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如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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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西卓在原地呆站许久,久到两条腿几乎陷进土里生根发芽。

    紫气的人已经离开,但声音却缭绕不散。

    她吐出口气。看来自在山是风水宝地,不然怎么会一离开,各种各样的事便千奇百怪地前仆后继。

    她昨想得很透彻,透彻到领悟出自己对于长孙月白,不是没有好感的。不然不会每次见到他,心头都留出一角荡漾着淡淡欣喜。只是她这头刚领悟了一点,那头却告诉她对方已经站在终点。这样的差距,望而生畏。

    天上碧空如洗。

    心中乱绪成灾。

    她捶了捶站得酸痛的腿,准备寻找解决心灾的途径。

    “我想见长孙公子。”凤西卓随手拉住一个布坊的仆人。

    等他领到地头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与她住得不远。左右隔着一堵墙,是一边打喷嚏,另一边被传染的距离。

    她敲了桥。

    “请进。”声音夹着丝轻哑,一如昨晚,只是那时他的笑容太温柔太明媚,以致她根本不曾意识那声音中不经意流露的倦意。

    推开门,长孙月白侧卧躺椅,发簪歪斜,黑发随意地披散至腰际。这是他最不设防的时候,不露笑容,眼神暗淡,俊颜憔悴难掩。

    他头微侧,抬起眸子,瞬息墨黑有神。“西卓?”

    若非曾亲耳听说,谁能想象这样的眼眸竟然炕见。她在心中复叹一回,迈入门槛,轻轻关上门,“咳,是我。”

    “你不该下的。”他掀起薄被,身上穿戴齐整,仍是昨晚那一身。

    “无妨。自在山的内功生生不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能痊愈,绝对耐打。”凤西卓说着,上前抢在他弯腰穿鞋前把鞋子抓到手里,道,“你该不会在躺椅上睡了一?”是担心她的病情反复,以便能及时起身?捅破那层纸后,便发现他的关怀无处不在。

    长孙月白掠过她的问题,伸出手指,“我帮你搭脉。”

    “你先躺好。”她连鞋带手缩在身后。

    两个人在无声中角力。

    看着他在半空微微颤抖的手,凤西卓率先败下阵来,放下鞋,将手递了过去。

    长孙月白搭脉默然半晌,道:“还要休养。”

    “到了兰郡王府,晓晓、邢叔他们会照顾我的。”凤西卓冲口而出,却又因他脸上的黯然后悔不迭。

    她自小到大,是头一次被人如此关怀。自在老人虽也关心她,更多的却是作为师父与长辈的包容引导。与慕增一则情同兄手足,且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人生,若非大事,平时极少往来。而其他如晓晓、邢叔等人,则是以她马首是瞻,由她操心得多。所以这样单方面被呵护,反而令她不自在,不自在到忍不住口不择眩

    他微微一笑,道:“兰郡王府中名医如云,月白过虑了。”

    凤西卓努力想找回自己来之前打好的腹稿,不然再说下去,只怕她最后愧疚到自尽,也还没提到来意。“长孙公子对凤西卓的救命之恩、提点之德、顾全之情,凤西卓铭记在心。他日若有用的上凤西卓之处,敬请直言,水里来火里去,上刀山下油锅,但凡公子说的,凤西卓无不照办!”她前半生谢过不少人,但将谢辞说到这份上的,惟长孙月白一人而已。

    长孙月白淡然道:“我以为从我称你西卓,你叫我月白那日起,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凤姑娘。”

    最后的‘凤姑娘’三个字,他虽说得不咸不淡,让象一枚针,从她心的这端里穿到那端,中间留下一个洞,顿时空虚如注。

    不过幸好,凤西卓的反应够快,脸皮够厚。当下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说的也是。我刚才故意这么说,就是怕你真的让我上刀山下油锅。哈哈……没想到天下首富也会做亏本买卖,平白少了一个武功高强的打手。”

    长孙月白露出笑容,“无妨,只要总帐盈大于亏即可。”

    凤西卓干笑数声。“啊,对了。”她从怀里掏出三张牛皮纸,放到他手上,“这东西名头虽然好听,但予我无用,倒不如予你,也算适得其所。”

    长孙月白的拇指在牛皮上蹭了两下,“高氏秘宝图?”

    “你怎么知道?”她一楞。虽然秘宝图放在她身后近半年,但她自认还没有办法把它和其他牛皮分辨出来。

    长孙月白将其中一张秘宝图翻开,“这里曾被蜡烛烧掉一角,还有点硬。”

    凤西卓认出是从未央山山脚富户手中拿到的那张,那富户说他是从一个在长孙世家当帐房的远房亲戚处荡,难道竟出自长孙府。看来陈虞昭与她当时的估算都没错,最后一张秘宝图的确在鲜都,在长孙月白的手中。

    “我这算……物归原主?”

    长孙月白将地图折起,“秘宝流传至今辑易手,若说原主,恐怕你我都算不上。”

    “既然无主,当然是德者居之。若说德财,舍月白其谁。”

    长孙月白听她直呼其名,眉眼一弯,“你不想要秘宝?”

    “寻宝哪有抢劫来得恣意潇洒。”她歇了口气,“虽然还差一张,不过却能哟羌郡王府一笔大大的竹杠。”

    长孙月白道:“你不如送给萧世子,他必然善待于你。”

    凤西卓听他口口声声皆是为自己打算,感动之情难以言表。但她心纸是感动,表面上反而更加大咧咧,“万一让他发现我才干过人,智计无双,可堪大用,事事倚重,我岂非要累得死去活来?还是韬晦的好。”

    “即便如此,你也可迂宝图傍身,以防万一。”

    凤西卓见他一推再推,一把抓过秘宝图,塞进他的衣襟。“哎呀,这是我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颈放在你那里保管……”她的话突然顿住。

    长孙月白伸上摸了摸胸前,一条细绳被她适才顺手带了出来,绳上绑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石刻凤凰。“你已送了最值钱的礼物。”

    凤西卓面上一红,“那个,我已经没事了,你好好休息。”

    长孙月白含笑点头,“好。”

    “真的要休息哦。”她忍不住再三叮咛。

    他握着胸前的凤凰,“以它为证。”

    为何这听起来这么像山盟海誓?一定是她想多了。凤西卓拼命捏着自己的大腿。

    可惜长孙月白炕见,不然定要惊讶有人竟能把脸红到番茄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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