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西沉,满天的霞光给紫城镀上了一层金,使原本就金碧辉荒皇城显得越发的雄伟壮观。
身着莲青宫服的宫玉琴自西长街走进了储秀宫,来到东暖阁见安嫔正在打络子,便轻轻地唤了声主子。
安嫔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打了一半的络子对侍立身边的宫说道:“下去弄点翠玉豆糕来,要现做的。”
那宫应了声便拂帘出去了。
安嫔见宫已经出去,便下了炕坐在暖阁中央摆着的红漆梨木圆桌旁的锦凳上。
“事情查探的怎么样了?”
“回主子,奴才已经打探清楚了。”
“都有些什么?”
“佟贵预备的是白玉如意,容上好东珠,德血珊瑚,惠勾连云纹玉灯,据说这玉灯造型优,工艺精湛,是战国时期的玉器呢。”玉琴觉着惠这件寿礼不凡特意补充了一句。
“这惠仗着自己家中有权有势还真是了血本,东西倒是好的,不过咱们皇上哪是一般的主,怕是不会稀罕吧。”安嫔深知皇上心意,知道皇上格淡定,对那些奇珍异宝根本不感兴趣,这惠的好物什怕是要竹篮打水了。
玉琴接着把她在东西六宫中打探到的寿礼都说了一遍,安嫔听着没有一个是有新意的,也便放了心。
“主子,还有定嫔娘娘的奴才没有打探到,她好像也还没预备呢。”玉琴补充道。
“她就不用管了,年年都是一样,除了绣品还是绣品,今年怕也送不出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安嫔对她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一向不挂心。
这些年她四寿礼之所以能对上万岁爷的眼可是了很大一番心思的,在预备礼物前先探清各宫嫔四寿礼除了怕送重外,还可以从中得到启发,弄出点新奇的玩意,今年的头彩估计她又拿定了。
安嫔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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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扬见宫中所有的人都在为康熙的万寿节积极做着准备,而定嫔却还是淡定从容的在景仁宫做着红,心下替她着急。
“,你说外面的那些人都在干什么呢?”清扬站在窗前望着景仁宫外挂满喜庆红帐的宫墙,还有偶尔从道上路过冉履匆匆的宫太监问定嫔。
“万寿节快到了,当然都在给皇上张罗着。”定嫔盯着手上的刺绣头也不抬的说道,这幅刺绣已经快完成了,只是那对金丝雀儿的眼睛她还没想到如何下手,古有画龙点睛,这眼睛便是这刺绣的精髓了。
“原来知道是皇上的万寿节啊!”清扬故作吃惊地问道。
“你这丫头,有什么话就直说,犯不着这样拐弯抹角的。”定嫔抬起头眼含笑意地说。
清扬走到炕边:“,这可是皇上的生日,你四东西若是被皇上看上了,说不定就可以见到他了,你不是一直在等他吗?”
“皇上若是惦记着我自会来看我。”定嫔说完又低下头穿针引线。
清扬叹了口气,宫中人这么多,你不做点吸引他的事他怎么会记起你?可她生与世无争,只会一味的等待,殊不知后宫中的等待换来的只有朱颜消逝,两鬓斑白。
清扬来到景仁宫的偏殿,见月婵坐在炕上叠衣物,便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月婵,你说今年主子会送什么寿礼给皇上?”这是清扬在清朝过的第一个万寿节,所以不知道定嫔以前送了什么,只好这样旁敲侧击地问月婵。
月婵将叠好的衣服放到她那个朱红檀木大箱内,说道:“估计又是绣着金丝雀儿的囊,锦帕什么的,其他宫的娘娘每年都绞尽脑汁地想法子送新奇的寿礼,就咱们主子年年一个样,除了金丝雀儿还是金丝雀儿。”
金丝雀儿?
清扬恍然大悟,其实定嫔并不是什么也不做,她也在争取吧,用她认为最好的方法引起那个拥有三千佳丽的男人的注意。他们的情起于金丝雀儿,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希望他一看到金丝雀便能想起她来,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没有忆起。
“月婵,我们帮主子准备一份礼物吧。”清扬笑着说。
“我们?”月婵一愣,“可是什么东西能让皇上特别注意呢?”
什么东西?清扬坐在炕上托腮静思。
万寿节,新奇,万寿节,新奇——
她左手撑着下巴,脑中不断浮现这两个词。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万寿节!万圣节!西方的万圣节!那个东西紫城恐怕没人见过吧。
她高兴地笑了起来:“月婵,我去御膳房一趟。”
“你上那干嘛?”月婵不解。
“找南瓜!”
南瓜?她要那个做什么?
没等月婵反应过来,清扬已经出了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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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沉沉,浮光霭霭,风略略婆娑。
清扬抱着个南瓜从御膳房走了出来。
幸亏她附身的清扬是个人缘好的宫,御膳房当值的太监一见她进去便笑盈盈地唤“”,听说她来找南瓜后,二话没说给她挑了一个最好的。清扬自是不会让他吃亏,给了他几个碎银子,说是请他喝茶。钱是小事,但是有那份心人家就会记着你的好,下回办起事来自然要容易点。
她抱着南瓜一路来到景运门,见不远处游黄的灯光在摇曳,看那阵势一定是位厉害的主,她不停下了脚步。不久,只见四个太监抬着一顶八宝玲珑的明黄暖轿迎面走来,轿旁跟着一个年龄较高的太监和四个提着宫灯的宫。清扬知道明黄是皇上御用的颜,原来轿中坐的是千古一帝康熙,难怪这么大的阵容。她心里一紧,抱着南瓜低首隐在景运门檐下的阴暗处。
暖轿越来越近,最后旁若无人的从她身边走过,过了景运门。忽然微风拂过,风加着淡淡的茉莉味吹进暖轿,沁凉如皎洁的月光。
“停轿。”
景运门这边的清扬模糊地听到康熙叫停的声音顿时心跳加速,怎么停下来了?他要干嘛?她手上还抱着个南瓜啊。
轿子停下后康熙却没了声响。
“皇上,您有事要吩咐吗?”李德全等了良久还不见康熙说话,遂开口问道。
康熙拨开轿帘,去往乾清门的长长御道已经上了宫灯,照得脚下的青石方砖光洁如镜,一砖一瓦清晰可见,却是空无一人。
又是幻觉。
他放下轿帘,有些失落地说道:“回宫吧。”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清扬才从阴暗处出来,心里真是捏了把汗。
过了景运门,眼前顿时一片明亮。她望着朝乾清门行去的暖轿,不叹了口气。
那样寂寞的声音——
自古皇帝的心都是寂寞的吧,可亲可近的人那样少,康熙也不例外——
回到景仁宫,月婵看着清扬抱回来的南瓜怀疑地问道:“这样能行吗?”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应该?”
清扬没淤说话,一个人忙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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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处处点着大红的宫灯,透着喜气的彩把紫城装点的格外华丽。
鎏金的蟠龙大柱,笔直的竖在畅音阁周围,华丽的藻井四角垂下四盏硕大的琉璃宫灯,将畅音阁照的宛如白昼,长长的红流苏飘荡下来,在风的吹拂下轻轻流动。
康熙身着五彩云蝠金龙十二章吉服袍坐在畅音阁阅是楼的龙椅上,笑得云淡风清地看着戏台上的生旦净末丑,身边依次坐着太皇太后,太后,佟贵还有其他子,而应召前来的王公大臣则站在畅音阁的回廊下看戏。
搭建得华丽无比的戏台上锣鼓声嚣,一个鹤发童颜、两鬓飘胸、身穿宽大紫袍,一手持紫藤拐杖,一手托硕大寿桃的仙翁从天而降,畅音阁顿时人声潇潇,坐在康熙右手边的孝庄文太后也早已笑开了眼。
唱完了仙翁贺寿,便是一出明快并富戏剧效果的张生煮海,最适合在人多的时候逗乐众人了。唱的是在石佛寺借宿的张生抚琴散心,龙琼莲闻琴来到张生的榻处,二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龙留下冰蚕织的鲛蛸帕为信物,约八月十五让张生去琼莲家成亲,其间离奇的遭遇便是该戏的重头。
康熙看得出了神,当龙拿出鲛蛸帕给张生的时候,他的手不自觉地伸向衣袖中的物什,冰凉的玉器触手生温,渗渗的凉意顺着指尖直传到心上,。
他不露神地环顾在座嫔身边的宫,并没有她的身影,忽然他俯身在孝庄文太后耳边说道:“皇祖母,孙儿才刚多饮了点酒,现在酒劲上来倒有点发昏了,孙儿先回去歇着,您跟太后在这听戏吧。”
“今儿是皇上生辰怎么就搁下我们这些婆子自个走了?”孝庄正看的高兴,听康熙这么一说,便耍起老人脾气来。
“孙儿是怕歇晚了误了明日的早朝。”
孝庄笑了笑:“难为皇上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国家大事,倒是哀家错怪你了。这有我,你回去歇着吧。”说完她有冲康熙身边的李德全说道:“李德全好生伺候着皇上。”
“奴才遵命。”李德全打了个千说道。
“皇祖母您好好看戏,孙儿告退。”康熙说完悄悄地出了阅是楼,因为太皇太后还在听戏,所以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响动。
李德全跟着康熙出了养殿,前后各两名小太监提着羊角宫灯照路。
今虽没勇亮星空却是灿烂异常,满天的星子好好似嵌在黑幕布上的亮片,把那漆黑的空添上浅浅的灰白。
康熙走得极缓,似在想着什么,明黄袍子的下摆拂过道旁的矮树灌木发出窸窣的声响。
过了景运门康熙却没有回乾清宫,一路朝上书房踱去,李德全明白了康熙的意思,便没有劝他回宫。
离上书房越来越近,忽然风中隐隐传来飘渺的琴音,康熙心头一喜却又停了下来。
李德全见康熙静立不前也停住了脚步,默站了一会,闻到风中传来若有似无的琴音,顿时会意,对一前一后四位太监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这有我伺候着就可以了。”说完他从其中一位太监手上接过一盏宫灯。
“嗻。”太监们福了一下便走了。
上书房院内桂四溢,淡淡的盈满人的口鼻,顿觉嘴里甜丝丝的。清凉的风拂过,几片树叶自枝干飘落,散在康熙的衣襟袖间。
湛湛的琴音从上书房内传出,弹的依然是那首曲子,只是一月多未弹,似乎又生疏了,跑调断节竟比第一次听到时更为严重。
真难听。没见过弹琴弹得这么烂的人。
康熙唇角微扬,拾级而上,明黄吉袍的下摆在石阶上轻轻扫过。忽然他顿住身形,转身朝乾清宫快步走去,李德全不知他是何用意,只得紧紧地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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