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商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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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可能!你说谎......”我实在是不愿意去接受市川五郎三郎所说的话,因为我的无知,不仅改变了战国历史,而且还害死了对我恩重如山的平助叔。

  市川五郎三郎只默然地看着我,强忍着在眼中打转的眼泪。

  “这不会是真的,不会......”我摇着头,低声喃喃着。

  “请原谅,在下并无半句谎言,为平助担任介错的,正是在下。”市川五郎三郎双手紧抓着膝盖,再次确认道。

  他的话犹如一块千斤大石压在我的心口上,使我透不过气。平助叔的影像在我脑海中不断浮现,想起了他的好,使我越发感到自责......

  “平助叔,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告诉您的......”我终于再也压抑不住,用拳头使劲地捶打着自己的大腿,痛哭起来,“我早该料到您会这样做,我早该料到的......”

  市川五郎三郎对天舒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任凭眼泪顺着他那瘦削的双颊流了下来。过了许久,他低声安慰着我:“伊达先生,请您别过于自责,这是平助自己选择的道路,他是个勇敢的......武士。”

  “市川大人,您不会明白鄙人的心情,是我害死了他。”我激动地说道。

  他注视着我,表情十分肃穆,“与伊达先生相比,这个身为武士的在下,为了保存自己的生命,却牺牲了别人的在下......”他已经哽咽得难以再说下去。过了半晌,他才吃力地从牙缝中迸出:“这样的在下,才是最可耻,最不可以原谅的!”

  我抬眼看向他,他万分懊悔的神情,竟然使我不为他可怜起来,(为平助叔介错,他的内心必定是很痛苦吧......)

  两人间短暂的沉默过后。

  “市川大人,我明白您的苦衷,但今日可否先请您离开?”不知为何,我又开始有点怨他。人在遭遇重大变故的时候,都会找理由为自己开脱,让自己好去逃避。此刻的我,大概正是这样。

  市川五郎三郎看向我,好像想说些什么,又收住了。他站起来,默默地鞠了一躬,便出门而去。

  阿由是傍晚的时候才回来的,她的泪痕依旧,却没有和我说过半句话。这一,我失眠了,久违了的头痛又再次来缠绕上我......

  三天后的傍晚,市川五郎三郎再次来到了家里,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和他差不多装扮的男人,只是脸型要较他宽些,体格也比他粗壮。看他的举止,估计也是一个武士。

  市川五郎三郎行礼后,未等我开腔,已经郑重地为我们作介绍:“伊达先生,这位是在下的同僚,中村五郎助。中村兄,这位就是平助所说的大明国人,伊达豹马。”

  中村五郎助也很郑重地行礼,诚恳地说:“伊达先生,多谢您对我家大人的救命之恩。”

  我听见市川五郎三郎又提起了平助叔,心中不又内疚起来。此刻,对于中村五郎助真诚的致谢之辞,在我听来,更像有一条鞭子在不断地抽打着我的心。我没有回礼,也没有说话,只漠然地看着他们两个。

  我冷漠的表现,使中村五郎助愣住了。因为武士本身那种骄傲感,使他将我的表现理解成侮辱的行为[在日本古代,只有平民向武士鞠躬,而武士向平民鞠躬,却是少之又少],他不怒上心头,正发作。

  站在一旁的市川五郎三郎很是机灵,他已经观察到中村五郎助的怒,立即为我们打圆场:“中村兄,伊达先生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切勿见怪。”

  我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为了避免市川五郎三郎难做人,于是我勉强笑道:“市川大人,中村大人,日后直称鄙人豹马即可,先生就勉了。”随后我做了个“请”的姿势,“先进来喝杯茶水,歇息片刻再详谈吧。”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中村五郎助脸上浮现出笑容,脱了草鞋拍干净脚底,就往里面去坐定了。

  看见他的举动,我暗自思忖道,(这中村五郎助真够爽直的,怒得快,乐得也快。)

  市川五郎三郎像是看穿了我在想什么,微笑道:“伊达先生,别见怪,中村兄子较为粗鲁,但为人却是十分义气。”

  “鄙人明白。”

  坐下后,我向阿由说道:“请为两位大人上茶”

  谁知阿由冷冷的扫了我一眼,便抛出一句:“自己去,又不是没手没脚。”然后就往房里去了。

  “......”我不愣住了,她大概还对我间接害死了她父亲而心怀芥蒂吧。

  两位客人尴尬地看了我一眼,便低头哂笑。我更是尴尬,也不好说什么,就起来为两人各上了一杯麦茶,自己也坐下喝起茶来,大家相继无语。

  良久,好不容易才缓和了尴尬的气氛,中村五郎助却对着我摇摇头,嘲笑道:“豹马,你老婆真凶啊......”

  他语犹未毕,我已经“噗”地一下,将含在嘴里的水喷了出去。想不到这么“精准”,正中坐在我对席的市川五郎三郎的脸上,我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市川兄,鄙人不是故意的......”

  “不碍事。”市川五郎三郎擦了脸,严肃地对中村五郎助说:“中村兄,那是平助的儿,请勿乱言。”中村五郎助看见他的狼狈样,却大笑起来。

  好不容易又安静下来,大家慢慢地喝茶,谁知中村五郎助又甩出一句:“豹马,她又不是你老婆,你这么怕她干什么?”我听罢,再次“故伎重施”,还好这回市川五郎三郎已有提防,早已闪到一边。我无奈地看着他们俩,未几,大家却笑了起来。

  我怕再有失礼,连忙发起话题:“两位大人今日到来,不知有何贵干?”

  市川五郎三郎坐正了身子,然后中村五郎助也严肃起来,市川五郎三郎郑重地说:“今日在下二人是奉了家主之命,起来相邀伊达先生一同前往甲州,不知伊达先生意下如何?”

  一句话过后,屋内短暂的沉默。

  “豹马,家主如此抬举你,是因为平助的托付,所以希望你可以遵照而行,完成平助的遗愿。况且你也不是农民出身,难道你就愿意留在这个凑尾村,一辈子种地而毫无作为吗?”中村五郎助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甲斐武田⑴乃名门,是新罗三郎源义光⑵之后,而当主武田大膳大夫⑶,也是位被称海内无双的大将。我等有幸侍奉武田,是平生一大快事!你不要犹豫了。”

  我想了一下,“能蒙山口左马介大人抬举,鄙人自当不胜荣幸,只是阿由......”我话犹未完,直的中村五郎助已插了进来:“大人已经决定将平助的儿收为养,携她一同前往甲州。”

  “......”既然他们已经安排好,自是不容我再有推托。

  中村五郎助见我没有说话,权当我默认,“豹马,你这两天收拾收拾,两天后我们再来接应。”语毕,他也不容我分说,便和市川五郎三郎起身告辞而去。

  “好一个爽直的人啊......”我不再次惊叹。

  (1)甲斐武田:日本战国时代,以“武田”为姓氏的大名共有四族,一族是甲斐国的武田氏,由武田信玄所领导而闻名于历史当中,此外还有若狭国武田氏、安芸国武田氏以及上总国武田氏。

  (2)新罗三郎源义光:(公元1045年-1127年),日本平安时代后期武将,是一位在日本历史中相当传奇的武士。源义光是家中的三男,在“新罗明神”前元服(成人仪式),所以改名为新罗三郎。源义光精通武艺,音律,是日本著名的古武术大东流合气柔术的创始师祖,该门武术现在已演化成闻名世界的“日本合气道”。此外,源义光还是闻名于历史当中,甲斐武田家的始祖。

  (3)武田大膳大夫:武田信玄(公元1521年-1573年),日本战国时代大名,是著名的军事家、民政家及政治家。原名武田晴信,位大膳大夫,甲斐、信浓两国守护。永禄二年五月入道,取法号“信玄”,此后皆称为武田信玄。武田信玄精通《孙子兵法》,以其军事理论为基础开创了“甲州流兵法”,并以此作为一生的战略及战术方针,被后世称为“战国第一兵法家”。武田信玄从来不会将战火烧到自己的领土上,当出外作战时,闻名天下的武田骑兵军团就会高举“孙子四如之旗”,所到之处,皆令敌人闻风丧胆,因此武田信玄被时人称为“甲斐之虎”。可惜的是,这头猛虎一直被其宿敌上杉谦信拖在信浓的战场上,直至将近人生的尽头,才有机会踏上上洛之路,最后却因胃癌病死于中途的信浓驹场,终生未能达成上洛称霸天下之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