉,琳宫绰约,桂殿巍峨,说不尽那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游廊曲桥,玉栏绕砌,在在一派闲适幽雅景色。
慕容渲是个极爱花草的人,因此府中种满了各种各样的瑶草琼花,似泼墨紫、沙白、御衣黄、飞燕红妆、冠世墨玉、玛瑙翠、瑞玉蝉、昆山夜光、瑶池贯月、绿珠坠玉楼……种类之多,概不能全述。
所到之处总是飘着淡淡的徘徊花香。
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条碧绿水带贯穿其中,蜿蜒曲折,绕假山,穿桥榭,??流淌。
我对浣洗房的路段不很熟悉,于是途中随手便逮了个下人领我前去。
沿着一径羊曲小路,七弯八拐,转过山怀中,倏忽视野宽阔,一处大院落乍然入眼。
苔痕浓淡,花径风寒。
“百护卫,前面便是浣洗房了。”小厮道。
我点点头,挥退他,径自朝里走去。推开虚掩的大门,一眼望尽宽阔的空地上,??细风从支起的竹竿和绳索上晒着的衣物间吹拂过,扬起一阵阵溶溶荡荡,邃又缓缓回落于平静。
槐秋风清,罗幕轻寒。
穿过一层竹篱花障编就的月洞门,便瞧见前方一大堆的浣衣女们围成一个圈,不知在看什么。圈内不时还传出阵阵尖声怒骂。
我蹙蹙眉,这帮下人未免太不成体统了,也不知管事是谁,竟由着她们如此放肆。随即迈步上前想看看发生什么事,愈靠近,叫骂的声音便愈清晰。
“……什么贴身护卫,我看摆明就是男宠,全府上下谁不知道,就你这小浪蹄子给脂油蒙了眼的一相情愿,倒贴人也不稀要你。”
“你胡说!他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是馥儿的声音,夹杂着愤怒与委屈,让我脚下的步子蓦地一停。
“哈哈哈,什么男人不好喜欢,竟去喜欢被别个男人压的,没脸面的小浪妇,谁知道你那百护卫被上过多少次,不晓得对着你的时候,可还威风得起来。”
话音刚落,周遭的浣衣女们哄堂大笑。
“你,你……”馥儿气愤得说不出话来。
握紧朱墨剑,我知道现下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压制住心里的火气和寒意,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用吼的:“都给我住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