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在前缓步行驶,后面是阿哥、宫眷所乘的骡车,一的宫人所用的青呢朱漆车中只有太皇太后和定嫔娘娘两位后宫主子的舆轿,放眼望去,显得十分惹眼。
月婵打进宫起就没有出过宫,此时坐在舆轿上兴奋异常:“这还是第一次随驾出巡呢,以前在宫中老是听那些跟着主子出宫的宫太监炫耀外头怎么怎玩,这回我回去也要让他们流流口水。”
“我若早知道你出宫只是为了逞威风就不带你来了,省得你日后在宫中到处招摇坏了我的名声。”定嫔笑着打趣月婵。
“我能招摇那也是托主子的福,不过这皇上的心思还真是难以琢磨,这次竟然只带了太皇太后和主子您出来呢。”康熙以往出宫都要带好几位后宫主位,这次严格来讲只有定嫔一个子,而且是一个宫中不得宠的子,月婵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的心思若那么容易让你猜屯不是皇上了。”定嫔说着望向窗边,却看到清扬一动不动地盯着方窗,透过偶尔飘起的窗帷瞥一眼外间的人群。
街上人头攒动,穿着布衣的百姓们都跑出来看这难得一见的盛大场面,希冀着能祖坟上冒青烟瞟上皇上一眼,也就不枉此生了。然虽是人山人海,却没人敢大声喧哗,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只是伸长脖子瞅着徐行的銮驾。耳中听到的也就只有车轮辘辘,马蹄嘚嘚犹如千军万马的雄壮之声了。
“今儿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平常聒噪爱玩的人这会子倒沉默寡言了。”定嫔看清扬破天荒的一句话都没说笑着说道。
“主子,奴才今早可是亲眼瞧着太阳打东边出来的。”月婵也笑着附豪。
清扬收回目光转过头来,见定嫔和月婵一主一仆,一唱一贺正瞅着她笑的欢快。
“我看你们是闲得无聊拿我开刷。”
“路这样长你瞅着窗外就不觉得眼酸?”
“第一次出宫当然要看个够本,不然岂不对不起自己?”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是谁都能碰到的,那些研究历史的史学家若是知道她的奇遇怕要眼红的跳楼自尽了。而且万一她真的回不去了,现在熟悉熟悉这的生活环境,日后出了宫心里也有个底。
“是啊,说不定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当然得看个够。你们放出荔还能见上这外面的世界,我恐怕是没机会了。”定嫔无限感慨地说道。
“呸呸呸,主子说哪的话,皇上日后出来的机会还多着呢,主子现在也算刚刚开始,怎么可以说这么气馁的话?”月婵赶紧打消定嫔消极的想法。
“我只是感觉这恩宠来得太莫名,太突然,有点不真实。”
“皇上的心思当然不同于一般人,主子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况且主子是真心待皇上,皇上能感受到的。”清扬往定嫔身边坐了坐说道。
定嫔笑了笑:“皇上要真能知道就好了。”
“一定会知道的。”
“一定会知道的。”
清扬和月婵两人难得这么有默契,竟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说完,三人对视一下,笑了起来,因怕声音太大让外头的人听见,只得忍着让肩膀不住地颤抖。
长路漫漫,三人在舆轿中一言一语,说说笑笑倒也过得很快。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一轮半坠的夕阳悠悠晃晃挂在天际,晕黄的光辉笼罩着整个出巡队伍,几万军士的铠甲折射出晚霞的光芒,煞为壮观。
清扬坐着坐着感觉舆轿突然停了下来,从方窗中探头一看,才知道皇上下令就在这片平野旷原之上扎营露宿。
待扎营完毕已是暮苍然,营帐连绵数里,松明火炬熊熊燃烧,发出的火光让天上的一轮圆月都为之黯然失。帐外不断有当值兵丁穿梭巡视,深黑的影映在帐幕之上,影影幢幢恍若巨人。
清扬和月婵正在收拾营帐,忽然一个身着酱团福衫子,看似有点身份的太监掀帘而进。
“奴才给定嫔娘娘请安。”那太监走到定嫔的榻前行了个礼。
“李谙达,您是皇上身边当差的人,就不用那么客气了。”定嫔娘娘见来人竟是皇上的贴身太监李德全,一时是又惊又喜,笑着说,“清扬,给李谙达沏杯茶。”
清扬一听是皇上身边当差的李谙达,脑海中马上浮现了李德全三个字,那个康熙最信任的太监。
“是主子。”清扬福了福身子,眼睛却地瞟向李德全,想看一看这个深得康熙信赖的太监到底长得什么样。岂料抬眼间却撞上了一道探寻的目光,原来李德全也在打量着她,清扬心中一惊,李德全却是面不改,神情自若。
清扬心中暗笑,不愧是跟着康熙混的人,心理素质还真强。
于是她定下心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淡然友好的笑容,李德全也不露声地朝她微微颔首。
“娘娘,沏茶就不必了,奴才只是奉万岁爷之命来问问娘娘有没有什么需要,一路上舟车劳顿,娘娘必是身心俱疲,万岁爷本亲自来看望娘娘,无奈事务繁忙,抽不开身,只得差奴才来娘娘这瞧瞧,若是有什没周的地方娘娘尽管吩咐奴才,奴才一定差下面的人替娘娘弄妥。”李德全恭谦地说道。
定嫔听了李德全的话一脸笑容:“劳烦皇上挂心,我在这一切安好,没有什么要添置的,若是真有需要,我一定让宫去找李谙达。”
“那奴才就这般向万岁爷回报了。”
“有劳李谙达费心。”
“娘娘言重了,这是奴才分内的事,若娘娘没什么需要那奴才告退了。”李德全说完朝定嫔打了个千。
“清扬,送李谙达出去。”定嫔笑着吩咐站在身边的清扬。
“是娘娘。”清扬答应着走到李德全身边。
“娘娘,奴才自己回去就行了,不劳姑娘。”李德全转身时又礼貌地朝清扬点了点头,清扬不知他待她为何如此客气,一时受宠若惊,赶紧回了个礼。
李德全走出定嫔娘娘的营帐,心中的疑惑已经烟消云散。初闻万岁爷下旨要定嫔娘娘随驾出巡时,他心中甚是不解,万岁爷冷落定嫔都快两年了,为何这次出巡会带上她,而且只带了她一个子?莫不是这个定嫔气数未尽,死灰复燃?今日到她的营中一探,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因由。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她,虽然每次他都躲在阴暗处,但是那个身影看了两个多月了,一定不会有错。这件事在宫中除了万岁爷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想到这里,他不喜上眉梢,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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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宫中呆了太久,懒怠惯了,加上第一次坐马车,颠簸劳累,不过戊正时分清扬便爬到榻上睡觉去了。躺在榻上,她只觉浑身酸痛,感觉就像第一次滑冰后的那种疼痛感,经久不散。
“清扬,清扬。”
朦胧中清扬感觉有人在耳边唤她,便轻轻地“嗯”了一声。
“坐马车都累成这样?你还真是身娇肉贵。”说话间月婵已经爬到了她的榻上,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坐马车。”她以前坐两三个小时的小轿车都会屁股痛,何况现在是坐了一天颠簸的马车。
“看来是做奴才的命,享不得福。”月婵笑了笑说。
“嗯。”清扬迷迷糊糊地敷衍道。
月婵沉默了一段时间,清扬以为她没话说了,正要入睡,她忽然又开口道:“清扬,你以前认识李谙达吗?”
“不认识。”
“那为什么我看他今天待你特别客气?”
“大概他待每个人都是这样吧。”清扬也不愿细想,随口说道。
“不可能,李谙达在我们宫太监中是出了名的冷面人,平日里待谁都是一副严肃冷漠的样子,今日看他对你倒是十分有礼。”
“大概是看主子得宠吧。”清扬实在太困,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
“是吗?”月婵望着黑暗中的空无,“这宫里头的人复杂的很,待你好定是能从你身上得到什处,你——”话未完,耳边响起轻轻地打鼾声,她转过头一看,清扬已经睡着了。
月婵轻轻一笑,竟然累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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