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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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晚了晚了晚了晚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博雅火烧火燎地骑着马一路狂奔到位于土御门小路的贺茂家,没想到刚走到朱雀门就遇上打猎归来的式部卿宫,这位与他有相同血缘的亲王一向刁难他,正在与他僵持的时候幸好大哥经过摆平,这才脱身。

    “惨了,天快黑了……”博雅栓好马匹,望着西沉的夕阳有些担心:“算了,见了面好好的道歉吧……可是,这里真的有人吗?”

    整座宅子不见一丝灯火,根本感觉不到有人在,连个式神都没有。

    对了,白天晴明走的时候说什么来着?博雅敲了敲脑袋,努力回想晴明与他分别时说的话。

    “在庭院中那两棵抱在一起的合欢树上各敲两下……然后在正中的位置往前走十步……再向东走十步……再向南……再背对着太阳走……唉哟!!!又被那大骗了!!!”按照晴明的嘱咐照做,后脑勺重重地撞上了合欢树,博雅疼得眼泪快掉出来:“安倍晴明你这个骗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还害我撞了一下……咦?!”

    话音未落,就见两颗合欢树突然摇曳起来,茂密的树冠不断颤动着,地面裂开出现一条小道。博雅迟疑片刻,还是踏了进去。

    摸黑走过一段漫长的路,渐渐能听见啾啾鸟叫声,让博雅心安不少。再继续走,看到前方传来一星亮光,也听见潺潺水流声,博雅不由得加快脚步向前跑去。前方突然豁然开朗。

    现在明明是幕即将降临的时刻,这里却如同白昼;外头的庭院野草野生,这里却百齐放,不合时节的秋海棠与梅也开的正欢,和其他卉一同绽放看在博雅眼里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与那两棵几乎一模一样的合欢树上停着许多欢叫的鸟雀,兔子怯生生地躲在树后面,松鼠也藏在枝叶间窥他。

    博雅左看右瞧口中啧啧称奇,这应该是贺茂家为守护贺茂沙罗而设下的结界吧,连小溪都有……太了这里简直是桃源乡啊~等等,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要赶紧找到贺茂沙罗。博雅理了一下衣服,抬起手臂嗅了嗅看看有没有汗臭味(保宪就有些洁癖),捏捏脸让自己放松些。有什紧张的,不就是一个小姑娘吗。

    如此默念几遍,博雅暂且宽下心,走进一座唐国风情的木制小楼。

    “在下冤雅,初次见面,贺茂姑娘。”

    见没人应答,博雅提高嗓门又说了一遍。

    不是吧!上哪去了!博雅急了,也不顾什么避嫌不避嫌(这东西在贺茂家存在吗)一间一间地推开门找,搜遍所有的屋子,还是没有看到贺茂沙罗。

    “不在外面也不在结界里,难道跑到大街上去了?!”博雅脸发青,要是贺茂沙罗不见了,贺茂父子绝对会咒杀掉自己!

    博雅慌了,大步跨出小楼,抱着一丝侥幸开始四下寻找贺茂沙罗。

    也许是惧怕贺茂父子诅咒拼命向上天祈求的缘故,博雅终于发现贺茂沙罗的身影。

    穿过柳树林,拨开遮挡视线的纷乱柳丝,博雅看到在小河当中站着一个少。

    她就是……贺茂沙罗?博雅嘴唇微张,瞬间失神。

    丽的少面向东方,双手合十低着头不知呢喃些什么,似乎是祈祷。一头深栗的长发用红绸束着,微卷的发尾随着不安份的微风轻扬,紧穿着素白的丝质单衣站在浅浅的河水中,露出一截白腻纤细的小腿。她听见岸边的动静声,回过头看见了博雅,便侧过身向博雅走来。

    随着少的接近,博雅也渐渐看清她的面容,心中一颤,拽着柳条的手更紧了。保宪没有说谎,想他冤雅自幼就在大内里走动,见过的貌子自然不在少数,可是没有一个像贺茂沙罗这样清丽灵秀的,站在水中犹如一朵亭亭绽放的白莲。眉眼与她的父兄有些相似,都有那几分出尘脱俗的清韵。

    她在离博雅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抬起头凝视着他全无一点惊慌。博雅回过神,正想开口向她问好,只见贺茂沙罗眉头微蹙,伸出手指着博雅的脚下说道:“你踩到郎了。”声音甜却带着一丝责怪的口气,与那日在城门口听的是同一个人的声音。

    博雅低头,果然见自己踩烂了一小丛草,急忙道歉:“对不起,我没有看到。”

    “源……博雅大人?”

    “正是在下,初次见面,贺茂姑娘。”博雅此时心里有一些小小的紧张,明明自己年龄比她要大上五岁。

    沙罗点了点头,哗啦哗啦淌过河水正要上岸,博雅往前一步伸出手想扶她一把。

    “……”沙罗停住了,瞅着博雅伸到她面前的手。

    博雅只觉得尴尬,后悔自己不赋然出手自讨没趣,但又一想这贺茂沙罗确实是不太懂人情世故,油然生起怜惜之心。“呃,对不起。”博雅讪笑着把手缩了回来。

    沙罗摇摇头:“不明白源大人为什么道歉。”

    “请不要叫我源大人,我是晴明和保宪的朋友,贺茂姑娘可以直接叫我博雅…………哇啊!!!”博雅笑道,不留神踩到青苔,鞋底一滑“噗通”一声掉进小河里,更要命的是他双手乱挥地时候无意中还打到了沙罗。连带她也被推倒。

    博雅跌坐在水里,身上的衣服被水打湿,乌帽也掉了下来,十分狼狈。沙罗也浑身湿透,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博雅羞愧地低下头,嘴唇嚅嚅地动了一下:“盯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三次。”沙罗站了起来,解开束发的红绸带,带着点点水珠的长发披散下来,使得她看起来更像个精制的娃娃。

    博雅一愣:“什么三次?”“这片刻工夫,你就对我道歉三次,道歉是你的癖吗?”沙罗淡漠地说,向博雅伸出手:“起的来吗?”

    “啊,我可噎…嗷!”博雅慌忙站起,却没想到刚才掉进水里脚也扭到了,疼地直咧嘴又坐了下去。

    看来哥哥说的没错,又笨又莽撞。事先被爱如命的保宪拉着手絮絮叨叨灌输了不少博雅坏话的沙罗心里对博雅全无好感,为什么他会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呢?

    摇了摇头,沙罗召唤出式神,两个幻化成颇式神架着博雅上岸并带他到小楼更衣。

    这套狩衣应该是保宪的,糟糕,穿了他的衣服要是被他知道一定会被他讹诈。换上干净衣服的博雅心想,感到浑身无力。这到底谁照顾谁啊,接二连三地就在贺茂姑娘面前出丑,看她那冷若冰霜的态度,应该是很讨厌我了吧,不行不行!第一天就弄僵了怎么可以!绝对不能让她讨厌我!

    在心里挥拳呐喊几声,博雅走出屋子,沙罗已经换好衣服在等他。她穿着樱二重锦叠单,没有披着罩衣或小褂,从背后看过去更显得娇小袅娜。

    “啊,谢、谢谢贺茂姑娘。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了我笑话!”博雅笑得有些勉强,摸摸后脑勺大声对沙罗道谢。

    “你回去吧,今天我一切安好。”沙罗并不回头咯雅一眼,冷冷地下逐客令。

    博雅的笑容僵住了:“哈啊?”……

    “就是这样!我等于被赶出来了。”

    深,小野宫附近的某座府邸里。博雅垂头丧气的在自己的卧房里和三弟正雅倾诉今天的遭遇。正雅在单衣外披了件外袍,靠着脅息听哥哥说话,时不时笑出声来。

    “别笑!”博雅嘟嚷道,举起了拳头佯装要打,却只是轻轻落下:“也不安慰你二哥间,我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冷漠对待。”

    轻咳了两声,正雅忍笑说道:“好好好,不笑不笑~贺茂沙罗伤了二哥的心真是罪大恶极,可恶极了!居然对二哥那么冷漠,太可恨了~”

    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博雅望着弟弟因忍笑而憋红的脸,恨恨地想。

    “不过二哥你也真是的,先踩了人家的,自己不小心落水就算了还把人家推下去。”正雅拽了拽快要滑落的外袍,笑着说:“换了我也不想理你~其实人家也不错了,还把保宪哥的衣服给你换上,不过二哥你要做好被勒索两套衣服的准备~但是在孩子面前出这么大的状况,也确实像是二哥会做的事情呢。”

    博雅鼻腔哼了一声,转过身子不打算理会弟弟。“二哥,那个贺茂沙罗是人吗?”

    见哥哥似乎真的不高兴,正雅赔笑,扯着博雅的袖子道:“你答应过要告诉我的。”

    “如果她能笑起来一定更可爱,”博雅暗中埋怨在沙罗面前失态的自己,喃喃说道:“我可以理解保宪那么爱护她的心情了……”

    擅长察言观的源家三公子一直在观察自家二哥的表情,见此情形心下了然。正雅眉一挑,拍拍博雅的肩,调笑道:“二哥,脸红了哟。”

    “谁谁谁谁脸红了!!!”博雅赶忙摸自己的脸,发觉被正雅欺骗瞪了他一眼:“没良心的家伙!不过明天还要去……正雅正雅~拜托教我和孩子相处融洽的方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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