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精巧的妆容,也掩饰不住她的憔悴,屋檐上的水滴有一些碰巧掉在她的额头,顺着光洁的皮肤而下,就象一条划过的泪痕,上轿前,绛云凝视着远处绮里从进宫的轿子,紧紧抿了嘴唇,目送一行人进了不远处的落霞宫。
她不知道绮里从此刻,是否也会是想象中梨带雨的模样,很可能不是。因为昨,她才发现一个惊人的真相,这个人表面的冷漠和高洁,完全成功迷惑了她,还有龙魅,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居然和那人早有了某种契约般的交易。
她会武功,想至此,绛云咬紧了嘴唇,然而瞬间,笑容开放在娇的脸上,绛云进轿,独自带人出宫去了。
“走吧。”
绛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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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的老院儿坐落在城西的一侧,靠近边缘的地方,环境很是幽静,不过另一方面,也体现了这位宰相在位的时候,并不怎么讨皇帝的欢心。
从皇宫到这里贯穿了半个京城,还真是如果皇帝不想见这位宰相,真的不容易见到。
下了轿,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宫捧着几个盒子,进了院子,在院内仅存的几株柳树下摆了开,早有人准备了低几、烛、纸铂等供奉的东西。
这日是绛云父亲的祭日,绛云自幼丧母,唯与父亲相依为命,德家在龙华国不是什么大家名家,他父亲能当上宰相也全靠了当日她出生的祥兆,引的龙颜大悦,不亲自为绛云赐名,还给了他父亲一个有名无实的宰相来做。
一名麽麽撑开一把青油伞,供绛云遮雨,在路上的时候,雨早又淅沥淅沥的下起来了。
款款走至摆好的蒲团跟前,绛云早已泣不成声,久久俯身在地下不能起来,任凭旁边的人怎么劝,却只是放声痛哭。
周围的宫人见此情此景,早已红了眼圈儿,也不由掉下泪来。
仔细看过去,院内除了这几株树,就没有别的什么生机了,正中的建筑已经破败不堪,窗户上的纸也已泛黄,有雨水污染的痕迹。
“娘娘,冯公子已经在门外侯着了。”一个麽麽走了来道。
“哦?!快请!”绛云站了起来,用手帕拭了拭眼泪,双眼通红,难掩悲伤。
麽麽应声出去,不久,一个年轻公子走了进来,没有人回避,这些宫人显然是绛云贴身亲近的奴才,大部分也是在相府的时候就跟着她的。
“冯某参见皇后娘娘。”
来人一身青衣,手拿一把折扇,透着一股文人谦卑又自然的气质,话语间夹杂着淡淡的微笑,和绛云的笑一样,能温暖人心。
“无须多礼,本宫叫人找你多时,你可来了。”
绛云埋怨道。
“北方都已经有了初雪了,冯某也只不过抽空欣赏这最后一场雨,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也未定。”
那人依旧笑,语调不紧不慢。
“本宫早在皇上面前举荐了你,皇上对你也颇有兴趣,只等你了。”
绛云道。
“既然娘娘如此抬爱冯某,那冯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皇上今日,接那人进宫了,你若不进宫,只怕前途更为艰难。”
绛云道。
“娘娘过奖了,冯某只求不让皇后失望了。”
那人收起先前的温和,郑重道。
“你果然还记得父亲的遗愿。”
绛云回身,看着那萧条的院落,若有感触道。
“不是冯某记得,而是家父,家父从不负人,而冯某,只是不负家父罢了。”
那人慢里条丝道,绛云突然打个冷战,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那,冯公子今日随我进宫,可好?”
绛云忽然问道,那人点点头。
“那好,素闻冯公子武功高强,本宫回宫即在皇上面前推荐你做大内护卫总管。”
绛云欢喜道。
那人却摇摇头,道:“娘娘,总管一职冯某恐难胜任。”
“你若不做,又如何协助我完成大业?”
绛云惊讶道。
“皇后,令尊的遗愿,只是要家父保护你的安危,至于什么大业,冯某未听闻,也不感兴趣。”
那人严肃起来。
“总管一职非你莫属!”
绛云忽然厉声道,有些恼怒。
那人看绛云一眼,忽笑,点点头,转身走了开。
绛云见状,追了几步,大声道:
“冯敬亭!不只是我父亲和你父亲的,还有本宫和你的,是诺言,就要遵守!”
空气里只有沙沙的雨声,良久,并没有任何回应,绛云有些懊恼起来,恨恨的甩了手中的纸箔,胡乱在火盆内烧了烧,就带了一行人,又匆匆的走了。
来去匆匆,那树下绛云长跪的地方,那湿,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水了。
支呀一声,正屋的门突然被推了开,居然就是刚才姓冯的那公子,自内走了出来,眯眼看着院内凌乱的脚印,左手捏着下颚,思索着什么。
他身后的屋内,正中的位置摆了几个灵位,昏暗的光线里,看不出来是谁的。
“大业,大业啊。”
那人喃喃道,再回头看着屋内,裂开了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