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叶见婆婆一直没有吱声,不言语,不表态。她站起来说:“妈,我跟你这么多年,我不丧良心。你指望你那几个哥、弟、侄都是闲的,指望不上。以后金生长大了还是你的亲孙子,不过是让国宇给你养着罢了。你不要这小孩,那就给国宇养着,也让人家有个指望,有个心劲。地里庄稼两家一起做,槐青没事我就叫着,他能干啥就干个啥,干一点算一点。以后啥事我能安排就都安排啦,能招呼着就都招呼了。近两天忙,我把娃给你送过来,你看着。你还能再看两年,过两年她也就长大了,那就好照料啦。就这么着,我走了。”
她把择好的菜放到她原来放过的地方,拿起笤帚把地上扫干净,揽到簸箕里倒到大门外边,把簸箕又放回家里就走了。
莲叶她是不管婆婆同意不同意她的意见,她巴哒巴哒好话孬话说了一通,走了。
莲叶走了,槐青妈坐在那里一动未动地傻呆着。她在想着莲叶刚才说过的话,是借用牲口,还是寻我看娃。这不又两家合二为一家了吗?她又想着莲叶在大槐树下被几个兄弟妯娌逼得急躁的那个样子。一会儿又想起自己的坎坷一生。她想着,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呢?她想着想着,就潸然泪下。她心中有股深深的惆怅和悲哀越积越浓,象一团灰的云雾挤压过来,她立即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不由得抑制不住地哇哇大哭起来。她哭得涕泪滂沱,那么的悲伤,那么的淋漓。她要把心中的郁闷全部都哭出来才能聊以自慰。
她越哭越伤心,越哭越痛苦。她已不能抑制地越发大声嚎啕哭着。
左邻右舍和在老槐树下闲聊的人们,听见槐青妈的哭声。槐伍妈、二阴阳、扛子,还有瞪眼老汉几个人都过来劝阻。
槐伍妈说:“他二嫂,别哭啦。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光景就这么往前推着过。天无绝人之路,有啥难处大家都帮衬着一点,哪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呀!”
槐青妈是越哭越厉害,越哭越刹不住车。
平安妈却说:“你让她哭吧,把心里的苦愁、郁闷都哭出来也就能轻松些。”
大家都让她哭,她却又哭不出来了。她慢慢地停止了哭声,用毛巾擦了擦红肿的眼。说:“你们都坐下吧,哎,我就是想哭一哭。”
“她二嫂,莲叶刚才来是干啥的?来又是气你的吧?那可不行,我到她家问问她去,看她是还想咋?”槐伍妈说着,站起来准备要走。
槐青妈说:“别去啦,她是来用牲口的。”
“用牲口?他二嫂,咱不叫她用。她都是离过婚另嫁人的人啦。她没办法,又随随便便地寻着咱来。哪里有那么多好事?咱可不是底下尿盆——侍候逑哩。想啥时候用就啥时候用,过后又一脚给咱踢啦。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好事都让她占着。就给她说,借牲口,没门。”
槐青妈说:“老婶子,不是哩,她来是说让国宇把牲口套上,把咱那一块地也一起都犁了。”
“噢,要是这样子,那还能行。”
“她还说,她拾了一个小娃,让我给她看娃。地里的庄稼活,让国宇领着槐青一起干。”
槐伍妈说:“这弄的是他妈个脚么,这还不和过去一家子一样么,还不是原来的老样子。只不过是国宇不在这个家睡而领着莲叶睡到了那个家啦。”
她顿了一下,又说:“她二嫂,这也好,她还仍就给咱养着一个孙子。只要地里庄稼活有人领着做,一年粮食也就不愁。有了粮食吃,光景就能过活着。槐青在外边到工程队当小工还能挣些零钱,好赖就够你两个人一年用了。她让你给她看娃,你就给她看。我估摸着莲叶还没有操下瞎瞎心,看娃也不能是白看,总有个回报吧。再说莲叶已和槐青离了婚,人家已在国家的法律上和咱家脱离了一切关系。咱这个家你是七十多岁的人了,槐青娃又是那个样子,谁能看上咱家啥呀?谁能给铆着劲帮忙哩呢?莲叶和国宇人家是能帮忙是五八,不帮忙是四十,都能说得过去。她能寻上咱的门来又和咱往一起牵扯,这是咱巴不得的好事,咱是求还求不来的。她让你给她看娃,你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了这事。人家寻谁看都是一样的,都能行,为啥又寻到了咱家呢?还是莲叶和你有感情,还没有丧良心。这就好,你可不要再搬扯啦,要是真的再搬得脱把了,那以后可就不好办了。她二嫂,你说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