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东东,你又压着我了!”马车顶上的轻呼声让林枫微微一笑。
叶浪一掌击向车顶,二个人应声而落,正是那二个惹精,朱东东和朱西西。
马车不大,但也不算小,只是突然多了二个人,不免显得拥挤。
朱东东抬起漂亮的脸,似满腹委屈又似惊喜重逢,一头又要扎进林枫怀里。只是他的手刚触到林枫的衣角,一阵急厉的掌风就从背后袭来,朱东东一惊之下只好硬生生转了个弯,一转身和朱西西抱在一起跌坐到了林枫对面。
叶浪一声冷哼让朱东东收起了脸上丰富的表情,只是除了冷哼,叶浪就没有了下文。而林枫更是一言不发,瞧也没瞧朱东东一眼,就好象这马车本来就坐了四个人,而林枫根本就不认识对面坐的那两个人一样。
朱东东瞧了瞧朱西西,朱西西瞧了瞧朱东东。
“唉,我为什么会坐上这辆车呢?”朱东东还是忍不住了。要想他不说话,简直比登天还难。只可惜林枫已经摸准了他的脾气,而叶浪根本就懒得知道,所以很不幸的,迎接朱东东的仍然是一片沉默。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西西为什么会在棺材里么?”朱东东咬着唇问林枫。
“想啊,为什么啊?东东?”回答这话的却是朱西西。
朱东东控制住自己想要把朱西西永远关进棺材的冲动,狠狠的瞪了朱西西一眼,转过头问叶浪:“难道你不想查个明白,还自己一个清白么?”
叶浪冷冷的看着朱东东,没有回答,只是那眼神让朱东东身上起了无数个疙瘩。
“唉,既然林公子和叶护法都不想知道,不说也罢。”朱东东叹了口气,闭上了嘴巴。
马车一路吱吱呀呀,车内却是鸦雀无声。朱东东正暗暗得意,因为自己已经成功的不说话有一柱时间;朱西西百无聊赖,就快要睡着了;林枫正在计算朱东东开口说话的时间;叶浪则气定神闲的端坐如冰雕。
“你在哪儿找的这辆车?”叶浪忽道。
“就在华山脚下。”林枫苦笑。
“华山脚下都是山民,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马车?那么俊的车夫?”朱东东脸变了,此刻他才注意到马车里温暖的毛皮,才想起车顶漂亮的流苏和那个长相英俊的车夫。
“会用这种无无味迷,又能让我毫无察觉的,只有三个人。”朱西西缓缓道。话音刚落,朱东东已经睡着了。
“一个是第一毒手——毒观音,一个是五毒世家的五毒公子,一个是妙手神医——田七。”叶浪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
“我怀中有解药,只是……”只是连抬手去拿的力气都没有,林枫的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昏了过去。
朱东东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还被五大绑。
人最害怕的是未知,而黑暗中总是隐藏着无数未知。而当你扯着喉咙在黑暗中叫了半天,除了自己的声音,什么都没听到的时候,也就是最害怕的时候。
朱东东现在就很害怕,因为他把朱西西和林枫的名字叫了几十遍,甚至还叫了叶浪的名字,还把绑他的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回应他的,只有淡淡的血腥味和潮湿的泥土味。黑暗中仿佛隐藏着要命的杀机,让朱东东汗毛耸立。
“西西!你怎么丢下哥哥了啊!”朱东东带着哭腔,声音里的恐惧和伤心如此情真意切。
“林公子啊,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洗澡的时候——”
“闭嘴!”林枫有些愠怒。
听到林枫的声音朱东东又惊又喜又怒,喜的是林枫这一声回答让死一般的黑暗有了生气,怒的是原来林枫一直都在却一直没有出声。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话?”朱东东责问。
“因为我刚刚才醒过来。”林枫的回答无懈可击。
“东东,我一直想说话,可是我刚刚才打通穴道,你刚才骂我的话,我都听到了。”黑暗中又一个声音响起来,是朱西西。
朱东东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生气,应该怒骂还是庆幸。
“林公子,在暖玉楼里,你和我……”朱东东的声音听上去甜甜的,腻腻的,带着点语还羞。
不出朱东东所料,黑暗中又有一声冷哼响起来。
“原来你们都在!”朱东东咬牙切齿,有关刚才自己胆小的惭愧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谁用的迷?”叶浪难得的开口说话了。
“你问我,我问谁?”朱东东终于逮住了一个和叶浪斗嘴的机会。
“我没有问你,你为什么要回答?”叶浪突然变得很多嘴。
“那你问谁?”朱东东很想给自己一耳光,这种明显会被抢白的问题,自己总是忍不住要问出来。
“我问这里的第五个人。”叶浪不慌不忙的回答。
黑暗中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再说话,当然,那第五个人也没有说话。
忽然林枫一声惊呼:“啊,这绳子解开了!”
朱东东忙道:“我的也是,西西,我来了!”
朱西西道:“小心我的暗器!”
叶浪只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黑暗中一阵轻笑,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得意:“各位不要演戏了,你们中的是‘一步倒’,三天之内是没办法动的。”
那人啪地打燃了火折,点着了火把。
此时林枫等人才看清,这是一个山洞,叶浪、朱东东、朱西西和林枫分别被绑在洞内四角的石柱上,而那第五个人,居然是刚死了老爹,又指认叶浪是凶手的华山游龙剑——华云子。
“原来是你!你想做什么?”叶浪好象很惊奇,话好象特别多。
华云子眼睛在叶浪身上瞟来瞟去,笑道:“你说我想做什么?表兄,交出玄灵玉,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林枫暗暗心惊,本以为华云子说的都是栽脏叶浪的假话,没想到叶浪竟似默认了这个表弟。
“云儿,别跟他废话。”山洞中又走进来一个人来,华山派的新任掌门,万俟阳。
华云子走到万俟阳身边,伸了掸了掸万俟阳身上的灰尘,举止亲密自然,毫不掩饰,那动作和眼神就象是一个子在安慰丈夫。此刻,只有瞎子还看不出来这二人的关系。
很明显在场的都不是瞎子。
林枫只有苦笑,这二人的关系无疑又是一个秘密,而他们不再掩饰秘密,说明他们认为这秘密不会被林枫等人泄露。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可怜华凝清,一代掌门,被自己的儿子害死。”林枫叹息道。
华云子象被人打了一耳光,脸发白。
万俟阳轻轻握住了华云子的手,沉声道:“任何阻碍我们的人,都要死!”
这样的爱未免太自私,林枫怜悯的看着华云子。人啊,总是为自己的错误找到无数的借口,只是午梦回那一刻,失去亲人那一瞬,是否有过后悔和自责?
“万掌门也太小气了些,大丈夫赢要赢得光明正大,用武功让华凝清输得心服口服不是更好么?”叶浪破天荒的说了一长段话。
“表兄,少来这些假仁假义,从小被人毒打侮辱,你的体会比我更深刻吧,”华云子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双手沾满了血腥,说不定令尊令兄也难逃你的毒手。”
叶浪的脸变了变,不再说话。
“哈哈,本来人人都相信了华凝清是病死的,谁知道你们偏来搅局。”万俟阳的笑声在山洞中回响,异常刺耳。
“三年前你就给华凝清下了慢毒药,而那根玉簪,便是药引。只是华凝清万万没有想到,送上那根玉簪当寿礼的竟是自己的儿子。”
朱东东开口了,一边说一边看着华云子痛苦的眼神,顿了顿又道:“华山派素来有带玉的传统,虽然那玉簪样式古怪,华凝清却也没有怀疑,所以才一命呜呼。”
“没错,只是你们已经没办法再告诉别人,即使告诉了别人,又有谁会相信?”万俟阳森然道。
“我信!”一个人站在了万俟阳和华云子身后。
万俟阳和华云子吃了一惊,回身一看,说话的正是华山追风剑许子心。
“师兄,没想到你竟然……”许子心满脸悲愤,“若不是林枫公子在华山上设计让我跟着你,我还被蒙在鼓里,师兄,请随我回去请罪!”
“不!不可能!”万俟阳铁青着脸,厉声道。
“你以为你还走得掉吗?”叶浪慢慢的站了起来。
“你,你们没有中迷?”万俟阳恨恨的看着叶浪。
“有我在怎么会中迷?”林枫也站了起来。
万俟阳见事已败露,一声怒喝,已向叶浪刺了七八剑。叶浪身形如风,万俟阳的每一剑都落了空。
许子心和华云子两剑相交,一出手便是华山绝学,剑啸九天,二人对彼此的剑招习惯了如指掌,一时也难分高下。
“许少侠,好好教训下这个杀父的不孝子!”朱东东高声叫道。
林枫看着朱东东微微笑了笑,这扰人心智的方法虽然损了点,却非常有效。华云子闻言手下已是慢了几分,渐渐的落了下风。
这边朱西西手痒难耐,一提气扑向了万俟阳。万俟阳腹背受敌,叶浪和朱西西的掌风逼得他步步后退。
突然叶浪掌法一变,原本凌厉的掌风变得绵长醇厚,气势逼人,眼看叶浪一掌就要打中万俟阳胸口,华云子一咬牙,脚下一蹬,飞身扑到了万俟阳面前。叶浪的十分掌力就打在了华云子身上。
华云子哇的一声,吐出的鲜血沾满了万俟阳一身。
万俟阳抱住华云子,手中的剑早已丢到了一旁。
“我对不起爹爹,也对不起你。我没办法原谅自己害了爹爹,”华云子断断续续的说,颤抖的手轻轻的摸着万俟阳的脸,“可我更没办法不爱你。”
万俟阳面目扭曲,沙哑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不,云儿,不…….”
许子心侧过了头,自己从小尊敬的大师兄,自己从小爱护的小师弟竟是杀害恩师的凶手,恨,当然有,可是师兄从小对自己的照顾,师弟从小对自己的依赖,一幕幕如在眼前,叫他如何去面对这两个至亲至爱之人,这样的亲情和仇恨,叫他如何自处?
华云子泪流满面,眼中无限依恋,“忘,忘了……”话未说完,手已颓然垂下。
万俟阳嘶声裂肺的吼声在山洞中回荡。
叶浪也不免动容。
朱东东拉着朱西西的手,紧紧的。
林枫看着万俟阳近乎疯狂的表情,心内黯然,这一切,又能怪谁?
“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万俟阳的眼光象要吃人,缓缓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林枫以为他要自杀,叶浪以为他要拼死一搏,许子心希望他能番然悔悟,朱东东认为他是虚张声势,朱西西则解为万俟阳要练好武功再来报仇。
可惜每一个人都没有打对算盘。
万俟阳从怀中掏出两颗黑铁弹,砰的扔在面前。
只听朱东东大叫一声:“霹雳弹,快躲!”
等众人从石块土尘中爬起来,万俟阳和华云子已不见踪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