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的水偶尔拍打着脚下的泥土，一个小小的回响，能在洞里七拐八拐的轮回半天。
“你冷吗？”
水声回音的间隙，绮里从幽幽的开口，她手臂环着的身体，似乎变的冰冷了。
“不。”
没有丝毫感情的起伏，万俟焰用他仅剩的体力和意志，对抗着胸口的痛，现在无疑它已经蔓延了全身。
又是很久的沉默，寒冷和饥饿使绮里从的睡意连连，总有一只手，在她要睡过去的时候，拍着她的脸颊，将她唤醒。
“怎么还没有人来？”
绮里从意识混沌起来，忘记了他们是在主动的找寻出路。
“快了。”
万俟焰看看那骷髅微弱下去的光，有些担心起来。
“把它分开吧，从儿。”
推醒朦胧的她，万俟焰想了想要自己去，没想到身体居然不听使唤。
现在他拥有的，只有自己的声音和大脑了。
绮里从有些迷糊的看看他，又看看那火堆，突然有些情形起来。
站起来，伸手小心翼翼的用石头将那骷髅分成两堆，又将其中一堆扑灭。
害怕是次要的，何况她想在神志已经不是很清楚了，如果火烧完了，他们还出不去，那就只能等死了。
那骷髅的头骨，因为这一动，落在一侧，空洞的双眼向上，冒着幽光。看的人害怕。
万俟焰正要伸手将她拉回来，却见绮里从突然惊奇的叫了一声。
“那墙上有字。”
万俟焰一听，也诧异的看过去，火光微蓝，在淡淡光晕的映照下，那墙上的字也颇清晰起来。
绮里从上前，手划过那凹凸不平的字迹，动容着一字一字的念着。
月魄狰狞，魅影不定。
心魔惑世，卿本佳人。
一专为意，一专为忘。
如是二人，相忘半生。
若逢不逢，或见非见。
白芷芬，芷幽而。
同于形影，疏于乖异。
去佛不返，意佛念佛。
如染人，身有气。
凭卿高洁，我无选择。
原入梵天，不离不弃。
一口气念完，绮里从惊讶的思索起来，那其中的两句，是那诗集上的，没想到这两句居然出自这里。
“是芷。”
万俟焰一直闭着眼睛听绮里从一字一句的念着，合着眼，脸上无比的痛苦，灰暗的光，并没有将他的表情映照的象那几行字那样清晰。
那些字是用极深的内力生生靠手指在墙壁上写出来，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笔，顺势而下，几乎延伸到了地面。
毫无疑问，他是在写完这首悲伤的情诗的最后时刻，咽气的。
那芬的白芷，似乎并不曾留意这具骷髅的主人，而他，却在浮萍半生之后，怀着满腔的热情，来寻找那个芬的人，卿本佳人，可是缘分早已过去。
“你说，他会是谁？”
绮里从问，知道答案并不重要。
可是还是好奇这个人，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黯然在这里结束自己的一生。
他最后的时刻，有永失我爱的愤慨？悲伤？纠结？
而他们也很可能将在这里死去，陪伴着的，一样是难以名状的怅然爱情。
“他绝对不是皇爷爷。”
万俟焰道。
绮里从诧异起来，她不了解芷是什么人，谁的子。
她所有的好奇只来源于她可能对城的威胁，她还不明白人的价值，并不在于你表面看到的张狂、自作聪明、疯癫，甚至是阴险。
“给我说说他们的故事吧。”
绮里从靠过去，望着他。
他找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手里摩挲着她的头发。
“芷是皇爷爷最爱的子，是皇爷爷暮年的时候，来这里登山观景的时遇到的。”
万俟焰停了停，他身上已经没有过多的温度了，如果他能讲完这个悲戚的爱情故事，再心满意足的看着她安全的离开，那么他将象这个人那样，满足而忧伤的死去。
“那时的明月庵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尼姑庵，芷当时是家中落难，逼不得已，才逃到庵里，当时的主持，见她可怜，就也收留了她。”
“皇爷爷那次无意中见了她，就一见钟情，将她纳为子专宠。”
说到这里，万俟焰看看绮里从，有些复杂的情绪藏匿其中，有着莫大的伤感。
“后来呢？她怎么疯了？”
不想起那张诡异的脸，绮里从问。
“芷说她突然做了个梦，梦见万月国被、、该为其他人的姓氏，并且还在宫中缝人就说。皇爷爷盛怒之下，就将她贬到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那她怎么会突然变的这样的？”
“这正是另皇爷爷费解的地方，芷聪明伶俐，很得后宫人心，突然变的这样，的确让人费解。”
“从儿。”
万俟焰鼻音重起来，目光盯着洞的上方。
“恩？”
绮里从抱紧他。
“答应我好么？”
“答应什么？”
“答应我不要变，永远都不要变！”
万俟焰忽然大声起来，说完，气喘吁吁起来。
绮里从惊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答应我，从儿，保持自己的本，永远，好么？”
万俟焰搂过她，那是一双已经决定要有所改变的眼睛，和那时的天真冷漠不同，早已不同。
“我死了以后，你自己逃出去，永远都不要再回宫，永远都不要！”
“死？”
绮里从一惊，怪不得一路上看他不寻常。
“你到底伤哪里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大力的晃着他，哭着，万俟焰再也忍不住，咳嗽起来，有血丝滴在嘴角。
无奈的笑笑，抬手摸着她的头发，有些动情起来，低头在那有些苍白的唇上浅浅一吻，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看到上面的洞口了吗？”
绮里从看看头顶，有微弱的光亮，光影里是缠绕的树根的狰狞影子，一个能容一人进出的口开在两人的头顶。
“看到了。”
绮里从摇摇头，悲戚起来，她不可能扔下他，单独回去，尽管如果没有他，她是舒服的，不用时刻面对自己矛盾的心。
“我们一起走！”
绮里从坚决的点点头。
“去找他吧！”
万俟焰疲惫的躺的更深，推开她，黑暗里，她感觉到他的颤抖，更紧的抱住他的身体。
----------------------
北京又下雨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