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密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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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书房外的风吹得格外缓慢,沉甸甸得好象背了炕见的重担。

    凤西卓顺风势朝西院走,才没几步便听到后面一阵脚步声,回头却是南月绯华笑眯眯地跟了上来。

    “呵呵,看到我好象有点失望。”南月国人的五比宣朝深邃。他说话时,双眸掩藏在突出的眉骨下,仿佛蒙了黑纱。所以她无法从他的眼睛中读出情绪。

    “恩,天这么暗,我以为你会打个灯笼什么的,想借用一下。”她打了个哈哈,从他话里的陷阱上跳了过去。

    南月绯华并没于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今天晚上的宴会真有意思,不是么?”

    凤西卓转身继续往前走,“恩,歌舞很好看,东西很好常”

    “难道不是心上人在侧的缘故?”声音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左后的一个手肘距离。

    凤西卓翻了个大白眼,然愿顺着他的话解释,故意玩笑道:“我和邢晓晓是清白的。”

    她以为他听后会大笑或返,谁知却只是淡淡地应道:“恩。”

    从某种程度上讲,南月绯华和慕增一是同一种人。总是出人意料地任妄为,只是追求不同罢了。说到追求,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会重回南月国夺取属于他的一切,但至今为止,却一直不见有什么实在作为。难道他真的决定先帮钟家拿到天下,再借势回南月?

    为什么她觉得前者的难度更胜后者呢?还是他连在这点的看法上也与众不同?

    “若是尚翅北与铸打起来,你会站在哪里?”他冷不丁道。

    凤西卓脚步一顿,复又若无其事地朝前走,“屋子里,省得被打到。”

    南月绯华怔了怔,侧头轻笑,耳垂上的金饰随着他的动作闪出微弱的光点。

    “本来就是,两个大男人打架要我这个小子去参合什么。”她说淀直气壮。

    “卓儿,要记住你今说的话哦。”他慢悠悠道。

    凤西卓一呆,朝他看去。她说的本是句玩笑话,有什记住的?

    南月绯华下颚朝前仰了仰,“卓儿的护使者还真不少呢。看来我只好私这里了。”

    凤西卓回头。邢师站在西院大门口处,他似乎听到他的话,朝这里走了几步,揖了一礼道,“多谢南月公子送我当家回来。”

    南月绯华抿唇一笑。

    凤西卓没好气地走到邢师身边,“大家兴致这么高,玩击鼓传?”

    邢师让出条路,“二当家请。”

    凤西卓负手向前走了几步,却迟迟没听到身后离去的步伐,不由得回转身。

    只见朦胧中,那个人还停在原处。红衣伴黑发,在风中懒懒地波动。纵然炕清脸,但总有种感觉,无处不在地提醒着你,他的妖与诡秘。

    “二当家。”邢师看她一路走得心不在焉,忍不住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凤西卓道:“没有,不过快了。”

    “此言何解?”

    凤西卓叹了口气,把皇帝下令罗郡王府铲除钟家,尚翅北与铸预谋夺取新雍的事说了一遍。

    邢师闻言静默半晌,才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

    凤西卓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说,“如今正是钟家危殆之际,我又怎能弃之而去?”

    “但钟家并未作此想。”他冷笑道,“不然怎么会连具体部署,利益分割这等事情都不告诉你知晓?”

    “兴许还未谈妥。”

    邢师摇头道:“逐鹿天下岂是儿戏?铸和尚翅北也非有勇无谋之徒,若无十全对策万全把握,怎会轻易向你们提出?他之所以只说了个大概,还是在试探。归根究底,终究不信任。”

    凤西卓道:“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这么大的事,如果他们中有一人走漏风声,就会满盘皆输,后果是不可估量的严重。

    “所以我说此地不宜久留。趁现在知道的不多,他兴许还会放手,若等他全盘托出,恐怕就走不了了。”

    “不如帮完这次再走?”毕竟是皇帝下的令,那个尚翅北也不知可不可靠,万一钟家真的翻船,她总能尽一些力。

    “只怕到时候已是泥足深陷,不可自拔。”到时自在山的罪名就不是盗匪而是叛党了,与整个尚氏皇朝站在对立面。

    凤西卓撇了撇嘴巴。

    “二当家可有问鼎天下的野心?”他轻声问道。

    她瞪大眼,双手齐摆,“怎么可能?当然没有。”

    邢师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失望,“既然如此,我们可先去奂州朴山落脚,我那里有位旧识可作照应。总之这浑水决不可趟。”

    “邢叔似乎很不喜欢钟老大?”

    “我说过,他既非将才,更无帝相,跟着他,只会遭受连累。”他说得斩钉截铁。

    凤西卓想起自在山一百多号弟兄,内心猛烈挣扎,半天才吐出口气道:“也只好如此。”

    翌日一大早,凤西卓便被邢师催着起来去找铸。

    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虽然因松原之行,她对铸的印象大打折扣,但他到底曾在她无处可去的时候收容了整个自在山,如今她却要过河拆桥,实在是……难以启齿。

    “凤姑娘有心事?”右边的门洞里传出苍老的声音。

    凤西卓脚步一转,走到园里。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叟正低腰浇,简朴的装扮与整个园格格不入。她吃了一惊,“钟老?”

    老叟正是铸之父,前礼部尚书钟粟。只见他慢慢直起身,朝她笑道:“你来来回回在老夫园子外都走了三趟了,要不是刚才叫你,恐怕现在还不肯赏光进来咧。”

    凤西卓尴尬道:“刚才在魂游。”

    “为了心上人?”他捉黠地看着她。

    别人拿这说事也就罢了,但对着这位活了一甲子的老人,她实在厚不起脸皮,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那都是谣传。”

    “哈哈,不必激动。老夫可不是人云亦云之人,”他蹲下身,轻轻地拨开叶,拔着杂草,“多半是为了犬子和罗郡王府图谋新雍之事吧?”

    这是凤西卓进门后吃得第二惊,“钟老?”

    “有什遮遮掩掩的。老夫自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逐鹿天下的料。”

    这算是炕起她?她在一旁干笑。

    “龙椅只有一把,天下想爬的有几个?能爬得上的又有几个?尚巽命好爬上了,可是运低,所以坐不住。”

    凤西卓张大眼睛听着他信口评论当今天子。

    “他坐不住,可是也轮不到正儿来坐。”他拔草的手松了松,又继续道,“这个,我与琳琅都看出来了,可惜他自己炕到。琳琅劝他远离京城找一地安居乐业,可他听不进去。”

    “那您为什没劝呢?”钟皇后是铸的,她说的话也许他可以左耳进,右耳出,但钟粟是他的父亲,钟府现任的主人,若他发话,铸怕是不得不听吧?

    钟粟道:“我老了,钟家迟早是正儿的。既然早败晚败都要败,不如就趁我还活着的时候看看他怎么折腾,要是折腾没了,我也就死得安心了。”

    凤西卓显然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等你当了娘,你就知道了。”他朝她眨了眨眼睛。

    她只好陪着笑。

    “你刚才是不是想要去找正儿提离开的事情?”他转回头,漫不经心道。

    凤西卓心头一凛。但对着这样一位事事洞若观火的老人,她实在撒不出谎,只好地应了。

    他叹了口气,“好孩子。”

    她的愧疚顿时从心底排山倒海般蔓延开来。

    “你若是信我,这件事就由我来说。”

    她楞了下。

    他徐徐道:“正儿现在正在兴头上,你这时去说,恐怕讨不了好,还容易引起争端。倒不如由我挑个时机出面,他再不愿意,也不至忤逆于我。”

    这简直帮了她一个大忙。凤西卓欣喜道:“多谢钟老。”

    心头大石一放下,她心情立刻飞扬起来,与钟粟两人谈论草一上午后,才依依惜别。

    回来的路上,铸迎面走来。她心虚地想避开,不料他眼尖,几个疾步冲了过来,“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该不会这么快就要抖搂秘密部署吧?凤西卓暗急,忙道:“我内急,在赶路。”

    “凭你的武功憋一时半刻没关系。”他从身后的侍从手上接过一把剑,递给她,“看,此剑如何?”

    她推托不过,只得接到手里掂了掂,“咦?这不是精铁?”

    他笑道:“正是你带回来的那个铁球。上次见你喜欢阙钜,正好它的材质不错,我便着人去熔了重铸。喏,模样与阙钜一般无二,以后可不许对着我的剑流口水了。”

    手中的剑立刻重若千斤。“其实我……”

    “你不是内急么?还不去。”铸拍了拍她的肩膀,即朝她出来的园方向走去。

    凤西卓拿着剑郁闷地走回西院,邢师正等在门口,见了她忙问道:“如何?”

    她扬了扬剑,“战利品。”

    邢师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她见他脸不愉,没敢再开玩笑,急忙将适才的事说了一遍。

    邢师这才面稍霁,“若是能由钟老出面,不伤和气那是最好。不过就怕……”

    她知道他怕钟粟暗动手脚,但今天一番相处下来,她却相信他不是那种人。但这话说出来,邢师也未必信,因此只是耸了耸肩。

    “也罢,我们多加小心也就是了。”他想了想道,“不过铸笼络人心却有一套。”

    凤西卓拿着剑笑笑,突然道:“邢叔,若是我嫁给师兄,那师兄就不得不接下自在山这个担子了吧?”

    邢师怔了怔,目光顿时在她脸上一巡,“二当家何出此言?”

    凤西卓揉了揉鼻子,“随口一说罢了。哇,”她看向他身后,“大头他们居然打架不叫我,我先走了!”

    邢师看着她跑远的背影,眉目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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