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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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张府褪去晚的肃杀,披上晨曦金衣,闪亮的重重楼阁显尽磅礴。

    马车踏着铺在地上的辉白,穿过府前街巷,在大门前停了下来。

    守卫肃容看着自马车下来的少。十五六的年纪,眉宇间却有股飒爽英气,一眼扫来,娇中带刚,仿佛告诉世人,她的不容小觑。

    “来者何人?”守卫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少一手拎着包袱,一手从袖中抽出一张拜帖,单手递过去,“宋城,凤西卓。”

    守卫脸一变,“请稍等。”一人留下,一人匆匆朝里奔去。

    凤西卓对着守卫一眨不眨的目光,从容笑道:“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跑。”

    守卫置若罔闻地依旧瞪着她。

    凤西卓耸耸肩,思绪飘到邢晓晓身上。

    算算日子,阮东岭应该这两天到,她让邢晓晓先出城等候,以免节外生枝。毕竟阮东岭头上还顶着钦命要犯的帽子,这可是当今天子亲自下令死活不论的人物。虽然过了近两年,但皇帝对他的追捕却从未停过,不然他也不用从荧州眼巴柏跑来投靠钟家。凤西卓,甚至整个自在山的罪淄他比起来,都只能算小蟊贼。

    堂堂一个前大内侍卫副统领居然带着一半大内侍卫叛逃,怪不得皇帝要暴跳如雷。不过也正因如此,铸提出的五方大将才能慢慢凑齐。南,南月绯华,西,凤西卓,中,铸,再加上东,阮东岭……只缺一个北了。铸为了‘数五休戈’这句预言而做出的自解究竟能走多远?

    “凤姑娘,张大人有请。”前去通传的守卫急急忙忙地跑出来,额头还挂着一片阑及抹去的细汗。

    凤西卓拍了拍马头,“替我照棵我的马,它喜欢吃嫩草,喝活水,不太喜欢比它还白的同类。”看守卫愁眉苦脸地看着两匹黑马,才满意地晃着包袱朝里走去。

    张府的格局虽然昨已经居高临下地看了个够,但白天再看,又是一番风情。

    舒适地沐着阳光的草草此刻才显出形来,姹紫千红,在日里尽情争斗。亭台楼阁也露出真面目,在郁秀松厚的绿荫间,各展风情。

    小径尽头,韩载庭扶栏侧立,灰白的发梢被微风轻轻带起。

    凤西卓放缓脚步,走到三步处停下,“晚辈凤西卓见过韩前辈。”

    ‘韩前辈’三个字,已将种种感激融合其内。两人目光一触,彼此心照不宣。

    “我有事要问你。”韩载庭不管她有何反应,率先转过身,向前走去,仿佛知道她一定会跟上来。

    事实上凤西卓也的确跟了上去。

    领路的守卫识相地让在一边,等他们走出五六丈远才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风惬意递芬,吹在面上,酥麻得舒服。

    凤西卓正深深地吸气,便听韩载庭漫声问道:“用过早点了么?”

    “恩,吃了,一碗放葱的肉骨头粥。”凤西卓转头看他,屏息等着接下来的话,但他只是点点头,便住了口。

    这种沉默一直保持到张府正厅前。

    “只能到这里了。”他收了脚步,立起的颧骨微微发红,使得整张脸看起来精神熠熠。

    凤西卓突然脚步一移,半个身子侧对来路。

    几个身影从各处蹿出,打扮各异,目光不善地瞪了她一眼后,转向韩载庭抱了抱拳,神态甚是恭敬。

    韩载庭斜睥了他们一眼,微一颔首。那些人如释重负,纷纷朝正厅走去。

    凤西卓想了想便明白其中奥妙。想必这些是张多闻埋伏在路上准备对付她的高手,不过因为韩载庭沿途护送而没敢动手。“韩前辈护爱之情,晚辈没齿难忘。”

    韩载庭笑笑没接她的话,转而问道:“你在哪里喝的粥?”

    凤西卓楞了下,“巷口。”

    韩载庭点点头,“我只是想问这个而已。”说罢不理她犹自张大的嘴,转头朝原路走去。

    若说凤西卓原来因韩载庭的援手而对他心怀敬意的话,那此刻便生出一种微妙的亲近之心。纵然还不知道他如此做的原因,却难以让人怀疑他的用心,即使是眼下这样的时局。

    她目送他背影离开视线,才缓缓拾阶而上,走进正厅。

    各路高手气势汹汹地分坐左右,张多闻高踞上座。他身后,一只眼睛有木鱼大小的老虎正张牙舞爪,作势扑!

    “草民凤西卓拜见张大人。”她将包袱背到肩上,抱拳道。

    张多闻慢慢抬头,白多于黑的眼睛里闪烁着阴冷的光芒,“本记得……凤二当家身上还背着一张通缉令吧?眼巴柏跑到本府邸,难道是自首?”

    凤西卓眨了眨眼睛,“张大人难道不知道,骄阳王已经答应放我一马么?”

    “哦?”张多闻拇指指甲掐住食指指腹,“既然如此,那本就请王爷来接待凤二当家吧。”他朝侍从使了个眼,侍从立刻领命而去。

    凤西卓不以为意地拿下包袱,放在一张茶几上慢慢解开,“不过我现在却是来向张大人领功的呢。”

    包袱层层打开,竟先后裹了六块布帛。最里面,赫然是一只手掌大小的白玉双修雕像,一个拇指大的瓷瓶,和一块月牙形的碧玉。

    张多闻眼睛死死盯住这三样东西,“凤二当家从何荡?”

    “说来也巧。”凤西卓似假还真地叹息道,“昨日我因心中挂事,特来找骄阳王商量。谁知好巧不巧地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从贵府出来,一时好奇心起,便追了下去。”

    张多闻冷笑,“于是又好巧不巧地发现他了西荒奇珍?”

    凤西卓诧异道:“张大人果然料事如神。本来我看到他双手空空正准备离开,却见他从一棵树下刨出一个包袱。我想起张大人曾在城中贴布告说西荒奇珍失窃,便抱着宁可弄错,不可错过的信念将包袱抢了过来。”说到这里她大大地舒出口气,“幸亏当时坚持,不然岂非平白把立大功的机会放过去了?”

    “那人呢?”

    凤西卓干笑道:“张大人也知道盗贼不分家,我黑吃黑已经是本行大忌,又怎能再将对方赶尽杀绝?”

    张多闻右手在下巴上轻轻摩挲,“盗贼不分家?哼哼,说不定真的是一家呢?”

    凤西卓看着自己的手指,口中幽怨无限,“师兄曾说一当盗匪,便一生盗匪,弃暗投明等于自寻死路,果然不错。唉,终究是我太天真了,还以为张大人与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昏会有所不同……”

    张多闻由着她冷嘲暗讽,并不答话。

    “凤姑娘的话,本王信五成。”尚信人未到,声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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