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与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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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政殿从靠窗桌台上的笔筒为界限,泾渭分明地分成两大阵营。

    顾应权、沈豁各踞一方,面沉凝地听着双方人马寸步不让地争吵,其实大多是毫无意义的言辞,只是在达成协议的前奏罢了。

    门上挂的厚棉布帘突地被掀起。寒未过,这帘子依然起着挡寒的作用。小太监伸进头来,笑嘻嘻道:“骄阳王还有一百澜窘了。”

    趁着皇帝久病,各方势力早将触角伸进各宫各殿,就连皇帝贴身的乐何礼都暗地里与各大臣走近得很,更何况这些个小太监。

    “你说谁一百澜窘了?”

    一只伸进帘子,对准小太监的耳朵一提,就被拎了出去。

    小太监一见来人秀如子的脸庞,立刻赔笑道:“奴才给骄阳王爷请安,恭祝王爷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嘴肮甜。”尚信放开手。宫里的乌烟瘴气由来已久,轮不到他管这茬。“滚吧,以后少背地里嚼本王的舌根。”

    小太监来滚带爬地去了。

    屋里头的人顿时有些不自在。尚信那句嚼舌根颇有指桑骂槐的意思。

    “参见王爷。”

    不自在归不自在,顾应权和沈豁等人还是站起拉恭敬地行了个礼。

    不到一年的时间,尚信从初征缅州到现在剿灭各路蹿起的流寇,经历大小战役无数。毕竟是掌了兵权当了将军,与当初在袁自空等人帐下学习不同,无数次的生死磨练让脸上曾经的青涩完全蜕变成上位者独有的果断刚毅。

    “免礼。”他紧了紧唇,随手拉了把椅子在两大阵营中间坐下,正对着桌台上的笔筒,“怎么都没声了?刚才大老远地好像听到魏大人在抱怨军饷嘛。”秀眉一扬,眼光似嘲非嘲地扫向魏周。

    魏周暗叫一声倒霉,“王爷听岔了,下是说户部囤积的军需发霉发臭,有失职之嫌。”

    户部尚书顿时跳起来,“魏大人从何处得此谣言?还是魏大人亲眼所见?这等无凭无据血口喷人之事实在不是一个三品大员所为!”

    “嘿嘿,是真是假,黄大人心知肚明。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黄大人说话的时候还是多问问良心。”只要对方不是大压人,魏周的口才就能如黄水般绵延不绝,没理也掰出三分真的。

    户部尚书被气得发抖,“枉你魏大人家门三进士,状元及第出身,居然信口开河毫无廉耻教养!”

    沈豁见两人越吵越不像话,只好岔开道:“此事是真是假不如交给御史证明。王爷新胜而归,下还未曾恭喜。捷报传来时,下正在兵部,全大人当时喜得连桌子都差点掀了。”

    兵部尚书连忙应是。

    好个正在兵部?怕骄阳王不知道你在后方出了多少力不成?顾应权笑道:“下没沈大人这的运气在兵部,下当时正和魏大人讨论军需之事,本来还说得有些口干舌燥,捷报一来,连茶水都省,人精神百倍啊。”

    双方人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发出‘欢快’的笑声。

    尚信嘴角一掀,“想不到一纸捷报经能令两位大人如此开心,那本王在前线所受的那些胆战心惊也算是值当了。”

    胆战心惊?

    沈豁与顾应权心里同时咯噔一声。

    笑声陆陆续续停了下来。

    一时屋子静得有些诡异。

    最终还是顾应权先打破沉寂,“王爷说得胆战心惊是指?”

    “敌人处处料我先机,竟如早知我军情况一般。”尚信沉下脸,明明才是十六七的年纪,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心头一撞,“我几时到,带了多少人马,多少辎重都算得分毫不差,还为兵造所最新研制的弩弓做了准备,最最可怕的是,连皇上给我的圣旨里规定我几日班师回朝,都一清二楚。这次若非我甘冒其险,恐怕就被他们拖过圣旨上的剿灭期限了。这可不是让我心惊胆战又疑惑不解吗?”

    一个员突然小声赞道:“没想到对方军中竟有如此人物。”

    尚信横了他一眼。

    那员顿时缩起脑袋,不敢再乱放阙辞。

    沈豁看了眼顾应权,发现对方眼中也有与自己一样的忧虑。

    尚信言下之意就是己方有人将机密泄露了出去。

    泄露军事机密非同小可,知道尚信几时出发几时能抵达,多少辎重多少人马的不难,最新研制的弩弓是机密中的机密,但也不是万无一失,惟独皇上的圣旨……这人的身份最起码是能进佐政殿,而且刚好在那日当班。

    会是谁?

    帘子又被掀起,先前小太监恭敬地低头站在外面,“刑部侍郎姚大人有口信给刘尚书。”

    六部里只有刑部尚书姓刘,他走了几步,靠近门口,低声问道:“何事?”

    “姚大人说自在山匪首凤西卓落网,已经送至刑部大牢。”

    “知道了。”刑部尚书不睦。这等小事也眼巴柏跑来说,真是闲祷事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姚大人小题大做,刑部尚书两日没回雅,不知道凤西卓被送进去的过程。

    告密的是顺平王夫人秋月,事后顺平王又来打过招呼,说是未免长梦多,快些结案。但凤西卓是头等钦犯,没有刑部尚书的命令还审不得,这事只好一拖再拖。

    今日顺平王又派人来问,姚大人不敢私自作主,这才来说。

    “姚大人还在外头等着呢,奴才总要回个信。”小太监笑道,可见收了姚大人的好处。

    “不过是匪党,着得什么急?”刑部尚书纳闷地低喃,“你就让他先审吧,审完把供词拇我看看,等有机会转呈皇上。”

    “慢着。”

    刑部尚书回头,发现尚信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漂亮的双眉皱成川字看着他。

    “王爷?”他吃惊不小。该不会怀疑他私通流寇吧?他只是刑部尚书,和兵部户部完全不沾边啊,这可真是从何说起。

    “你说的匪首,是自在山的二当家凤西卓?”墨黑的眼珠沉沉的,似乎有暗流隐约波动。

    小太监道:“姚大人是这么说的。”

    尚信抿唇道:“当初皇上将剿灭自在山的任务给了本王,可惜被他们连逃走了。如今有人落网,本王想亲自审她。”

    皇帝现在卧病在,这等小事还不是一句话。谁不知道自在山各个武功高强,又有兰郡王府做靠山,刑部尚书乐得少接个烫手芋头,“理所应当,理所应当。”

    尚信回头,见沈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嘴角微扬,“本王刚才提的事就麻烦两位臣相了。”想揣摩他的心思?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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