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瞪着叶浪道:“为什么要放他们走?”
叶浪微笑道:“因为我也想知道华山派到底有什么秘密。”
人拥有好奇心真是很奇怪又很伟大的事,它可以让你明知道上当还依然乖乖的被牵着走,它可以让你有充足的理由去挖掘那些可怕的,可恨的,可爱的秘密。
而一旦秘密揭穿,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人又会觉得,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当初深深吸引你的,突然变得一文不值,甚至慌谬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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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是大东朝的七大名山之一,也是七大剑门之首华山派的洞天福地,共分东南西北四峰,东峰险,西峰高,南峰似莲,北峰面悬崖,华山派的八景宫就建于东峰之上。
林枫和叶浪没想到,刚到华山脚下,就得知华山派掌门一剑冲天华凝清,死了。
人群从四面八方赶来,有七大剑门齐云派的,清源派的,青城派的,崆峒派的,峨嵋派的,雪山派的,齐山派的,有少林的和尚,武当的道士,更有数不清的小门派,什么铁剑门,震海帮,三教九流,甚至那丐帮的梅老九都赫然在目。
只是这些人不象是来奔丧的,倒象是来赴宴的,个个脸上都有诧异之。
林枫拉住身旁一个抱着千年人参木盒的青年问道:“这位兄台,华山掌门是何时过世的?”
青年道:“应该是昨天晚上。”
林枫愕然:“昨天晚上过世,今天早上就这么多人来奔丧?”
青年诧异的盯着林枫:“兄台不是来贺寿的?”
原来今日本是华山派掌门华凝清六十大寿,请柬早就于半月前发出,哪知天意弄人,福难测,这华山派掌门竟因宿疾于昨天里突然暴病身亡。来贺寿的宾客,一之间变成了奔丧的哀者。
很快大部分人似乎都接受了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有很多本来想巴结华山派的小门派更是立刻将目光投向了新任掌门万俟阳。自负大门派的剑士侠客们除了投去鄙视的目光,感叹几句人世无常之外,也是无能为力。
人们纷纷落坐在八景宫的大堂和院子里,甚至还有一些附近的山民,一样的酒菜,只是吃的意义有了不同。但又有什么区别?对这些山民甚至大多数武林人士来说,寿宴和丧宴都是吃,只要达到了目的,到底吃的是哪一种宴席,又有何妨?
林枫和叶浪混在人群中,里里外外把八景宫,也把华山派翻了个遍,朱东东却象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一根头发也没有留下。
新任掌门万俟阳领着‘华山五剑客’在人群中游转,林枫还是头一回看到他不带黑头罩的样子,三十岁上下,面目英挺,目光有神,举止得体,如果不想起他在暖玉楼中的所做所为,真算得上个武林精英。此刻丧师之痛,门派重任在他脸上构筑了丰富的表情,他一颔首,一投足似乎都饱含了深厚的尊师爱派之情,七大剑门和各大门派的豪杰们都纷纷起身与他抱拳、拱手。华山五剑客也对自家大师兄万俟阳是敬佩有嘉。
林枫和叶浪落坐在大厅一角,冷冷的看着众生百态,也看着大厅中的棺材。
正当大厅里的群雄拉关系的拉关系,吃饭的吃饭的时候,每个人都听到棺材里发出咚咚的响声。
大厅一下静了下来。
万俟阳面一沉,几个华山派弟子刷的提剑冲到棺材面前。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大,隐隐还夹着人的叫喊声,突然砰的一声,棺材盖朝天冲开,里面跃出一个少年,口里还嚷嚷着:“朱东东,你又骗我,干嘛趁我检查的时候钉上棺材!”
林枫定睛一瞧,从棺材里出来的正是朱西西。
他们又在捣什么鬼?林枫和叶浪相视一笑,均是摇头。
“哪来的小贼,胆敢冒犯家师!”几个华山派弟子挥剑刺向朱西西,朱西西却左躲右闪,不知走的什么步法,华山派的弟子剑剑落空。
“想杀人灭口吗?华凝清死得不明不白,华山派都蒙在鼓里!”朱西西一边躲一边叫。
“一派胡言,还不快拿下!”万俟阳厉声道。
又有十几个华山派弟子提剑上前,朱西西四面受敌,纵有三头六臂,也穷于应付。
林枫手中一闪,一把碎银电光般飞向华山派弟子,均打在腿上或剑端,朱西西的危险方缓解几分。
“万俟阳!你不让人查,难道华凝清就是你害死的吗?”又一个声音在房梁上响起。
众人抬头向上一看,一个左耳带着黑耳钉的漂亮的少年坐在房梁上,正是朱东东。
“是啊,华老英雄明明今天做寿,怎么突然就死了?”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
华山派众弟子又惊疑又恼怒,目光纷纷盯着万俟阳,那十几个围攻朱西西的华山弟子手中的剑也慢了下来。朱西西趁势将棺材奋力一掌推出,只见那棺材轰的凌空飞起,又砰的一声落到了大厅正中的桌上。
“小贼还不住手!”华山五剑客齐声喝道。华山快剑孙卓和飞剑邵怡俊如二道剑光飞扑向朱西西。
“你们快看,华凝清的胸前明明有一个黑掌印,又怎么是得病死的?”朱西西大叫道。
厅中众人立刻将眼光聚集到了华凝清的尸身上,只是碍于华山派的面子,没人上前解开华凝清的衣服验证。林枫拉了拉叶浪衣袖,那华凝清的头上,插着一支碧玉簪。
“华老英雄生前乃老夫好友,还请万掌门给个交待。”人群中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朗声道,正是清源派的归鹤老人空归鹤。
华山追风剑许子心也靠近万俟阳,小声道:“大师兄,事关重大,还是小心为上。”
万俟阳面已是铁青,一言不发。
“没错,爹是被人害死的!”华山游龙剑也就是华凝清的儿子,华云子站了出来。
众皆哗然。华山派弟子都愣住了,不由得都纷纷住了剑,不再围攻朱西西。
游龙剑华云子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双拳紧握,缓缓的走向大厅中间的棺材,轻轻的解开了华凝清的衣衫,一个黑掌印赫然印在华凝清的胸前。
“小师弟,这是何人所为?”追风剑许子心颤声道。
“五年前家父在对圣月教一战中遇袭,家父不慎中了一记五雷回身掌,当时虽无恙,圣月教主叶天峰却扬言此掌法每一年就会损伤心肺一分,五年之后便会心脉尽断而死。”华云子声音悲愤,神情痛楚。
“胡说,那掌印明明很新,怎么会是五年前打的。”房梁上朱东东的话又引来一片附和声。
“家父中掌后用独门心法疗伤,心脉虽弱,可命已无碍,可昨天晚上又遭奸人暗算......”华云子已是站立不稳,万俟阳轻轻的扶住了他。
武林中人都知道五雷回身掌是圣月教主叶天峰的独门掌法,一掌之下即使不死也会伤及心脉,若再中一掌,则必死无疑。华云子这一番话可谓骇人听闻,可由华凝清的亲生独子说出来,又让人不得不信。
“暗算的人是谁?华少侠尽可言明。”归鹤老人沉声道。
莫非是朱东东?带着猜想,林枫瞧了瞧房梁上的朱东东,朱东东却一脸无辜。
“昨天晚上我本已备好寿礼,正送到家父房中,却在门外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华云子的手紧紧的抓着万俟阳,似乎又有了力量,“我趴到窗前一看,里面有个人正在威胁家父圣月邪教结盟!父亲不答应,那人竟然一掌打在了家父胸前!”
众人闻言都大吸一口冷气,有的叫着邪教应杀,有的叫着华老英雄正义凛然,众说纷纭。林枫则面带深意的看了叶浪一眼,难道真是圣月教派人下的手?
“华凝清乃华山掌门,怎么会毫无防备,那邪教中人又怎么会平白无故找上华凝清?”朱西西不屑道。
“是啊,这也确实奇怪。”又有人附合。
“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隐瞒,”华云子挺了挺身子,似乎下定了决心,看了看万俟阳,万俟阳微微点了点头。众豪杰一听又是个大秘密,眼睛都盯着华云子连眨也不眨一下,大厅中静得一颗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到。
“我族中曾有一个子,也就是家父的表,曾嫁与圣月教教主为,而二人生下的孽子,就是昨天晚杀了我父亲的人,他,他也是我的表兄,此刻,他就站在这厅中,他,他便是圣月教的右护法,叶浪!”华云子说完指着叶浪就昏了过去。
这一番话恍若惊雷,震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想不到的是华山掌门竟有如此秘密,更想不到的是大丧之日竟看到这样一出认亲指罪的好戏,事情如此曲折离奇,却又如此合情合理,那叶浪既然跟华凝清是亲戚,华凝清必不防备,而叶浪又是邪教中人,自然是无恶不作的,以至杀了华凝清也是极有可能,而华云子为了保全父亲名誉,隐瞒这一切当然是情有可原,万俟阳和华云子的表现更证明万俟阳也知情,无疑叶浪杀了华凝清就是个事实,有了铁证,这又一个飞来的黑罩得叶浪是死死的。
华山派门人和众豪杰都盯着叶浪,万俟阳一边抱着华云子,一边怒喝:“师门不幸,本不张扬,没想到这圣月教恶徒竟然再辱恩师,我华山派与圣月教誓不两立!”
林枫苦笑,这样的局面,却是未曾料到,叶浪则是一脸冰冷,根本懒得出言解释,只是傲然而立。
“错了,错了,都错了!”朱东东的大叫声早已淹没在一片喊声中。
“走吧你!”朱西西跃上房梁拉了朱东东直奔大门。
一瞬间林枫已发出数十颗碎银,地上嗵嗵嗵连连倒下好几个华山派弟子。叶浪一声轻啸,长剑一挥,无数剑影在他身边如一道屏障。
“不要杀人!”林枫轻呼。
叶浪一脚踢翻一张桌子,跃到厅中,一掌将棺材推出,面前的华山派弟子忙扑了过去接住棺材。叶浪则一个翻身,一剑刺向大门上方的梁柱,就在剑身没入房梁的一刹那,叶浪的掌也拍上了房梁。只听哗哗啦的声,房梁竟断了一半,大厅承受不住,一半的屋顶塌了下来。
林枫见状飞身拉了叶浪趁机奔出厅外,一路上碰倒桌子杯碗无数,大厅里塌下的木头,瓦片砸中无数武林人士,也砸中了那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山民,一时间大厅里有人哇哇大叫,有人血流如注,而有的人,只是想来噌顿吃的而已,现在却是被人踩在脚下。
幸好林枫早料到此行必有凶险,上山之时已将来路去路在心中模拟了无数遍,此时一片混乱之中,拉着叶浪尽拣了华山派人少,防卫松的路而行,一柱功夫二人便到了山下。林枫甚至还雇了一辆马车,早已等在山脚,待二人上了马车,林枫才稍稍松了口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