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的血腥气近乎惨烈般浓重,然而被这幂狠一激,他却静下心来。
呕血之人湛青的袖角熟悉得甚至不必费神辨认,长剑脱手,握剑的手便也跟着缓缓滑落。封秦弃了钓竿,顺手捞住尚未落地的长剑,脚步微错转过身来,手臂回环,一放一收,便将身后摇摇倒的风清扬揽住了。
风清扬一张脸惨淡如雪,蜡的薄唇沾染了血迹,极雪白与极鲜的颜被晨曦淡淡照亮,当真是直扎进了根骨的怵目惊心。封秦双手冰凉,促声道:“别怕、小风……别怕!”深深吸了一口气,挥手连封他“人迎”、“天突”、“巨阙”、“期门”诸般大穴,指尖竟是压抑不住的颤抖。他定了定神,左肩略低让风清扬把头靠进自己颈窝,右手长剑在指间绕了半个圈子,“嗡”的一声清吟,剑华如水,冷冷横在身前
却见方才袭封秦后腰之人猿形鹄立,不着兵刃,正是被封秦以药迷倒的魔教长老刘岩。
冷然侧脸一瞥,身周任我行、向问天、绿竹三人身形凝滞,除却与青城、华山派诸弟子为敌之外,想来也俱都对上了别的劲敌。
……却原来被岳清珂等人阻拦的片刻之间,魔教众人身上所中的淡薄药已然消了。
封秦纯黑的眼里不带一丝光影,面无表情,凝声道:“原来如此。”长剑轻挥,仿佛不过点了几点,身侧几名合围的魔教教众便尽数倒在了地上。刘岩身居魔教长老一职,原本也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一呆之下却全然炕清封秦手中一柄长剑的走向:他只觉这人剑法戾烈已极,便如仲最诡谲惨酷的暗影,激荡在汹涌澎湃的浩荡杀意里反而淡褪了干涸成黑的血,幽幽沉沉,唯有剑尖一痕浅碧光影悄然流转,游移不定。
那一刹那仿佛是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什么骤然紧了紧,套在车辕上的两匹马抬起头来,望空不安地打了个响鼻,似也嗅出了杀戮的腥气。
——没有彩的杀意,却似在所有人的眼前编织着一场深红。
——大楚秦太子的杀意,海一样的杀意。
风清扬双目将阖未阖,背脊震了震,秘咳出一口血来。封秦微微一惊,柔声唤道:“小风?”发觉风清扬额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揽住他肩头的手便沿着衣袖向下探去,三指飞快搭上了他脉门。风清扬勉力扯出一丝笑来,喃喃道:“……果真是个当将军的。”低咳嗽,闭上了眼,心下却是凄然。
……求不得,便将这命给了他罢。
他背脊上结结实实受了刘岩一掌,肋骨断折,肺叶损伤,已着实再无半分力气,浑浑噩噩只想睡上一觉,然料蓦然间足三阴、任脉之会的中极穴上刀刺也似的狠狠一痛,只痛得他周身剧震,闷哼一声,游离的神智耶时竟回复了几分清明。
风清扬与封秦两人身子紧紧贴合,一震之下封秦便也察觉了,低声道:“你睡一忽儿罢。”反手戳在风清扬睡穴之上,睫下深深的眼里耶时恍若流火,漆黑的焰然知究竟是愤怒亦或是痛楚。
他神情持重至极,眉梢眼角杀气淋漓。任我行与向问天对视一眼,攻势略缓,渐渐围拢在封秦身侧。绿竹一手抱着小仪,试探着轻声问道:“封公子?”封秦却摇了摇头,道:“你和小向小任他们上马车罢,不出半刻咱们便走。”将风清扬的身子交在绿竹手里,踏前一步,剑尖儿轻轻一颤,直取刘岩。
他出招太快,刘岩一惊之下尚不及招架,便只觉喉头一凉,双目圆睁,人已倒地。那诸姓长老原本与任我行缠斗,任我行一退,他距封秦便也不远,眼见封秦一招之内便杀了刘岩,大惊失,正对其余魔教人物唿哨示警,倏地一剑透体而过,一股气息堵在喉间,便再也发不出了。
魔教瞬间失了两个长老,形势登时大乱。其余的两个长老一个姓武一个姓杨,彼此都打了走为上计的主意。魔教此次前来的都是好手,身形俱快,与封秦隔得远了,封秦便也并不理会,回转身来,道:“你不许走!”足尖一挑,脚边钓竿直直飞起,“啪”地落在小院门口岳清珂身前的地面上。
他内功未到火候,劲力不足,钓竿只是平平落地,娶未伤人,饶是如此,岳清珂也是立时停住了脚步。他右腕已被风清扬斩断,重伤之际便是长剑也使不动,只得大声喝道:“你要怎样!”左手虽按住了剑柄,然免厉而内荏。
封秦缓步走到岳清珂身前,淡淡道:“金蚕毒蛊的解药交给我,我饶你三年命。”一手成扣,在手中长剑的剑脊上轻轻一弹。
岳清珂面惨败,哑声道:“这扇子鲜于……鲜于祖师传下来时便没有解药,金蚕蛊毒……哪里来的解药?”低眼望着封秦剑上些微的一抹红痕,声音不由颤了。
封秦略一点头,道:“是么。”挺剑直刺岳清珂喉头。金蚕蛊毒的解法他当年也曾用心记过,虽然熟知法门,却深知配药之艰难,听得岳清珂并无现成解药,眉心略皱,便下杀手。
猛听“唰”的一声,一枝灌足了真气的长箭破空飞至,射向封秦咽喉。封秦眉心更紧,然敢与那箭以硬碰硬,剑尖在箭簇上一磕,借力飘身退开。便在此时,一人飞身扑至,剑光霍霍,向封秦连连抢攻。
那人道袍杏黄,却是刚刚已然逃出小院的青城掌门长青子。封秦原本无心顾及于他,见他为救岳清珂回转,便冷笑道:“送死么?”一招架开他长剑,直直往他心口插落。
剑尖轻送不过一瞬之间,而便在这一瞬之间,却又有一柄长剑插了进来。
这一剑却快得出奇,只在封秦剑上一搭,便顺着剑锋直滑下来,一瞬间竟已变换了三个剑势,剑上内劲沛然,蕴而不发,显然游刃有余。封秦心念电转,已然明白是遇上了平生罕见的大高手,一剑刺出反攻为守,退了两步,收剑而立。
只见眼前一个须眉皆白的老者倒提长剑,面和蔼,含笑站在封秦与长青子岳清珂之间,捻须道:“这位长青子朋友与老夫算是有故,不知少年人可否给老夫三分薄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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