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密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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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日,平静得像一锅冷掉的粥。凤西卓开始还好奇地想打探这粥里究竟煮的什么料,后来倒也习惯了。反正除了忙得不见人影的铸外,阮东岭和南月绯华日子都过得很滋润,她自然也没必要杞人忧天。

    倒是邢师,自从那次她失言说了句嫁给师兄,他就像闻到的蜜蜂,时不时地跳出来旁敲侧击一番。邢晓晓、大头、八斗都被他推出来轮番上阵,连一日只说一字的一字遇到她都来一句:恩?

    因此她只悼日窝在钟粟的园里,一来二去,竟对有了兴趣。

    “你对所谓的兴趣就是哪些好吃,哪些好闻吧?”钟粟与她相处日久,对她的脾渐渐摸熟,“除了能吃的几种外,其他的你恐怕连样子都不记得。”

    凤西卓不服气道:“你严重侮辱我对的热诚。”

    “夹竹桃长什么样子?”

    夹竹桃?有这种?不是水果么?她的目光在园子里犹疑地乱扫,正好对上他戏谑的神情。被看扁的屈辱感立刻从心灵深处爆发,嘴巴不经大脑道:“这还用问,不就是一个蕊,几片瓣么?”

    钟粟一楞,随即道:“你找朵没蕊没瓣的给我看。”

    她信手摘起身边最近的一朵,把瓣和蕊拔光,举着光秃秃的茎到他面前,“喏。”

    钟粟目瞪口呆地接过她手中的茎,“我的木槿……”

    “内急!”凤西卓见他面不好,跳起来就往外跑。

    “臭丫头,你给我站住!”中气十足的大吼在身后炸响。

    “这不摆明叫我快跑么?”她边摇头叹气边小跑回西院。

    正巧阮东岭与邢晓晓迎面走来。

    她顺手摘下一片树叶,挡在自己面前,“炕到我炕到我炕到我……”

    “姑姑!”邢晓晓像遇到救兵般冲了上来。

    凤西卓暗捏了她一把,轻声道:“你不会当没看到么?”

    “为什么?”

    她敲敲她的脑袋,“说你笨你还不承认,难得有孤男寡的机会也不懂得把握。”

    邢晓晓委屈道:“可也太孤寡了。”

    “啊?”

    “我们一共说了十句话。”她扁着嘴袄,“有九句是我说的。”

    “能有一句也不错了。阮东岭这种男人一看就很内敛,你让他言巧语还不如让他去杀人放火。”

    “可问题是他唯一说的那句还是一字每天说的。”

    凤西卓道:“恩?”

    “恩。”

    她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尝试用目光打动彼此吧。我先走了。”

    “凤二当家,请留步。”阮东岭原先看她们说悄悄话,便一直停在五步外,此刻见她要离去才走近两步,道:“我有话与二当家说。”

    凤西卓看看邢晓晓,又看看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可否借一步说话?”他用得虽是询问口气,但神情坚如磐石。

    凤西卓只好做了个请的手势。

    邢晓晓原本想跟上去,迈出的脚却被阮东岭瞟过来的一眼冻住。

    两人从草地上穿过,一时谁都没急着说话。

    蓝天下,蝴蝶纸鸢努力朝上翱翔,仿佛随时都会挣断那条线。线的另一头,一群丫鬟正围在一起兴奋地叫嚷着,钟夫人站在一边,举植然上阵指挥的将军。

    凤西卓见到她,想起那天她与铸两人在书房旁若无人的亲昵,顿时有些不自在。“去那边吧。”她脚步一转,要往别处走。

    “哟,这不是凤二当家和阮统领么?”钟夫人眼尖,娇笑着朝他们走来。

    凤西卓想装没听到,奈何阮东岭接口道:“钟夫人。”

    “凤二当家真是好兴致。”钟夫人虽然怀有身孕,但走路却十分利索,转眼就来到近前,“不过也难怪,自从尚世子走了以后,府里的确冷清不少。阮统领以后要多陪陪二当家才是,千万莫冷落佳人。”

    凤西卓回转身笑道:“不会啊,这几日我一直和钟老在一起,日子过的充实得很。”

    钟夫人讥笑的神情略微敛了敛,“怪不得下人都说老爷子最近吃饭胃口好了,原来是凤二当家的功劳,果真人不可貌相。”

    “没办法,谁让钟夫人忙着和下人放纸鸢,连尽孝道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呢。”凤西卓要笑不笑道。

    钟夫人并非原配,而是铸从青楼里赎出来做填房的,并不讨钟粟的喜欢,平时两人也是能不见就不见。因此对于凤西卓能轻易讨得钟粟的欢心,她心中又妒又恨,不挺了挺身板,傲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自从有了钟家的骨肉,夫君就舍不得我多操心,偶尔着下人放放纸鸢,也是怕我太闷。”

    凤西卓笑道:“那我们就各自寻各自的开心去吧。”

    钟夫人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又转向阮东岭,“那我不打扰了。”

    看着她傲慢离去的身影,阮东岭轻声道:“你得罪了她?”

    她翻了个白眼,“算是吧。人总有很多奇怪的理由去讨厌另一个人。”

    这种问题显然不是他想探讨的,因此他默然。

    两人沿小路朝另一边走去。

    经钟夫人这么一打岔,凤西卓失了先前欣赏风景的兴致,漫声道:“阮大侠,有话就说吧。”

    阮东岭道:“罗郡王府发兵了。”

    她弯腰的动作停了停,才一屁股坐下道:“你哪来的消息?”每个人的消息都有自己特殊的渠道,她本没指望他回答,谁料他却道:“兰郡王府。”

    她揉了揉额头,“啊,是么?”兰郡王府?!先前他们不是为了抓他而在松原刀剑相向么?怎么这么快就互通消息了?

    她长叹出一口气。究竟是这个世事变化太快,还是她脑子转得太慢?

    “那日离开松原之后,我在半途遇上了萧晋。”

    她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他不会又在凉棚卖茶水吧?”

    他楞了下,“什么?”

    “没,我随便问问。他说了什么?”

    他像是习惯了她三不五时的胡言乱语,也不深究,“他给了我一张邀请函。”

    “兰郡王府?”

    他没有否认。

    萧晋真是大小通吃啊。一个张多闻还不够,现在又看上了阮东岭。她突然想到,若当初她不是被尚信单独囚,也许也会收到邀请。毕竟比起皇帝的眼中钉,自在山安全得多。

    不过邢晓晓居然从头到尾都不曾提过这件事,按理说当时她跟着他们一起逃出去,没理由不知情。莫非是怕她知道后坏了阮东岭的好事?还是怕她会告诉铸,将他陷入危境?

    无论哪个理由,总之一句话:大不终留啊。

    “你为何要告诉我?”凤西卓抬头。

    他抿了抿唇,未答。

    她想了想,“莫非因为松原之战?”严格说来,当时若没有她孤身挡住三大高手,他决不可能逃脱得如此容易。

    “恩。”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那你的选择?”她拍拍屁股站起来。

    其实不用问。他既然选择告诉她,便是决定了离开。不过钟家既然与罗郡王府联手,那出兵如此重大之事断无不知之理,但铸却只字未提。

    她还好说,也许是钟粟向他打了招呼,虽然被踢到‘外人’这个范畴中,但阮东岭就未免说不过去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不信任。

    铸虽然外表如武将般豪爽,但骨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文。用的手段全是场上明争暗斗的伎俩,但显然不适用于坐镇一方,更不适用于争霸天下。

    想起钟粟的感慨,钟皇后的安排,邢师的评价,她第一次打从心眼里地肯定他们的预见之明。

    “两日后,我等你消息。”他淡然扔下这句,然知又为她激起多少愁绪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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