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叶从小生长在黄土高坡半坡地带一个小村庄,是个纯靠天吃饭的地方。干旱的年份,庄稼基本上没有啥收成。天涝雨水多的年份,地里的土连同肥又一起被冲掉。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农业社大集体时期,这是全县最贫穷的村。吃粮靠救济,分红靠贷款。社员们整天为生活而奔波煎熬着,莲叶家又是这个村最贫困的户。她和是随母亲改嫁来的,后来母亲又给她添了三个弟弟。母亲是个邋邋遢遢、窝窝囊囊个没能耐的人。七口之家就全靠继父一人挣工分养活。家里常年四季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继父也是破罐子破摔,过一天算一天的。她们弟五个,大大小小穿着都是破烂不堪,衣不蔽体,脏兮兮的。她在这个没有家庭教养的环境长大,自己又没有自身修养,从小便丢失了颜面,村民们更是下眼瞧她。在别人眼里把她当憨憨看,可是在那个环境里,在那样的家庭条件下,她不是憨憨又是什么?村里人都说,这个家养了一窝子憨憨。
那年,在她十岁时,已长成了个半大的姑娘。初冬的一天,她站在巷道里,从来没有梳洗过的头发,乱蓬的象个母鸡窝,穿了件别人给的旧空壳棉衣已经小的不能再小了,半截腰都在外露着。由于棉衣已破的没有了扣子,她就用几条破布条,往腰间一缠,勒紧。她看见一对青年男每人手中拿着一个大苹果,那苹果真大,象个大皮球,粉中透红,好看极了。她从来没见过有这么大个这么漂亮的果子。当那个男的大口咬了一下,只听“乒”的一声,果汁都飞出去老远。她站在那里眼睛直愣愣盯着他们吃,真是馋涎滴,口水直往肚里咽。她想:那苹果一定很好吃,甜甜的、酸酸的、的。她看着那个男的一大口一大口地吃着,最后啃得只剩下了个小果核,他拿着果核在她面前一晃,说:“憨憨,给你吃。”她还没有回过神,然后,他便用力一扔,把果核扔的远远的。她的眼睛随着那个抛物线也转了一个大弧。那个的看见她老盯着,就把吃剩的一个大果核递过来说,“憨憨,给你。”她当时多么想伸过手去接那个大果核。可是那句“憨憨”叫得也太伤她的自尊。她只略带微笑地手动了动,最终,没有敢把手伸出去。那青年见她不要,就随便地往地下一扔和男青年走了。她站在扔的那个大果核地方一直没动。直到那两个人转过弯再也看不见了,她才赶快拾起来吃。她终于尝到了苹果那甜甜的、酸酸的、的那个味道。
她虽然听别人叫她‘憨憨’这个名字,觉得刺耳。可是,她的衣着穿戴、行为作派这不是憨憨是什么?别人都把她当乞丐,整天憨憨,憨憨地叫,她也很无奈,慢慢地也服下了,也就只能默言寡语地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劣等系列的人了。
那年,由于干旱,地上寸草不生,生产队牲畜都没了草吃。队里决定到十里外的平原水浇地西滩村去给牲畜割草。十岁的莲叶她没敢去报名。因为她就没有一件象样的衣服,就连一双能见人的鞋都没有。
她一个叔叔说:“莲叶,你也割草去吧。”
她摇摇头。
“你到那里最低能吃上几天饱饭。”
她羞涩地低头看着她那两只鞋。她那两只鞋也确实是破得不成样子,前边十个脚趾都露出了头,鞋后跟已半截没了底。
邻居二嫂看她窘迫的样子,就说:“我家你有富哥有件旧汗衫,给你穿上,可能大了些,你把它系到裤里就行。还有一双蓝拖鞋,一只已破的穿不成扔了,还剩一只在那里放着。我看见刘三家垃圾堆上扔了一只红拖鞋,你拾起看看能否配成一对。”
她到垃圾堆里拾起一看,正好可以配成一双,穿上还基本合脚。她就这样穿着一双红蓝差拖鞋参加了割草队伍。
正是那次割草,使十岁的她终于走出了村。是那次割草,使她对西滩村产生了感情。也是那次割草,凑成了她和槐青的姻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