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铁笼大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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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根划亮的火柴,照亮一隅。

    远远的,一个人吊在铁笼中,尸体上拴了只狗,楚布的狗,浑身是血,还拴了一个包袱,婴儿的包袱,笼门洞开,似乎在邀请谁。铁笼正上方站了个背影,仅仅一道背影,黑暗中瞧不明白,埋着脸,一动不动。他像个神父,站在天空,背靠着黑云,用嘴角的笑讽刺众生。何铁手定了定神,四处张望,没有人,他向着石台方向走去,火柴被风一吹,火苗一晃,灭了。赤,他又擦点一根。心在动摇,每个细胞都充满不安,整个人像弦一样,紧绷着,一分不敢松懈。

    “我来了,你出来吧!”

    有一个哭声,传来,慢慢传来。何铁手倒吸了一口寒气,是婴儿的哭声,他惊住了,迅速爬起,跌跌撞撞,向铁笼走去。

    “固儿!”

    他推开铁门,冲了进去,将婴儿抱在手里,不对,婴儿不会笑,不会哭,冰冷冷的,是木偶。他的神魂归了位,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铁门卡的合上,响声将火柴吓死,四处又是一片黑暗,一片寂静。何铁手冲向铁门,拉了两下,打不开,被锁上了。黑暗中,升起一道火苗,来自打火机,来自一个人。火苗跳了两跳,不动了,任风怎么吹,它也坚强地燃着。火,在地上速写出一个人,一个蒙面人,这个轮廓在笑,像鬼一样。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一个真假难分的孩子。

    “把孩子还给我!”

    “还给你?”黑衣蒙面人的口吻好像很吃惊,“十五年前,被你放火烧死的人,你还记得么?几百个人,你下手的时候可真不含糊。”

    何铁手面色发白,黑暗中,他像光秃秃的刺猬,再也雄壮不起来。细雨中,他呆呆地跪在地上,目瞪口呆,好像灵魂与骨头一起叛离,整个人只剩下皮肉,包裹着几口粗气。

    “你……你想干什么?我是被逼的,不是我干的……”

    “伙计,放轻松点!”黑衣人安慰着,越安慰,越让何铁手害怕,这害怕,从四面八方压来,让他快喘不过气来。黑衣人又说,“你只是搬了火油,浇在门上,窗上,真正放火的我已经解决了,他就吊在我的脚下,早死了。”

    何铁手想投降,而且确定投降了,他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直到额头上全是血:“放过我吧,求求你,我是被逼的,他们抓了我儿子,威胁我,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黑衣人发出一声冷笑,这笑声,冷得足够制造一个巨大的冬天。

    “你有没有做过梦。”

    “做过!”何铁手不知他是何意,只能老实回答,因为只要是人,就会做梦,小孩也会。

    黑衣人点点头,好奇地问:“有梦到那些被你烧死的人吗?”何铁手脸更白了,人抽搐着,好像胆子全被鬼抢走了,神情失措。黑衣人接着说:“想活,还是想死,想活,烧死你儿子,想死,那就死吧!”黑衣人最后拍拍怀中的孩子,慢慢地问道:“今天,你面临同样的选择。”

    “不要!”何铁手摇着脑袋,像个木偶,被什么操纵着。

    “你不爱你儿子么?他才几个月大,还不会叫爸爸吧!多漂亮的孩子,死了多可惜。你不爱他么?那他可要伤心了!”

    “爱,很爱!”

    “很好!”对于眼前上演的父子之爱,黑衣人很欣赏,话锋突的一转,道:“我数十下,告诉我,你死,还是他死!一,二……”他数得时慢时快,时大时小,每一个数字,都折磨着何铁手。“数到八了,想好答案了没?”

    “我死,你不要伤害他!求求你!”何铁手继续磕头。“我不想的,真的!”

    黑衣人听懂了他的决定,手中的火柴一丢,脚下的尸体燃烧起来,狗也燃烧起来,火,从头顶开始燃烧,迅速蔓延到脚底,黑呼呼的冒烟。

    黑衣人张开手,抬头,面对暴雨,大声说:“好好享受这场暴雨吧!”然后彻底消失在黑暗中。何铁手哆嗦着,浓烟四起,散发着尸体烧焦的味道。他捉着铁笼,狠狠斩下,无补于事,铁笼已经彻底锁上。桶子楼,一切血能力无效,此时此刻,他只有求天叫地。

    雨,忽然发疯,倾盆而下,但浇不灭焚烧的尸体!

    大家都出来了,远远站着,绝不插手。连小天见尸体烧得成一团,早已丧命,浑身冷汗直冒,这位“伊武”杀光了所有人的胆子,便是劳信雄,见此恐怖场面也是大骇。

    “不要上去!”段武大喊着。

    连小天闻言止步,扭头道:“为什么不能上去?”

    锁,很重,挂在门上,根本就打不开。连小天搬起块石头乱砸,砰地一声,冒出火花来。天空一道闪电劈来,赤,赤,整个铁笼发出蓝色的电弧,轰的一响,将何铁手击倒在地。他双眼翻白,眼神充满绝望。连小天扭过头,借着昏暗的火,发现地上有个包袱,蒙得严实。他冲上去,双手抱起,匆匆解开。“啊!”他的心蹦到了喉咙里,双手一扔,将包袱丢在雨中。

    “怎么了!”风向东冲上来。

    连小天的确被吓了一大跳,甚至已不晓得答话,连描述的能力也丢失了,只是指着包袱,断断续续地说:“自己……自己瞧……”风向东缓缓靠近,用木刀揭开布来,地上是一个木偶,几可乱真。眼被挖走了,血流满面,牙齿奇长,像夜叉。风向东转过头,嘲笑道:“看把你吓得,只是个木娃娃,我胆大包天,不怕,只有你才怕。”此时此刻,他还要炫耀一番。

    段武大声质问:“是谁!谁是伊武?”

    “不知道。”

    草坪上,刻了三个数字——294。

    闪电袭来,挟威猛之势,在铁笼上炸成了团。蓝色的电光,白色的火焰,交织成华美的画面。没有人敢靠近,都远远看着,一言不发,只有何铁手,被击倒在地,已经被雷电劈死。段武声音再大,也不能从一个半死的人嘴里得到什么。

    连小天冒着大雨,冲向石台,想当回英雄,双足刚踏上,全身一麻,跌倒下去。

    风向东大骂一声:“蠢蛋!”飞的一脚,将连小天踢开,又把他屁股修理一番,教训道:“没看出这石头是铁矿石吗?还敢过去,想死么!”

    火,烧到了何铁手的身上,焦味更浓了,与雨搅在一块,不多时,两个人便消失在人间。

    大家坐在大厅里,极力装出欢快的表情。为了缓和气氛,王小飞还说了一个冷笑话,由于太冷,没有人笑出来。他以前自觉还有点幽默气质,现在不再自信了。后来就骂骂咧咧,敲桌打椅,表示愤怒。没有人理他,所有人刚刚死了一轮,而现在只会享受复活的乐趣。一夜,两场死亡,因为太快,大家似乎有点麻木,没有谁关心升天的人,大家都在心里叩问:谁是第四个!

    第一个,梁一兵,长枪穿心而死,应验;第二个,楚布,王雷轰顶,应验;第三个,火葬,应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