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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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亚畅直到中午才回来,衣衫凌乱,眸子喷火,嘴角有一点淡淡的淤青,像是和很多人大干了一架,进了办公室,他一语不发的往黑色皮沙发上一躺,闭上眼睛,和关亚诺一样开始窒息的沉闷。

    栩幽加强了家里的保卫,不让任何人见关叶唏,关亚畅刚到大门口,一排黑色西装的男人就从暗处走出来挡在他面前,不管他如何揍他们他们也不还手,打倒了又立刻站起来挡在门口。

    关亚畅和保卫的那一架,栩幽虽没有亲眼目睹,但卓管家及时来向他报告了,他吩咐卓管家,要保卫无论如何不准还手,只要阻止关亚畅别见关叶唏就好。

    他要把她留在身边,哪怕她像现在这样每天只是待在房间里安静的画画,他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栩幽来到那扇房门前,不想打扰到专心画画的她,轻轻的扭开房门,入眼的画板却像是钢针在心上猛的扎了一下。

    画板上,关亚诺掀起嘴角,笑的温柔。

    他别开眼睛,不去看画板上的画纸。

    “叶唏。”他轻唤,看着她慌慌张张的遮上画板,由于太过慌张,手肘碰翻了画笔,落了一地,她急忙弯身去捡,手忙脚乱间连画架也被她撞倒了。

    他急步走进去,替她把倒下的画架扶起,又绕到她面前蹲下,跟她一起拾捡散落一地的画笔,突然,两只手抓住了同一支画笔,慌张的气氛突地安静下来。

    握住画笔的两只手不到三厘米的距离。

    他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半敛的睫毛和苍白的脸色,就像一朵淡淡的云丝,只要有风吹过便会消散,她没有看他,低垂着头看着被他抓住的画笔。

    沉默了半晌,栩幽松手,抽走她手中所有的画笔放到原来的位置摆好,头转了转,目光却仍定在摆放好的画笔上。他很轻的说:

    “从法国空运回来的礼服到了,去试试好吗?”

    她没有回答,从地上站起来,仍旧低着头,轻声道歉:

    “对不起。”

    她不想画“他”,可是当画笔握在手里勾勒出一条条的线条,渐渐的就变成了“他”的脸,然后,她开始不能自己的画,仿佛这样就可以填补掏空的心。她答应过卓影,也答应过他,一旦结婚,她就会试着去爱他,可是现在她还做不到。她没有理由来要求他的谅解,因为从一开始,错的那个人就是她。

    空气很安静。

    外边白花花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地板上,他的影子把她的影子全部包围住。

    她仍旧低着头,眼睛很黯,看着自己的脚尖,她很轻的问:

    “你生气了吗?”

    栩幽耳际的短发浅浅碎碎的,低着头,他很小心的将她的每一只画笔按顺序放到原来的位置摆好,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背脊挺的直直的,湖水绿的眼珠慢慢变的碧绿……

    ***  ***

    一尘不染的玻璃镜。

    栩幽笔直的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他的双手轻轻的垂放在身侧,痛苦到碧绿的眼珠已经慢慢恢复成了湖水绿的颜色,他从镜子里看着忙碌的工作人员,匆忙的捧着各种各样的头饰和配饰进入试衣间。

    有工作人员在后面为他整理衣摆,有工作人员抬起他的手,飞快的扣上衬衣的袖扣,他没有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自始至终,他都从镜中静静的看着试衣间的门。工作人员替他整理好了衬衣,又为他取来了婚礼要穿的礼服,就在工作人员准备给他试穿礼服时,湖水绿的眼眸紧紧的盯住了面前的玻璃镜,他挥开身边的所有人,屏息着转过身──

    一群工作人员簇拥着她从试衣间里出来,长长的婚纱裙摆长长的拖在身后,有两个工作人员在身后为她提着裙摆,婚纱的前面没有曳地,长度只及膝盖的位置,露出玉一样莹白的小腿。她低垂着头,脸色像婚纱的颜色一样苍白,工作人员拥着她向他走来,突然,她的脚被拖曳在地上的裙摆绊了一下,他手指修长的大手立刻扶住了她。

    “好美!”他轻声赞叹,湖水绿的眸子澄澈的像是春天的绿潭,“美的像是森林里走出来的精灵。”绿眸里有藏不住的极致喜悦,他动作很轻的握住她的双肩,用棉花一样轻柔的力道将她抱进怀里。

    “知道这礼服是谁设计的吗?”他昭告了全世界的人,却独独瞒住了她,为的就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她轻轻摇头。

    “要不要猜一下?”他的脸上有孩子一样兴奋的光芒,松开抱住她的手,他开心的看着她的脸。

    “我猜不到。”她很静的回答,脸色还是像雪一样的惨白。

    一旁的工作人员和设计师都一脸疑惑,能嫁给亚业的少爷是好事,尤其是栩幽曾公开在媒体面前强调只属意她一个,这更是何等滔天的幸福,可为何准新娘从头到尾却一直没有展颜笑过,只有众人眼中一直高贵的栩幽少爷,兴奋的像个不知如何是好的孩子。

    “是丹尼斯,你最喜欢的设计师设计的,那次在意境的设计展上,我看你一直盯着一件复古花纹的婚纱看,所以就请丹尼斯以同一种图案设计了另一款不同的婚纱,你会喜欢吗?”

    他有些紧张的问着,双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双肩上,力道很轻,可能是怕自己激动的情绪会弄疼她,可是绿眸却又很急切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因为要给她一个惊喜,所以款式和布料全都是他挑的,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如果她不喜欢的话……

    仿佛他所有的情绪都凝结在她身上,他屏息等待着,直到她轻轻点头,他才暗暗的松了口气,扬起唇角,他笑的像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一样。

    “你知道吗?自从你答应嫁给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觉得无比的幸福,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是什么,只要一想到我们会有一个家,会有我们的孩子,会一起慢慢的老去,我对未来就充满了无数的憧憬。”他的声音很轻,下巴轻轻的抵在她的头顶,脸上有种幸福的光彩,好像只要有了她,他就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需要了。

    “……”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淡淡的笑着,绿色的眸子里有难得的温柔,看着她的头顶,他忍不住幸福的轻笑出声,仿佛又看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候你抱着一只狗闯进我的车里,我很生气,甚至有种想将你推下车的冲动,可是看到你要救那只狗的执着,我却反常的没有将你推开。后来,我企图给你一只欧洲的贵族犬让你放弃那只流浪狗,没想到你居然拒绝了,虽然那时候我还是那么冷漠,但其实我心里已经被你深深的震撼了,看着你宁愿要流浪狗也不要贵族犬的坚定表情,我在想能被你爱上的人该是怎样的幸福。”

    她只爱她爱的,却不要更好的,这样的她,让他第一次就深深的记住。

    “现在,我成了那个幸福的人,因为结了婚,我们就是彼此在世界上最亲的人。”他往后退开,手指略显僵硬的握住她的手,手心有渗出的汗水,微微湿热。他笑了笑,继续说:“我很紧张。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因为结婚而幸福的一踏糊涂,更没有学过要如何去照顾和关心一个人,就在昨天,我父亲在电话中告诉我,说一个男人在结婚后要承担的责任会有很多,可是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我甚至不知道结婚以后要如何照顾你,不过我会慢慢去学,所以,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不要生气好吗?”

    “栩幽……”胸口涩涩的,她很想告诉他说一切都不值得,可是如果说了,对他而言是不是又算一种伤害呢?他太敏感了,父母的离异在他心底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母亲因为事业而放弃他更是让他的不安全感深到了极点。从她答应嫁给他以来,他总是像个孩子一样惶惶不安的抓着他的幸福,夜晚不敢睡的太沉,说话不敢太大声,怕的就是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会在转眼间飞走。他眼里的无措和不安那么明显,在他向她索求安全感的时候,她要怎么狠下心来把他推开呢?

    “我知道,以前的我总是很凶,很霸道,从来不会听取别人的意见,所以,我很紧张,我怕我做得不够好。”

    “不会,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她淡淡的说,扳开他的手,用手掌擦掉他手中的汗湿,低下头,不让他看见眼睛里即将涌出的泪花。他的手心很热,她很仔细的擦干他手心的潮湿,再次抬起头来,眼泪已经被她很好的咽进了肚子里,她笑笑,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些,握着他的手,她用有些哑又有些开朗的声音,说:“至少你选的婚纱很漂亮,我很喜欢。”

    “真的吗?”他开心的笑了,发自内心的开心,从她决定嫁给他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笑着跟他说话,也是第一次肯定他为她准备的婚礼。他想狠狠的抱她,却又怕激动的情绪会失了力道的弄疼她,这一刻,他开心的手足无措,感觉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摆才好。

    旁边的工作人员看到他幸福到狼狈的表情,忍不住又羡又妒的直盯着他们看。

    他没有大声的训斥工作人员的无礼,也没有急着掩藏自己的幸福到狼狈的表情,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飞快的低下头,在她苍白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像是怕弄疼她,他的唇只是很轻的碰了她的唇瓣便惊慌的离开。

    他的动作很快,她没有闪避,被吻之后呆呆的立在原地。

    有工作人员忍不住的轻笑出声,不知道是谁带头鼓掌,然后,一串祝福的掌声热烈的响起。

    栩幽在笑,笑的很幸福,他用刚才的吻昭告了他的幸福,仿佛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快乐,他很轻的把她拥进怀里,轻轻的满足的微笑。

    有工作人员走过来,微笑着问新娘头上要戴花环还是头纱,栩幽笑着说什么都不用,抽开别住她头发的发夹,让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

    他的手摩挲着她的长发,满足的说:

    “我喜欢你的头发,长长的,披起来很好看,婚礼那天,我们不把头发盘起来,就这样披着好不好?”

    她没有回答,突然伸手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胸膛,眼泪像雨珠一样扑簌簌的滚落。

    一旁的工作人员似乎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脸上早就没有了笑意,从栩幽吻新娘的那一刻起,新娘脸上的笑容便像被霜露凝结了一般,那感觉就像是之前的快乐都是她假装的,目的是想让紧张的手足无措的新郎能放松一些。

    工作人员安静下来,没有人敢出声。

    栩幽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眼泪,仍旧自顾自的沉浸在她好不容易给予的幸福中,他任她抱着,轻声说着婚礼那天的安排,他的脸上有种奇异的光彩,有点孩子气的快乐,又有点深深的满足。

    他细细的说,说了很久很久。

    突然──

    他不说了。

    停下来,他看着怀里的她,脸上的快乐不见了,满足感也消失了,他的眼睛里有些害怕,手脚有些僵硬。他想要抱她,却又像是不敢,双手在半空中徘徊挣扎了许久,他才把手圈到她的腰上。

    “叶唏,我很快乐,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会感觉很快乐,快乐到哪怕会马上死去也无所谓,所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他做的那些事情让他害怕,现在,他离幸福和快乐已经很近了,如果让她知道他阻止关亚畅见她,隔绝掉外界一切和她有关的消息,包括关亚诺为了她痛苦的不成人形,如果有一天,当她发现他做的这些事情后,她会不会绝情的离开?

    他的手悄悄的收紧了些。

    把脸贴上她的发顶:

    “你想要私人的空间,我就把那个房间给你做画室,我答应你,以后没有你的允许我绝不踏入,我只有一个要求,不管将来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可以离开我!”

    午后的阳光白花花的。

    他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又或者,他也发现了她的安静,抱着她,脸上的幸福随着暮色的降临慢慢的褪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