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城东一个小小埠头前挤挤挨挨的泊着大大小小的乌蓬船,船老大们有的坐在船头吸着旱烟,有的大声招揽客人,有的正将刚刚捕上的小鱼做成鱼羹。
“张大,这回得的赏银不少啊!”乌蓬船上一个汉子眼馋的看着刚旁边的船老大。
“嘿嘿,你不知道,那穿白衣裳的哥儿往水里扔的银子,比这还多哩。”船老大远远望着两个背影,皱起了眉头,要下雨了,那两个人也没个雨具,莫被淋湿了衣服才好。
益州城广源绸缎行的于老板今天很高兴,一大清早,店里就来了位阔气的主,一位身穿鹅黄衣衫,得象仙儿的。殷殷勤勤招待了半天,隐隐知道那姓薛。
“薛姑娘,这是上好的留绉,滑不溜手,全益州就只小店独有。”于老板眯起了眼睛,讨好的递上了一整匹。
“薛姑娘,白飘逸出尘,姑娘穿上一定宛若仙子,翩.....”一个年青的道士在旁边轻轻道,话未说完,即被那薛姑娘后面丫环打断,“秋怀壁,我家要买什么,哪要你来多嘴?”
年青道士自知失言,一张清秀的脸刷的红到了耳根。
“心儿,不要胡闹!”黄衣子见状忙喝道。
于老板干咳了几声,青年少,为情事烦忧,看来这道士也有得受了。回头看看自己的老太婆,趴在柜台上算着帐本,老了老了。只是那双老眼为何盯着门外发光?于老板倒要看看,是什么吸引了这几十岁的老婆子。刚转过头,就听那叫心儿的丫环叫道:“,是叶公子!”
一旁红脸的年青道士又刷的,脸变了惨白,再刷的抽出了剑,跃到了街中,挡住了二个人。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站在广源绸缎庄外的林枫都没看清来人是谁,就听到两剑相交的金鸣声。再定睛看时,细雨中的秋怀壁眼睛发红,已经和叶浪打了起来。
“秋道长且慢!”声音婉若黄莺,薛如霜一手倚着广源行的店门,一手紧握了手帕。
秋怀壁和叶浪同时停了下来,林枫感叹,人的话总是那么有震撼力,一句话就能将两个打得死去活来的人刹时分开。
秋怀壁不解的望着薛如霜,叶浪则轻轻的对薛如霜点了点了。
撑一把油纸伞,薛如霜袅袅近前,将伞遮住了叶浪。
秋怀壁握剑的手因激动而变得苍白,他眼里的惊愕、愤怒、悲伤一闪而过。林枫将秋怀壁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前面的叶浪和薛如霜,一个俊逸,一个丽,当真是绝配。就算不是绝配,薛如霜这一伞之下,又岂容得下他人,薛如霜所有的话,都不用再说,连那绸缎庄里的老太婆也能看出来,她的眼里,只有一个叶浪。
林枫知道,此时叶浪应该走,跟薛如霜一起走。可叶浪偏偏成了呆子,不解风情,站在街上一动不动。林枫知道,自己也该走,此时的薛如霜肯定有很多话想跟叶浪讲,自己何苦在旁边碍着人家。
“林公子,好久不见,走走走,心儿请林公子喝茶。”心儿的笑语象是一阵风,吹散了这街上的凄风愁雨,痴男怨。
林枫心中暗暗赞叹心儿豪爽善良,不忍拂她好心,却又实在不想跟在薛如霜和叶浪后面。想来青衣堡就在益州城外,借此探望那貌的娘一番也好,便开口辞道:“心儿好兴致,只是在下有些俗事要办,就此别过,改日再聚。”
叶浪冷冷的目光将林枫冻个通透,林枫硬是直了腰,故作潇洒的一笑,即向青衣堡奔去。
朦朦细雨已将广源绸缎庄门前的青石路浸湿,刚才还刀光剑影,人群成堆的街上已只剩了一个人。于老板看着那个年青道士站在街中如同雕塑,摇了摇头,叹道,我也老了老了,年青人的心,年青人的情,我已不再懂得了。
青衣堡很大,一座小山坡上排着十几排青砖青瓦的房子,来来去去的全是青衣人,他们似乎最后都走进了最大的那幢房子,白墙绿瓦,雨滴顺着房檐流到地上,汇成了一条条小水沟,流进了大地中。就象青衣堡的势力一样,由那一个个进进出出的青衣人,一点点的汇集,壮大。
门外的小厮不认得林枫,林枫也并不想从正门进去。想到貌的娘的温暖怀抱,关切的话语,林枫心里有几分欢喜,又想给她一个惊喜,便从后院翻墙而入,凭着几年前的记忆寻找蓝双吟。
熟悉的马厩,熟悉的小院,熟悉竹子,林枫不微微一笑,当年叶浪掳走自己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绕过几重院子,林枫也没能找到蓝双吟,偏这宅子里又静无一人,正烦恼间,远远有个青衣人掠过,正待开口叫,一转弯又不见了人影。
林枫苦笑,哪有回自己家还象作贼样的,忽听前面院落有琴瑟之声,一个燕子三抄水,便跃了过去。
翠竹围绕,满地落红之间,一小小角亭中有人抚琴,清雅幽远,抚琴之人正是林枫那个貌的娘——蓝双吟。
“娘!你为什么这么决定?他有什么资格当堡主?”开口叫娘的并非林枫,而是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一袭青衣,袖口上绣着朵朵黑牡丹。
“剑儿......”蓝双吟住了琴,语带责备。
那便是东方剑,我的哥哥么?林枫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怪怪的。刚想拨开眼前的竹叶,出去与蓝双吟相见,又听东方剑说道:“就因为他是那人的儿子么?我们青衣堡可没有欠他的!”
“住口,他毕竟是你弟弟!”蓝双吟轻声音喝道。
林枫身子僵了一僵,心内疑窦丛生。
“剑儿,你去罢。”蓝双吟呆了半晌,复又抚起琴来。
东方剑神愤闷,似要说什么,又忍住了,却也不走,就在当场舞起剑来,好象院中的竹叶轻风都是他的仇人一般,一剑一招都充满了杀意。
林枫热呼呼的心,已被那剑气杀气吹了个半冷。默默的看了一眼蓝双吟,正待悄悄退出小院,只听东方剑一声大喝:“是谁!?”长剑夹着纷风的竹叶,已向林枫藏身之处袭来。
林枫心内一惊,不愿现身,急往外退,只盼出了这小院便可越墙向外,谁料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宅子,此时不知打哪儿冒了许多青衣人出来,林枫捂了脸,左闪右躲,折损银子无数,才跃上了墙头。
刚在外墙根站稳,猛的有一双大手从后面捂住了林枫的嘴,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林枫耳边吹着热气:“是我,跟我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