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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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世家在鲜都占地庞大,几近半城,名闻天下的五大名店之一三两街也是其中之一。

    可惜凤西卓路过时正睡得七平八稳,人事不知,一直马车停了一个半时辰后,才悠然醒转。

    “姑娘醒了?”少听到车厢内有动静,打开车门问道。

    凤西卓揉着眼睛坐起,“什么时辰了?”

    “戌时刚过。”

    “啊?”凤西卓跳出车厢,看着天边余红未褪的残霞尴尬道,“这么晚了?”

    少掩嘴笑道:“姑娘一定很累。”

    “简直不堪回首。”凤西卓回忆起在船上被呼廊去的仆役生活。

    少转身步上阶梯,推开一道金环赤门,“还请姑娘早些入房休息。”

    凤西卓这才注意到马车停在一座宅院门口。推开的门后,一堆形状奇异的假山映入眼帘。

    “姑娘,请。”少率先走入门内。

    凤西卓疾步追上,“住在这里?”

    少道:“秋月姑娘住在微别院。”

    秋月还只能是微?她对取名人深表抗议。“那这里是?”

    “这里是长孙世家。”

    凤西卓收住脚步,“哈?”主人住别院,下人住府邸。这是哪门的待客规矩。

    少见她神情惊诧,浅笑道:“姑娘不必多想,只管先住下。”

    凤西卓重新跟在她身后,心中暗道:这是说,就算你们把我卖掉,也不用我来帮你们数钱?我还真不敢多想。

    假山后,亭台拥翠,楼榭傍青,眼前绿荫如连绵云朵,主屋在苍碧中若隐若现。

    少见凤西卓看着景不说话,满含歉意道:“这已是长孙世家中林木最多的院子了,姑娘若是不满意,等我回了公子,再给姑娘另起一座。”

    凤西卓呆道:“另起一座?”

    少道:“这也不难。等明日姑娘四处走走,看姑娘喜欢哪个院子的位置,再拆了重建便是。”

    凤西卓拉住她,深吸口气道:“你干脆告诉我你看上我哪点了吧?”

    少扑哧笑道:“姑娘不必多虑……”

    “不是,”凤西卓挥手打断她道,“常言说受人点滴当涌泉相报,但受人涌泉我不是要相报?”

    少嘴巴一鼓,仍是没憋住,喷笑道:“姑娘,你……”

    凤西卓道:“难道这是长孙家的待客之道?”要对所有客人都照这个挥霍法,长孙世家能富甲天下太不容易了。

    少拍了拍酸疼的脸颊,敛容道:“姑娘且先住下,一切到明日自有分晓。”

    凤西卓见她左右搪塞敷衍就是不肯明说,知道再逼无用,只好点点头。

    主屋中的铺摆设一流,莫说自在山,比之钟府也好上百倍。凤西卓走马观地东摸西摸了会,睡意重新涌上眼帘。长孙世家虽然透着古怪,但她向来是天塌下来,也要在砸到前睡一个好觉的格,因此暂把诸事抛在脑后,抱着被子连鞋也不脱,脖子一歪又沉沉睡去。

    清晨鸟鸣。

    凤西卓精神饱满地穿梭在碧林绿木间。昨天睡得早,错过晚饭。现在正饥肠辘辘,饿得生死。好在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看到一片青蓝衣角,“那个……”对方转过脸来,正是昨天接引招待她的少,凤西卓尴尬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含笑道:“奴婢绿光。”

    凤西卓道:“呃,绿光,厨房在哪里?”直接问有没有饭吃似乎不太含蓄。

    绿光眼珠一转,朝身后曲径一指,“喏,一直朝前走就是了。”

    凤西卓怔了下,道:“哦,谢谢。”她为什没问她为什么要找厨房?这样她就可以害羞而光明正大地说肚子饿了。

    绿光偏头,错过她频频传递的暗示。

    凤西卓无奈地朝前走。

    “凤姑娘走好。”身后的绿光突然道。

    凤西卓回头。绿光站在茂叶下,笑容盈盈。

    被认出来了?

    也叮她既然都能认出高高在上,藏在高宅的顺平王和,又怎么会不认得到处乱跑,通缉有名的她呢?把话点开了,身上反倒像扔掉包袱一般轻松起来。转身背朝她挥了挥手,凤西卓朝前迈的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不过,是暂时的。走了约五六十步,腹中空城计转眼成了哀兵计,声音之凄哀惨厉,连她这个当主人的都不忍耳闻。

    强拖着脚板朝前,米饭依然在千里之外,隆隆瀑布声却越来越清晰。侧耳细听,中间隐隐加锵锵弦弹之声。引颈前望,一片浓绿。长孙家的厨房到底建在哪个山坳里啊。

    凤西卓回头看了看来路。虽然小径弯曲,却一顺到底,没有分岔,按理不会走错。除非绿光指错……这种可能比她走错还小。

    往回是再走五六十步回到原地,朝前是未知。她的鞋尖继续向前。有琴声就是有人,有人就是有路标。

    前方转角,两株桃树虬枝蔓延,如迎客松般指向去路。

    拐角后,是一条十数丈长的山路,两边石壁高逾百丈,人走在其中,小如蝼蚁。山路尽头是一块巨石。凤西卓一跃而上,被石壁挡住的视线豁然开朗。

    耸入云霄的瀑布直直垂挂,倒下来的水击拍岩石,溅起的白茫茫水气弥漫在黛山各处。琴声从容,竟出自瀑布之后。在如此浩瀚的击拍声中,琴音不但没被掩过去,反而与瀑布融成一曲,在瀑布声强时,琴音平缓,在瀑布声弱时,又弦惊千军。

    她站在巨石上,一时间竟忘了饥饿,盘膝而坐,陶醉在这曲别开生面的合奏中。

    瀑布的冲击渐强……

    琴声渐弱,直至完全听不到。

    凤西卓自陶醉中惊醒,怅然若失地看着瀑布。

    须臾,她惊诧站起。

    瀑布中,一个月白长衫的男子打着伞,从里面缓缓出来。瀑布落在伞上,伞凝然不摇,水流反被飞溅四处。

    男子走到瀑布外,脚步略顿,忽而轻轻掠起,落在她身后不远处。除了脚面几点水渍外,衣角衣摆,半片不湿。

    凤西卓转身,顿时被伞下露出的容貌惊住。

    她见过的男不少,四大公子之中就有三个。眼前这个男子论秀不如尚信,论不如南月绯华,论英气不如阮东岭,论俊不如尚翅北,论尊贵雍容不如萧晋,论洒脱豪迈不如慕增一。

    他的容貌是雅,如清风临波般的雅致温舒,如夤明月般的皎洁无暇。身上处处透着浑然物外,处变不惊的悠然,让人如沐风,心旷神怡。

    “神仙吧?”凤西卓半天憋出来一句。

    男子莞尔一笑,收伞欠身道:“在下长孙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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