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兵者,诡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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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川五郎三郎快步走入帐中,神异常严峻,他附在我耳边悄声说道:“大人,探子刚刚来报,今川治部在桶狭间遇袭,来袭者好像是......”

  “是织田信长,对吧?”我平静地说道。

  “织田信长?”市川五郎三郎愣了一下,“但是据探子回报,前来袭击的都是在尾张一带活动的野武士......”

  闻说此言,我不由得哂笑了一下。

  “原来是织田军啊......”市川五郎三郎恍然大悟,“那我们如何是好?是支援吗?”

  我低头思忖了片刻,缓缓地说道:“此乃天数,我等不需有任何举动......”

  “没错,那可恶的今川义元冤杀了山口左马介大人和少主,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中川五郎助愤愤地说道。

  “中村兄,话虽如此,但今日我等的身份却是援军,如若见死不救,乃不义之举,是有违武士之道啊!”市川五郎三郎虽然也痛恨今川义元,但是其严格遵守武士道的思想,却始终使他无法认同中村五郎助所说。

  我知道市川五郎三郎是一个格严谨之人,只要是有违传统思想的事情,就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服的,于是我只好推说道:“我军的大将乃原浓大人,不得他的命令,也是不可以私自出兵的。”

  “但是......”市川五郎三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住了,来者是原浓手下的传令兵,“伊达大人,原浓大人有传!”

  (这个时候来传我?莫非是要我去救援今川军?)我回头向市川五郎三郎和中村五郎助说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去便来。”

  传令兵又说道:“请市川大人和中村大人一同前往。”

  “哦?他们也要去?”这时,我实在是有些大惑不解了。

  “对!”传令兵干脆利落。

  片刻过后,我们来到原浓的帐中,原浓先让账内的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然后才掀开身后的一个大箱子,只见里头放着一大堆甲胄。随后,他抽出一封信函,轻声说道:“豹马,这是军师给你的密函,命我交待与你‘一切只按书中所说进行便可’。”

  我翻开密函细看,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伊达豹马拜读:

  甲州兵出前夕,吾已交付原浓守大人,他国之甲胄共三十八具,及沿路诸国之旗指物。

  此函交予尔手之时,定必义元危峻之际。尔即率部众更装乔作他国之人,奔袭义元,取其首级,以雪尔故主之恨!

  次,府中尚有惦念之人,请惜自身之命。

  祝阁下武运昌隆。

                             山本道鬼顿首拜上

  (我晕!竟然让我们扮作织田军去袭今川义元,这不是叫我们去送死吗?但是不去也不行啊,毕竟阿由的命在我一念之差......)

  “豹马,军师的意思,你都明白了吗?”原浓笑问道。

  “在下明白......”我无奈地回答道。

  “那就赶紧行事,机不可失!”

  “在下遵命......”

  纵使我是万分的不情愿,但还是换上了那身甲胄,相反,中村五郎助倒是显得十分亢奋。不消片刻,所有人的装束已都基本换好,当我回头看去,却见市川五郎三郎仍旧穿着武田的甲胄,我明白他是不肯去做这些,他认为是卑劣的事情。我虽感无奈,但还是同意他留守于营中。当一切准备妥当后,我便率其他的人朝桶狭间急奔而去。

  另一边,此时的桶狭间,今川士兵们的尸体已经是四处可见。由于刚才的暴雨掩盖了织田军的声息,使其得以接近今川军的本队并发动袭击,这是今川义元所万万未能预料到的。当织田信长出现在桶狭间的那一刻,这场战斗的结果就已经定下来了。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情此景,却是对这句话所最为恰当不过的印证了。

  此时,坐于名马“疾风”上的织田信长是十分的威风抖擞,他头带一顶黑的桃形兜,身着黑涂桶侧二枚胴具足,手持名刀“长谷部国重”,他将手搭棚至额前仔细观望,终于发现了山头上那顶属于今川义元的豪华轿舆,于是便指向那处,十分兴奋地向军士们命令道:“轿舆之处便是义元所在之处!大家都只管给我杀过去!所见到的敌人杀死即可,无须费力割取首级,其他人的首级我不要,我只要义元的首级!”今川义元是怎么也想不到,那顶经过幕府将军特许才可以乘坐,象征着他那尊贵的名门身份的轿舆,在今日居然成为了他的催命符。世间众生所追求的荣华权势,在这一刻是显得多么的虚无啊。

  在织田信长的鼓舞之下,织田军士气大振,在一片又一片的呐喊声中化作了怒涛,向敌人席卷而去。

  再观今川军方面,直至目前为止,他们仍然以为这些前来袭的是盘踞于尾张一带的野武士,却压根儿没想到来者居然就是他们所认为的,绝对没可能在此处出现的织田军。由于没有预料会遭遇这样的突变,而且大部份的武士和士兵,都已经脱下了自己身上被雨水打湿透了的甲胄,因此,在全副武装的敌人面前,他们更本没来得及做出反抗,就已经饮恨九泉。此刻的今川军已经再无任何抵抗之力,纷纷溃散而去。

  半刻过后,活着的今川士兵的身影,于山头之下基本已不复存在,剩下来的,只有那些已再无任何生命迹象的躯壳。抬头望向离此不远的那座山头上,大将今川义元仍旧率领着他的三百多名旗本武士坚守于此处,不肯退却。纵使这场仗继续打下去,似乎已不再有任何胜利的希望。

  (我是堂堂的三国守护,‘东海道第一武家’,怎可能败在这些身份卑微的贼寇手中!)今川义元坚信如此。然而,也正因为有着这般坚定的信念,才使得他们能一次次的,挡下了那些所谓“卑微贼寇”的猛烈攻击。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久久未能攻下而感到气馁,还是对山上那些勇士们的精神感到敬畏,织田军的攻势居然渐渐缓了下来,在这一刻,今川义元似乎又再次看到了一丝希望。突然间在一片来势汹汹的呐喊声中,于山头的东南面又出现了一支人马,与织田军一样,在他们的身上没能看见任何可以指明身份的指物,最使人感到奇怪的是,在他们的脸上,全部都戴有一副深黑的面具......

  (来者到底是敌还是友?)这支人马的出现,使得今川义元大感不祥。

  果然,来者的行为印证了今川义元的不祥之感,只见他们冲上山头,也不费言,便立即对今川家的武士们展开了攻击。在一阵阵的诧异之中,那些可怜的今川武士们纷纷倒毙于地上,然而,从他们那渐渐变得混浊的瞳孔之中,却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们对世间充满了不舍,他们对这样的命运是充满不甘......

  在这群“狼虎”的撕咬之下,东南面的守势迅速崩溃。眼见猎物就要落入他人之手,织田军也不甘示弱,趁机发起了比之前更为猛烈的进攻。眼见情势对今川军是越发的危急,菊丸慌忙向今川义元劝道:“主公大人,我军再也无法抵挡下去,应尽早撤退才是,待重新召集部众后再作打算吧!”

  今川义元的那张白脸上已经青筋暴起,他恨恨地厉视着山下的敌军,沉默不语。也难怪,本来是要打胜的一场仗,却不料遭遇到这样的结果,对于他这样一个要强的人,又怎么会甘心呢?

  菊丸再次劝道:“主公大人,请尽早撤退吧!”

  在菊丸与众家臣的苦劝之下,今川义元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此时仍然守在他身边的,只剩下了寥寥数十余人。今川义元上马后,正动身往后方的沓挂城逃去,谁料却又再次传来了另一阵呐喊声。待他看清楚后,从他那更加苍白的脸上就可以知道,他的神经已经完全崩溃了:只见一群武士出现在沓挂城的方向,正往桶狭间疾奔而来。然而,最使他感到惊愕的是,在这些武士背后所戴着的旗指物上,全都画有织田家所用的家纹图案-“木瓜”。

  今川义元抖擞着双唇,失声叫道:“难道沓挂已经......可恶的信长!竟然利用野武士来桶狭间袭,却暗地的攻陷了沓挂城!”后方竟然出现了织田家的武士,这对于今川义元来说,无疑是个重大的打击,他顿时失去了主张,连判断也出现了严重的错误。

  “主公大人,后路已经被封,不如奋力一击,突围往大高城去吧!”由比正信向今川义元紧急进言道。

  形势的危迫,已经容不得今川义元再去做任何思考,他愤愤地吐了一口白沫,便勒转马头,率着余下将士往大高城的方向而逃。然而他是怎么也无法想到,那些原本不应该在沓挂城方向出现的织田军,事实上却是由我以及我的部众所乔扮而成的。

  后世的一些历史学家曾经提出过这样的问题:当年今川义元在桶狭间落败的时候,为何会选择逃去西面的大高城呢?那条路上可是随时都会遇到敌人的,宁愿选择这样一条危险的路线,却为何不逃去路上相对要安全一些的沓挂城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些什么隐秘呢?

  直至今日,我终于明白那个隐秘所在。或许我会出现于这个时代,是要维持着我们熟知的那段历史的进程。然而,是否也正是因为我的出现,却改变了那段原本应该发生的历史,并被史书记载了下来,而成为了我们所看见的“历史”呢......到底哪个才是对的,哪个才是错的,身陷于此的我已经是无法再去分辨。

  但无论结果如何,今川义元确实是踏上了那条死亡之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