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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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别院,凤西卓如释重负。秋月会如此轻易地原谅她,是之前没有想到的,也让她打从心里舒出一口积压很久的长气。

    尽管秋月不让她再插手此事,但既然此事因她而起,断然没有袖手旁观之理。她已经决定今后若尚谆有负秋月,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也会杀上京城顺平王府,讨回这个公道。这也算是她唯一能为秋月做的事。

    心中打定主意,肚子便不争气地抗议起来。凤西卓想象杯莫停的味,口水直流。反正四下无人,便跳上屋顶,以众房舍为路,直接朝绿园掠去。

    正将离开外府,便听到左边不远处一声‘扑通’响,干脆利落,在如此寂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凤西卓好奇心起,朝发声处掠去。

    稀淡星光下,一方池水粼粼荡漾,池边盘踞两座相连的假山。她飞身落到假山上,俯身拾起一支碧箫。突然一阵风拂衣袂声,凤西卓下意识地钻到山岩后藏住身形。

    只见廊下一个白衣翩翩的青年疾掠而来。

    她暗噫了一声,正要出来,便见那青年蹿到池边,俊的面容曝光在星空下,凤西卓认出他是‘箫笛二’中吹笛男子,身子又慢慢缩了回去。

    青年神情慌张地四处寻觅半晌不果,目光最终定在池面上,略显犹疑,不知在想什么。

    远处又有人声传来,呼吸粗重,脚步虚浮,不是烈子。

    青年突然猛吸一口气,一个纵身朝池水跳下去。

    凤西卓惊得站起来。她惊的不是青年跳了下去,而是他跳下去的声音和自己先前听见的‘扑通’极为相似,也就是说,之前落水的可能是个人。

    池子说大不大,但里到处黑漆漆一片,水里可想而知。

    凤西卓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准备找东西在池边放场大火帮助照明,却见青年已经浮了上来,臂弯里还拖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炕出生死。

    脚步声越来越近。廊下,一个仆人提着灯笼冲出来,见青年拖着人湿漉漉地爬上岸,惊呼道:“曹公子?朱公子他怎么了……”

    凤西卓这才分清吹笛的是曹孟安,吹箫的是朱清弦。她虽然炕见溺水之人的脸,但仆人既然称呼他为‘朱公子’,那十有是朱清弦了。

    “快去叫大夫。”曹孟安低喝道。

    仆人急忙答应一声,丢下灯笼往回跑。

    凤西卓皱了皱眉,以他刚才跑来时的轻功,与其让仆人去找大夫来,还不如他亲自背朱清弦去比较快。想起曹孟安刚才救人时的犹豫,她不由对他的居心暗暗起疑,食指勾出一条蚕丝,万一他包藏心,也可救援。

    曹孟安等仆人走后,将朱清弦扶到怀里,手掌在他背后轻轻推功过穴。不一会儿,朱清弦便咳出一口池水,渐渐有了喘息。曹孟安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丹药,递到朱清弦嘴边。

    朱清弦头微微一偏。

    曹孟安柔声道:“先把药吃了,其他回去再说。”

    朱清弦嘴角动了动。

    曹孟安低下头,耳朵贴在他的嘴巴上,问道:“你说什么?”

    朱清弦突然张嘴,咬住他的耳朵。他落水初醒,体力尚且不够呼吸,何况咬人。对曹孟安而言,耳朵上只是一阵轻痒。

    曹孟安抬头叹息,“你就这棉我?”

    朱清弦紧闭双唇不说话。

    两人一动不动地坐着。

    直至仆人带来大夫和一顶软轿。朱清弦被抬上软轿,曹孟安却没有跟着一起走,反而在原地驻留许久,才慢慢朝另一条路走去。

    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凤西卓收回蚕丝,感慨地跳回屋顶,在星光下漫步回绿园。

    绿光果然不负所托。凤西卓才走到绿园厅外的庭院,便闻到扑鼻的菜。

    “啊,我的好绿光!”凤西卓的谗虫被勾得蠢蠢动,整个人毫无形象地朝大厅奔去。

    大厅里,俱全的佳肴摆了满满一桌。一双筷子,仿佛听到她心底深出的召唤,正举在半空,她看也不看地一把捞过,夹起最近的菜塞入口中。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甜咸适中,不错不错。”凤西卓边吃边赞,话音一落,便听身边传来轻笑。她转过头,才发现刚才递筷子给她的不是绿光而是长孙月白。

    东坡肉迅速滑下喉咙,她本来想说‘你怎么在这里’,后来想到这本来就是长孙世家,他在自己家里走来走去很正常,因此改口想叫‘长孙公子’,临时又想起已经约好互相直呼其名,最后脱口而出的就成了,“你……长孙……月白……”

    长孙月白忍俊不道,“不错,在下正是长孙月白。”

    凤西卓尴尬地挠挠头,左看右看道:“绿光呢?”

    “我有其他事嘱咐她去办。”他侧耳听了下,没有动筷声,“菜都凉了,要不要再热一下?”

    “不用。”凤西卓迅速下筷,边吃边道,“反正天气热得很,吃凉的更好。”

    长孙月白笑了笑,静默地坐在一牛

    或许习惯了自己吃饭的时候,他在旁边只笑不吃,凤西卓竟不觉拘束,反倒闲聊道:“今天是杯莫停,那明天是百洲还是沐楼?”

    “为什没猜是水上居或三两街呢?”

    “主人当然是要压轴出场,才能技压群雄,惊四座。”

    长孙月白含笑默认。

    明明是无聊得不能再无聊得话题,她竟也能扯出三四五六,“不过说起来,还没去过三两街呢。听说那里只要付三两,就能燕翅鲍鱼随便吃个够?”

    长孙月白点点头。

    “有的赚么?”她很怀疑。以她为标准,恐怕三两是打不住的。

    “还可遥”

    一般老板说还可以,那救于赚得还可遥凤西卓看着已经桌上四分之一见底的盘子,叹息道:“来樊州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我与日俱增的食量。等离开以后,大概会有段日子不适应。”

    长孙月白试探道:“西卓决定常住兰郡王府?”

    凤西卓愣了下。当初答应阮东岭去缅州很大程度是为了离开钟家,找个暂时落脚之处。但到了缅州后再何去何从,她却还未认真想过。

    她没说。长孙月白也没有催。

    须臾——

    “也许吧。”她见过萧晋,也见过陈虞昭和陈元殊,关系说不上熟,但总算能窥出些许为人。以智谋心胸而言,胜铸良多。她当初既然可以投靠铸,那现在投靠兰郡王府似乎顺理成章。

    长孙月白眸光动了动,“等半月宴过后,我带你去看看真正的三两街。”

    凤西卓诧异道:“五大名店比拼,三两街不参加?”

    他微微一笑,“参加的是厨师,不是三两街。”

    她想起路过三两街时,飘出来的臭豆腐味,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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