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正威一刀劈落一个人头,喝道:“第一军随我冲!截住退兵!”
朱森智早已不复原先儒雅,袍角鲜血淋漓,淌流不休。他挥舞大刀,朝最中间的战场砍出一条血路,冲杀到阿扎衣身边,“主帅呢?”
阿扎衣趁着身边亲兵抵挡的空隙,把右手袖子一撕,露出整个胳膊,“主人说按计划行事!”
朱森智气得牙根直痒!
自之前从他们作战计划中挑出他那份之后,南月绯华就大摇大摆地当起了甩手掌柜。
怎么打仗?看计划。
何时打仗?问朱森智。
且不说他开战时连面都不出,直接让阿扎衣传令,甚至连现在水秀城攻破在即,他也是躲在军营里睡大觉。若非这两人,他安排在他军营周围的亲信回报说的确看到南月绯华出现,他都怀疑他早就临阵脱逃,不在军营了。
朱森智知道在磨也磨不出结果,何况战场本来就不是磨人的地方,只好一跺脚,转头喝道:“第二军随违城!”
现在他俨然是南月绯华之下的真正主帅。他话音一落,便听战场另两边也响起“第三军……第四军随违城”的声音。
“老柳留下来清理战场,作掩护!”老柳是第五军统领。朱森智下完令,就一个纵身,挺向前开路。
阿扎衣犹豫着要不要前进,却被一只手扯住。他一震回头,只见一个穿着士兵盔甲,用布蒙住半张脸的男张大双眼,笑吟吟地看着他。
“太子?”阿扎衣喜道,“你的毒伤……”
“好了。”南月绯华侧身避开水秀兵砍过来的刀锋,任由阿扎衣接下,“我讨厌鲜血的味道。我讨厌战场。”
阿扎衣将那个小兵拦腰砍成两截,“太子,不如你先回军营等好消息。”
“好消息?”南月绯华嘿嘿一笑,然言语,只是如云中漫步般,悠然地穿梭在战场之中。
阿扎衣不敢离开寸步,但他的身法比之远远不及,不多时便有些吃力。
南月绯华也不等他,依然照着原先的速度朝城门踱去。
梁岂闲穿着一身厚重盔甲,与城头守兵一起关注城下状况。当破门车撞门的声音从足下清晰传来时,他不免一阵心惊肉跳。
“姚将军,你看这城今天还守得住吗?”他是一介书生,治理一方他能说得头头是道滔滔不绝,但守卫一城他也只能迷信武将。
被他喊姚将军的姚万同只是水秀城守备,论职比梁岂闲还底半品,此时只能苦笑道:“梁大人还是与长孙公子一同从南门离开吧,我派一千兵马开路。”
梁岂闲听得心下一凉,“那姚将军……”
“我姚万同当了一辈子的兵,除了打架外,拿刀砍人的机会不多。如今碰上,哪里还拔得动腿!”
梁岂闲记起长孙月白昨嘱咐要保持实力,忙道:“姚将军何妨先与本一同退避,待常将军援兵到时再卷土重来也未晚。”
姚万同惨声道:“大人是文,水秀城百姓又已经顺利转移,守城不力之责不在你身上!但姚某既是守备,只能与城共存亡!”他见梁岂闲还要再说,断然道,“还请梁大人成全!”
梁岂闲见他神情决然,知道再劝无用。正巧紫气走上城头,“梁大人,公子有要事相商。”
其实哪里是要事,分明是准备一起跑路的暗号。
姚万同看出他心底的尴尬,拍着他肩膀道:“长孙公子既然许诺安置城中百姓,我已无顾之忧,平生只愿这江山就算易主,也不落尚翅北之手!”
他说得时候,双眼血丝密布,显然将他恨至骨髓。
梁岂闲只觉眼中一阵酸涩,强忍出的泪水,应道:“好!我梁岂闲有生之年,定然和尚翅北势不两立,周旋到底!”
轰!
大地猛震!
惊天的欢呼从城下传来:“城破了!”
姚万同变道:“快走!”
梁岂闲被他一推,身子倒向紫气。紫气将他后领一提,身如纸鸢,从城上飞掠下去。
梁岂闲努力想转头,却只看到那杆‘宣’字大旗从水秀城最高处徐徐跌落。
“水秀城破了。”罗郡王亲自将信送至尚翅北的书房内。
尚翅北右手平缓地将‘衡’字回勾,才搁笔笑道:“父王不是去灵华庵接母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罗郡王尴尬道:“你娘说梅时将至,赏完梅再回来。”
“那就又是三个月。”
“对了。”罗郡王忙将话题转回来,“没想到那个南月绯华还真有些本事,不到一月时间就连破大业、水秀两城!你立刻派兵援助他,樊州可尽入我手!”
尚翅北微笑道:“没赢兵。”
“哦,没赢兵,什么!”罗郡王一怔,“没赢兵?”
尚翅北面不变,“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拿下樊州。”
“可是你不是已经与蔺郡王打成共识,暂不交兵吗?而且你用十万石大米解戚州荒饥,换皇帝承诺不向新雍发兵。现在樊州北面两城被接连拿下,这,这实在是天时地利人和一应俱全,为什没直下樊州?”说到后来,罗郡王几乎动气了。
“别家不知频州底细,蔺郡王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十二万大军,两万在张多闻手里,一万驻守新雍,五万去攻打樊州,你说我手里还剩多少?”
罗郡王这几年早将整个家都丢给尚翅北,此刻才发现问题症结,“四万?”
“不错,虽说频州各城都有自己的守秉,但樊州前车之鉴哨,那些所谓守秉遇到正规军根本不经打,不然大业城何以破得如此之快?”
“但是……”
“蔺郡王打成共识的前提是我们互为豺狼,伤之两害,和之两利。但如果我们有一方成了绵羊……父王该知结果。”
罗郡王听得背后一阵冷汗,“难道就任由良机坐失?”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罗郡王想了阵,叹气道:“稳扎稳打也好,毕竟如今频州困坐四方,就算蔺郡王和皇帝不出手,也难保乔郡王不动心。”
尚翅北脸古怪,轻声道:“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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