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招义的内心深处竟然浮现出这种想法,他是禁止自己这样想的。大约一年前,他因为骑自行车不小心撞倒了她,擦破了对方大腿的皮肤,就被狠狠的暴扁,甚至让他第一次尝到黑社会拼命的血腥,众多的小弟性命归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源自现在怀里的少女。她微微闭着眼睛,睫毛既长又弯,好像月亮,一副冰美人的绝世艳容,怎么可能就会如此容易死去呢?
招手用手搂住她纤柔的肩背,疯狂地跑上外面的面包车,叫上司机,迅速开往医院。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另一个声音:她应该死掉。
窗外的景致高速地向后推移,萧条不堪的街道充斥着喧嚣的人语,汽车喇叭如现夏天青蛙的叫喊,令人向往。招义甚至想大喊一声,或者留在大街上看着那些忙碌的人们,但是他没有这样住,他情不自禁地撕开自己的白衬衣,揉成一团紧紧压住慕容仙玉颈上的流血的刀口。
由于这种复杂难明的情绪,招义吼着:“开快点,再开快点……”
司机战战兢兢地掌控着方向盘,义哥已经催了他数遍,尽管他踩完了油门,背脊上仍不住地冒冷汗,生怕他因为怀里的人死去而拿自己当出气筒开刀。不时看看反光镜,并且使出浑身力劲地驾车游过街道。
到了医院,不过不是原来的县人民医院,而是附近的中医院。
不管是什么,招义抱着慕容仙就往医院里面送,几个挡路的陌生看着他抱着的人喉管处不住地滴血,纷纷尖叫着逃散。
“医生,医生,医生……快来人啊……”
中医院大厅的一个中年护士奔了过来,匆匆引着招义走进急诊室,急诊室的医生看到招义叫他放下怀里的沉睡少女问了一些情况后,差不多都跳起来了,似乎生气地看着护士,嚷道:“这种病号还送到这里来?快快快,送手术室抢救。还有脉跳。”
由于司机跟了来,护士马上要他去办手术,但是他身上也没有带钱。
“办你妈的手术!她要是死在这里,老子统统砍你们全家!”招义不知为什么非常气愤,怒张着全身的筋脉,他的声音非常响,震得急诊室肮脏的窗玻璃嗡嗡作响,甚至走廓上的每一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特别是他无意中鼓出了全白眼,敌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这种突兀的表情,估计谁也没有见过。但是接待他们的中年护士见过。她在一次抢救病危的女病人时见过,那个女病人翻出这种眼神后,很快就死了,中年护士甚至担心看到的不是站在活人,而是站着的死人。那股邪异的阴寒戾气,如现寒冷的西伯利亚寒风一样,令她直打哆嗦。
中年护士拉拉急诊医生的白衣角,低声道:“快送手术室,帮帮忙,不然他可能真的会砍……”
不用中中护士拉,急诊医生已经自告奋勇地为招义引路。
招义把手上的人交给手术室的医生时,仍不忘威胁着:“她要是活不了,你们一个个都要死!”他声音的穿破力远比一把菜刀架在医生的脖子上更具杀伤力。
时光流逝如梭,或者说招义忘记了时光,他的眼前总是回旋着慕容仙临死前的那一睨:没有一丝的怨怼和轻视和嘲弄,只有无限的的期待和温存的友好。那是以前她从来没有对他有过的眼神,她一直轻视任何人,现在她终于像从前一样。如果她醒来,还是这样,我能否接受现在的慕容仙?如果还是像以前那样,她蛮横无礼,无不动就要他帮着捶背按摩或者在教室里坐在他的大腿上不说一句谢谢或sorry,而理所当然,那他一定会后悔现在的“好心”行为。
招义用手抹去脸上的疲倦,随着落日的红晖渐渐睡着,他坐在手术室外走廓的木椅上,歪着身子睡着了。
他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那是手术室外挂着的一号墙钟告诉他的。手术仍在进行中。李猛坐在他的旁边,脑袋歪在木椅和墙壁之间,打起了呼噜,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不雅。他的旁边还躺着三四个小弟。
招义待早已经麻木的双腿恢复正常,实际上他还是不停地击打着爬满无形蚂蚁的双腿,他的脖子肚子酸极了,好像弯曲的钢筋,一时间难以回到正常的状态。介于这种情况,招义还是站起来,在手术外的走廓上走来走去,尽管开始有些行动缓慢,但还是令满意。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护士路过,担忧地看着招义,想过来扶扶他。
“她一定是把我当成病人了。”招义心想,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过来。
那护士却会意错了,以为招义痛苦地难以忍受,赶紧扶住了他的身子。招义试图不要她扶,但力气却不听使唤,任她有所作为,这时候,他的手却无意间搭在了那女护士的微微突起的胸部,后者居然没有察觉似的继续扶着他前走。
招义满脸通红,手部感觉到一团柔软的有弹性的肉,使他想起了慕容仙趴在女生寝室的床上的暖味感觉,他抽回手,准备说出自己没事,但却被年轻护士娇美的面孔打动了。
她长着一个瓜子小脸蛋,皮肤看上去光鲜细嫩,很认真地看着前方。
“世界上居然有这号傻瓜?”
招义暗笑不已。把手搭在她的小小的肩膀,两人间的接触距离相当近。
走着走着,招义出了手术旁边的走廓,年轻护士询问:“你要去哪里?要不要再扶一下你?像你这样做了痔疮手术的,头几天是很痛的……”
什么?她居然把我当成了做痔疮手术的病人?招义气得咬牙切齿,像像一个吃了哑巴的的黄连,说不出的苦。
好,就让你把我一回去人吧!
招义咬咬牙,装出一声干咳:“咳……我……我,我想上厕所……”这时候,他发现年轻护士胸前反过来的工作胸牌突然反了过来,就是恢复了原正面,显然她是那种做好事不愿意留名的人。那白色的胸脾上赫然写着:石华丽。
这世界上的的姓氏千奇百怪,连名字也是如此,“石华丽,石华丽……”招义默默在心里念了几遍,把她的名字牢牢记住。
石华丽很高兴地送招义去厕所,一路上问东问西,均被他胡口搪塞过去。可以感觉得出来,她想在自己身上寻找某些东西。
招义觉得戏演得差不多了,身体的力气和血液运行以及关节的活动恢复都差不多了,“行了,石华丽,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可能还会见面的。”
这时候,他们快走回手术室的走廓处了。
石华丽显得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看见招义指着她的胸口,本能地缩起目光看着自己的工作证,回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你长得太像我的一个朋友了。”她欲言又止,还是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什么朋友?”招义实在想象不出,这个世界上还有跟长的差不多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石华丽又低声咕噜一句:“可惜他没有你这么年轻,没有你这么帅。”
招义发现原来看上波澜无惊的石华丽,眉宇间飞了一抹愁云,叫他看着心碎不已。原来感伤的女人这么好看。
现在,招义不得不重新打量起石华丽来,从上到下,仔细地观摩着。她看上去很年轻,有二十几岁的年龄,一脸的恬淡,身材当然算不上好,却有一股童话般的可爱气质。
“像我以前的男朋友。”石华丽悠悠道,仿佛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那你应该很幸福啊。”招义走回了手术室的走廓,李猛已然醒来,看到他来了,叫了一声:“义哥。”
招义伸手示意,旁边的小弟不要再叫,保持安静,他伸出右手食指到嘴唇中央的位置,动作十分优美,一下子迷住了旁边的年轻女护士,她痴痴地看着他,仿佛中了孙悟空的定身术。
李猛跟招义打招呼,目光却机灵的溜过他,去打量旁边的护士,发现她的脸上竟然飞上了两抹红霞,慌忙地低下头,小跑着走开。
招义看着石华丽走向手术室,叫道:“你走错了吧?”
石华丽蓦然回头,深情脉脉地看着他,仿佛预备好了台词:“没有,我就是要进去手术室,我是来换班的!”
招义还想叫她留意一下慕容仙手术的动静,但还是没有说出来,石华丽已经戴上口罩走进了手术室。
从李猛处得知,这次欧东庆近二百号瘫在慕容仙家里,除去当场死掉的五十人,还有一百五十人可能重瘫在床,下辈子都别想再横行了。
“那些尸体怎么处理?”
李猛显得有些得意:“不论死活,我把他们统统装进面包车,推进护城河里了。”
“什么?”
李猛好像闻到了火药味,紧张起来,其实他这种担心旧没必要的。
“做得好!”
招义夸道,李猛仿佛得到了拿破仑颁发的顶级勋章,乐呵呵地张大嘴笑起来。“我再打电话,叫那些我送过钱去的县警察‘了解情况’,嘿嘿……估计他们那些人都是被河里的鱼咬伤的吧?哈哈……”
事实上,事情并不像李猛想的那么简单,由于死伤的数目很大,加上青龙帮的冲击事件,引起了市里的高度重视,并下重力,派来部队武警镇压。
在这次镇压的过程中,招义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传奇一生的导火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