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我要喝水!”太子沙哑的声音把我从梦中惊醒,我从太子的榻边上起来,倒了杯水。
“小黛,你受伤了?”太子喝完水,看见头上缠着绷带的我。
“我没事。”我避开他的目光。
“是你救了我?”他拉着我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不是也救了我,我只是不想欠你的。”我平静地说,掩饰他醒过来带来的欣喜。
“哦。”太子若有所思,神有些黯然。
“我怎么了?”他看着自己浑身缠着绷带。
“你中了很多刀,在胸口那刀,只差一点点就刺中你的肺部了。”
实际上,他脖子上那一刀差点割到气管,腿上那一刀差点伤到动脉,就是这几个差一点,他才活了下来。郎中说,他中了这么多刀,还这么巧合,真是奇迹。
“今个是几?”太子突然问我。
“是腊月初十。”
“糟了!”太子眉头紧蹙。
“怎么了?”我上前问道。
“我要回大都。”他掀开被子,作势要下。
“大夫说你还没有痊愈,不能动。”我拦住他。
“你在关心我吗?”太子抬头盯着我。
“不是,我只是不想我辛苦救回来的命,又被你折腾没了!”我别过脸,扶他躺好。
这时候,郎中端着药走了进来。
“咦,这么快醒了!”郎中看着坐好了的太子。
“谢大夫的药,我家公子提早醒了。”我接过药。
郎中拉了把椅子,坐在太子对面。
“公子,就是这位大夫救了你的命!”我出声提醒太子,不要暴露了身份。
太子会意,抱拳以礼谢过。
“你要谢,就谢你的夫人好了。”郎中看了我一眼。我什么说过我是他的夫人?
“她啊,哭着喊着跪着求我救你,那,我不能见死不救,再说,你夫人给的钱又那么多,我怎么好意思不管呢?”郎中嘿嘿地笑着,我听得都快气炸了,我什么时候呼喊了,又什么时候跪着了求他了,这个郎中,八成是老糊涂了。
太子看着我,眼里是询问的意思,我只好上前阻止郎中,省的他继续胡说八道。
“那个,我家公子要服药了。”
“不碍事,我再说两句啊”,他又转过头,对着太子说,“你家夫人可真漂亮,我们整个牧马镇都没有这么漂亮的人呢!”
“大夫,我看你改天再过来探望我家公子吧,我家公子要歇息了。”我又出声制止。
“嗳,不喝药,怎么能睡觉呢,你还是先喝了药,这可是我家药童亲自煎的药。”
“是,是,我们公子一会就喝药。”我把郎中送出房,掩上门。
“呃,你不要听郎中胡说,我什么都没有说过。”我出声澄清,把药递给太子。
“我知道,你不用紧张。”太子喝了药,躺下。
“小黛,给我找笔墨纸砚来。”他又起来。
我向郎中借了文房四宝,免不了又听郎中一些没头没脑地唠叨。
什么“姑娘啊,你家相公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要么是“你家相公是人中之龙,你是人中之凤啊”还有“你们真是天生一对啊,珠联璧合”云云。
我听着好笑,说太子是人中之龙是不假,他本来就是一国储君,将来天下都是他的,说我是“人中之凤”就太不靠谱了,难不成这悬壶济世的郎中也兼着做行走江湖的算卦半仙?只是道行这样浅薄。
我摇摇头,一笑了之。
将东西交给太子,太子便埋头奋笔疾书起来。过了一会,太子将写好的东西交到我手上,谨慎地说:“这封信,麻烦你找匹快马,找个信差,交给枢密院左大人!一定要送到!”
兵权不是给雍王爷负责,这疏密院不也是归他管,怎么他的下属却是太子的亲信吗?
“你不是怀疑我吗,怎么还派我去做,不怕我出门把信撕了?”我接过信,看着太子。
顿了一会,太子徐徐说道:“那个人不是你!”
霎时,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为了我这么多天受的委屈,为了那么多噩梦的晚,我开始泣不成声。他这么轻易地怀疑我,这么轻易地夺去我的清白,然后又这样轻易的一句,就推翻了一切!这算什么?我这么多天的生不如死又算什么?
“我会补偿你!”过了好久,我才止住哭声,可是听到这句我又开始泪如雨下。
补偿我什么?清白?还是我受的罪?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安慰我,也许他知道任何语言也代替不了我内心的伤痛。
我渐渐止住哭泣,开门走了出去。
从那天以后,太子再也没有提那件事。我也没有问太子怎么知道我不是奸细的,太子也没有说怎么补偿我,我们之间,有些尴尬,也有些暧昧。
“我觉得好些了,你扶我出去走走吧。”太子要求。
我放下整理了一半的衣服,过来扶他。
冬天难得有这么好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
这是个普通的平民小院,记忆中爹爹和就住在这样的院子里,前面是种着各种蔬果的院子,叫做“天井”,后面是一排向阳的平房,叫做“正屋”。天气好的时候,推开窗户便可以看到前院的各种植物,还可以听到“唧唧喳喳”的鸟叫声。
我扶着太子走到了院子里。正巧郎中也在翻晒他的草药,我和太子对望一眼,相视轻笑了起来。
“天这么好,就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的。”郎中笑着向前打招呼。
“大夫,我想问问你,从这里快马加鞭,要几天才能到大都?”太子在一把椅子上落座之后问道。
“你要上大都啊?是骑马,还是坐马车?”郎中问。
“有什么不一样吗?都是马在效力。”我问郎中。
“姑娘你有所不知,这骑马是马驮一个人,坐马车,是马拉你们两个人,你说那个更快?”郎中笑得像是脸上开了多。
“要是坐马车呢?”太子出声。
“要是日兼程、马吃饱了喝足了、要是你伤口不复发、要是没有遇到什么状况......”
郎中自顾自地说个没完,太子出声打断他。
“请说重点!”我知道太子的耐心正在消磨掉。
“大概需要三天多的时间!”郎中又说,“或者少于三天!”
“到底是几天?”我也有些不耐烦。
“这个嘛,要看马的状况,还要看路的状况,更要看人的状况嘛!”郎中有摊摊手,表示无可奈何。
“谢大夫指点,在下明白了!”太子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不用客气,你们要雇马车吗?我可以帮你们找。”郎中热心地说。
“谢谢大夫,就明天吧,要快马,多少钱都都可以!”
“没问题。”郎中拍胸脯保证。
“要长途跋涉,你的伤没是吧?”我扶着太子走回屋里。
“顾不了那么多了,等莫里鲭的铁骑到了大都,被雍王接了去就麻烦了。”太子担忧地说。
“可是你不是给左大人去信了吗?”我还不明白。
“武将军带着三十馀卫去攻打南番,大都就成了空城,只有宿卫军队归左大人率领。左大人在受到我的信之后会代替我接待伊尔汗国铁骑,但是要是时间久了,被雍王发现,为他所用就来不及了。”太子担忧地说。
“那左大人可靠吗?”毕竟是雍王的属下,被太子所信,始终是有些冒险。
“这个没问题,左大人是母后的表弟。”怪不得,原来都是些裙带关系。
“那么这次袭,你觉得也是雍王了?”我又问。
“不是他,还有谁,想将我置于死地?”太子恨恨地说。
我心里叹息。这皇室子孙都是这样你争我夺,何时才有尽头?即便是太子登位,还有其他的王子,也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或许,这并一定是好事。难怪,皇帝的兄弟,太子的兄弟,死的死,亡的亡,就剩下这几个。可是剩下的这些也不肯罢手,仍是尔虞我诈地角逐。
次日清晨,我们上了马车,和郎中及他的药童告别。只是郎中说的一句话,让我们思忖了一路,直到到了大都,都没想明白。
郎中在我们上车前,叫住太子,对太子说:“我哥哥蒙太医被关在大都深牢里,要是储君登基,请大赦天下!”郎中说这句话时,情真意切,没了昔日的颠三倒四。说完,就回了他的诊馆。
可是我们听的是一头雾水。他怎么知道眼前的就是太子,怎么知道,一定能大赦天下?
在路上,太子给我讲述了那位蒙太医入狱的经过。原来在太子的母后还没有死的时候,太后经常生病,恹恹无力,神智不清。吃了很多药,请了很多御医都无济于事。有一天,有位大臣向太后推荐了一位神医就是蒙太医。蒙太医诊治了没有多久,就说是被下毒,不是生病,可是又看不出所中何毒,何人所为。皇上一气之下就把他打入了大牢,都过了六、七年了,不提很多人都忘了这件事请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