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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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这样一直陪着印堂。不时往他嘴里灌一点水,或是墨巾敷在头上。大夫开的那些熏疗的药,都捣碎了放在房间各处。因为是夏天嘛,又不能点炉子烧水蒸,所以全当是预防疾病的料放着了。至于洗澡,则安排在下午午饭后,那时候天最热,刚好可以降温解暑。

    小六子很识趣,除了不时地帮我照顾下印堂外,大部分时间都在门外静静侯着。午饭时,小六子把饭端了进来。我吃不下,而印堂依然昏迷着,根本吃不了东西。小六子劝我就是为了照顾印堂也应该吃一点儿,想想也是,便强迫自己吃东西。小六子见我这样难受,想要跟我说些什么。我摇摇头制止了他,我知道,他想向我解释这些天他们去哪儿了,做什么了。可我想听印堂给我说,我想听他的理由。

    少时备好了洗澡水,我去关上门窗,小六子则把印堂的衣物全部褪去,把他抱到桶里。我有意避了一下,轻轻绕到印堂的背后。到底擦身时还穿着中衣呢,现在可是全身□着□。虽说我对着他表是一幅大言不惭的模样,可终究是有些难为情的。小六子见我在印堂后面站着,心里也明白,就让到了桶的侧面,一手扶着印堂,一手撩起药水在印堂身上揉搓着。我缓步走过去,药水呈现出浓稠的咖啡,掩上他苍白的肌肤,更衬着人是瘦弱祷有一丝气力。心里又纠痛了一下,忍了忍泪,学着小六子的样子,一手相扶,一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按摩。

    手指沿着脊柱一寸寸上下,心中祈祷着印堂会在某一下突然呻吟出声。他会喊疼吧,他会责怪我粗树大叶不够温柔吧,不管说什么,只要你出声,只要你醒过来,你就是责骂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印堂……而他的眼睛始终闭着,凝结的水蒸气挂在睫毛上,象泪珠。嘴唇因为雾气的熏染,没有那么干燥了,可是颜依然灰白。长长的发辫盘在头上,跟着脑袋一起无力的歪在桶边。只有鼻翼的轻微翕动,证明他还在。一阵莫名的恐惧袭来,这个年代,一个小小的病毒感冒都会要了人的命!

    “印堂……”不觉间我竟低泣出声,不能自已。

    “诺姑娘……你不必太担心,爷不会有事的,他们……他们不敢让爷出事。”

    我噙着泪点点头,看出来了,他舅舅一家都很紧张。那个大夫似乎不知情,倒还自在些。其实我也不知情,不知道印堂身后的家族是怎样的辉煌。我只是认定了一件事:他是我唯一的爱人!我怎么可以失去?

    给印堂泡完药,又用清水冲洗干净,擦干、换上干净中衣,再抱回到上,小六子也真是尽心尽责。他又着人拿了一纱被,我给印堂盖好,回身再把门窗打开透气,小六子带着其他下人收拾洗澡的器物。打开窗户才察觉,原来已近黄昏了。酷热已经退去,有暮风带着些清凉的味道扑面而来,有些昏沉的头略觉轻松了些,只是心里依然是沉甸甸的。我深深吸了口气,有些昏沉的头略轻松了些,只是心里依然是沉甸甸的。印堂不似先前那么烫手了,可这也许只是洗完澡而出现的暂时现象,最怕他晚间再烧起来。

    小六租时又把晚饭端了上来,我是连强迫自己吃的力气也没有了。坐在印堂旁边只管叹气,唉,若是他能吃点东西就好了,好给身体增加点儿抵抗力啊。哎,对了,我可以象喂药那样喂他吃一些啊。

    “小六子,有粥没有?我想,我想喂印堂吃点东西。”怎么突然地脸上烧了一下,不是当着众人的面都喂过了吗?

    “哦,有的,我这就去拿。”

    依然是那样,我揽着他单薄的身体,将粥含在嘴里,一点点地送进他的口中。粥不同药,比较粘稠不好下咽。只喂了小半碗,就感觉很吃力了。好歹他是个病人也不能吃很多,又喂了几口清水也就罢了。安置好印堂,我才有心情吃了些东西。小六子知道我会彻守着印堂照顾,叫人抬进来一张贵榻,并给我准备了洗漱用品和一身干净衣服。他自己则在院子里放了一张竹侯着,让我有事随时叫他。

    安排妥当,大家便睡下了。我却是翻来履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坐起来盯着印堂发起呆来。我们,相识有几个月了?现在却难舍难分得象是前世订好的姻缘今生再续。要不怎么解释我爱一个三百年前的老古董爱得死去活来?看着烛光里他清秀的面庞,往事便电影似的一幕幕浮现出来。我们一起游西湖,一起爬山野营;一起在田劳作,一起在集市与店家们谈买卖。他还会记帐会做甲的签子,会捉荧火虫玩浪漫,会体贴的背着人走路,还会变身成九斤或是糖公主……痴想着,嘴角不觉挂上了一抹微笑,印堂,有你的日子很快乐呢。快醒过来,为诺儿把那份快乐继续下去呀。

    却又突然就来了一阵伤感,他怎么就那样突然地离开?病好了以后,他是不是,还会离开?那我好不容易适应了没有他的生活,又会被搅乱了吧……我真是越来越小人了,一点不象三百年后那个爽朗豪放的我。难道这古老的身体也为我渗进了古老的思维?当代的我何时为了风雪月儿情长而惆怅至此?即便是对喝,也没有如此牵肠挂肚啊……也许,这是这个身体的宿命?这个身体注定了要与他相爱做他的……?不,我才不要!我要做他的,唯一的,在他身旁和他一同经历风雨的人。可是,他家里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他却从不向我明说。我也不愿问他家里有什么人,都是做什么的,月薪多少,有几处房产几辆车,持有多少基金股票,有无家族遗传病史等等等等……那我岂不是比专业媒婆还啰嗦?我只关心核心问题——爱情。他是否真心爱我?我是否也真的了他?有这个问题的答巴足够了,不是吗?不是吗……好象真的不完全是哦……象这次,他人间蒸发了十几天耶,按照二十一世纪我的脾气,应该早就把他毙掉了。可是大清的我,一听到小六子说他病得严重,便手足无措的直奔过来,根本不在乎他冷落了我十天。印堂不是也很在意我吗?不是在昏迷中都喃喃念着我的名字吗?我们这是真的爱情吧?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头似的,我的IQ有萎缩趋势呀~~~~~~~

    “啊~~~诺儿……”

    “印堂!”我一激凌回过神来,是印堂在叫我呀!我凑到他近前,轻抚着他的脸颊:“印堂,诺儿在这里呢,在你身边呢,印堂,醒醒……”

    印堂呓语了间,又昏睡过去了。我叹口气,看着他全身都汗津津,想是要发汗退烧了,便拇小六子早准备好的干毛巾为他拭去汗水。又含了清水,喂了他几口,这么大量的出汗,可得小心脱水。重新安置好印堂,我自己也桌前喝了杯凉茶。抬头看到窗外灿烂的星斗,唉,印堂,你倒是快些醒过来啊,你说过要一辈子都陪诺儿看星星呢。

    啊!流星!赶快许个愿祈求印堂快点儿好……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倒霉催的老道卖给我的簪子,不是说能实现愿望的么?结果就这样实现了我的愿望:我要印堂立刻出现,它耽误了二三个时辰;我赌气说死印堂臭印堂——幸亏它也缺斤短两了,弄了个病得不省人事的给我——若印堂真的有个好歹,死老道,看我不诅咒你祖宗八辈外加子孙十八代!如此看来,许愿?还是算了吧,还是不要乱许了,谁知道会给弄成什么样子。还是靠自己的力量吧,大夫尽心治疗,我们全心护理,哪能不好呢?

    于是一无眠。不断地给印堂擦汗、喂水,握着他的手轻声说话。如此折腾了一个晚上,再加上白天的劳顿海忧,到清晨小六子桥进来时,我竟有些头重脚轻,力不从心了。

    “诺姑娘,要不您到园子里散散,都在这屋里闷了一天一了。”小六子看出了我的疲惫。我摇摇头,我不想离开印堂,我害怕。“您可要小心自己身体,要不等爷醒过来了,您又病倒了可怎?我叫个小丫头陪您转转,早膳时也多吃些。这里不用担心,有我在呢。”小六子一脸诚恳,我想想他说得也是,就同意了。他唤来一个叫墨的小孩儿,嘱咐了间。待我洗漱整理了一下,那小姑娘便领着我去园散心。

    不愧是宦人家,好大的府邸。上次来匆匆而去,都没有看清是怎样的一个格局。这次,还是搞不清哪儿是哪儿——太大了,若不是墨领着,只怕我要迷路。到了园,各草郁郁葱葱,挂着晨露,一幅人初醒犹睡的模样。白日的酷热尚未侵染过来,丝丝凉风裹着草的清轻拥而至,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下舒服多了。回头一看,那个小孩儿,正用有些惊奇和羡慕的眼光看我,我有些纳闷儿,正准备问她,她倒没头没脑的先问了我一句:“姑娘,我们表少爷,凶吗?”

    “啊?”我一愣,这是什么话?

    墨象是突然反应过来了,忙低头向我施行:“奴婢、奴婢问了不该问的话,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就此忘了吧。”我伸手扶住忙不迭就要下拜的墨,觉得这小孩儿怪有意思的,忍不住逗她:“你家的表少爷是个什么脾,你还不清楚么?倒来问我。也不要自称什么奴婢,我又不是主子,咱们俩个随便些说话。”

    墨见我谦和,也憨憨地笑了:“其实,我今天还是第一次看清表少爷呢。表少爷要来时,老爷夫人就交待下来了,说表少爷身份尊贵,家里规矩又大,要我们这些下等仆人都不许靠近他,要恭敬着些。在园子里碰着了要赶快低头让路,不许多说一句话。后来表少爷来了,自己带着贴身的仆人,不用我们府里的人近身伺候,日常的事务也都由夫人亲自照应,我们根本就没机会看到表少爷。表少爷……可真俊,比他们传说的还要俊朗几分呢。”说完又是很羡的看了我一眼。原来,她是在奇怪兼羡慕我这个丑八怪怎么就能占了她家表少爷的心哪,真是人小鬼大。

    “那怎么今天,又把你派来了?”还真把仆人也分了三六九等?大概是某表醋较大,不愿丫头往印堂身边凑吧。我且和这小孩儿聊聊,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有些蠢蠢动呀,有点儿……八卦呀……

    “是六哥哥说这边还是需要个孩儿照应的。我年龄小又丑,所以,就让我来了。”墨有些难为情的低了头。哈,让我猜中了吧,果然是某表的醋坛在做怪。我拉住墨的手,笑着说:“谁说你丑来着?我觉得清秀得很哪。”

    我们很快熟识起来,叽叽呱呱地说了会儿孩儿们的话题。我找个话缝儿问她:“你家表少爷,他们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让知府大人都诚惶诚恐的。”

    “这个……我不知道啊,我是表少爷来之前才被买进来的。那时候管家就交待过了,不许乱打听府里的事儿。我看姑娘和我们表少爷很熟,还以为你什么都了解了呢。”

    “呵呵,是是,我是跟他熟,也只是跟他熟而已,跟他家一点儿都不熟。”我有些无奈的耸耸肩。

    “姑娘,咱们回吧。”墨突然挽住我的胳膊往回走。难道我们刚才的谈话犯了什么大忌,她不敢再同我说话了,所以急着回去把我“交待”掉?不至于吧?不过也好,反正心里还惦记着印堂呢。走了没几步,却听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声在抱怨着什么。回头看去,透过枝,一个人正摇着扇子掐儿出气呢,哦~~原来是某表么了啊。

    回到屋里,见小六子面带喜,忙问道:“印堂醒了么?”

    “哦……不是,不过烧退了,鼻息也均匀了。”

    “这样……一会儿大夫还过来吗?”我伸手摸了摸印堂的额头,他的确不发烧了,出了一晚上的汗呢,我能不知道?不过现在看起来,比我刚才出去时的脸要好一些,略觉放心了点。可是他还不醒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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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禟

    诺儿,诺儿,不要走!你听我说,我不是不想去找你,我、我,我总得做些长辈们认为的正经事来搪塞一下,不然我就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而且,我也想给你一个惊喜呀,你看,这是我亲手做的,真的……诺儿,你怎么还生气?不要走呀,诺儿……

    “诺儿!”我大声呼喊,一道白光突然刺进了眼睛。心中正惊惑,却听见小六子欣喜的声音:“爷,你可醒了!”

    我再次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眼前果然是小六子,我还是在舅舅家。我想起来了,我在作坊里专心做那件礼物,两天两不曾合眼。待那礼物成功做好了,心里一高兴反倒泄了劲儿,就晕了。又想起刚才的噩梦,唉……诺儿,好想你呀……

    “爷,奴才已经把诺姑娘请来了。她守着您一天一,累得不轻。奴才让一个小丫头带着她去园先散散,一会儿就回来。”

    哦……我感激地看着小六子,点点头。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又想起,怎么可以让别人领着诺儿在这府里乱转?要是他们欺负诺儿或是表她……

    “爷放心,奴才找了一个进府没多久的小丫头,不似那些老奴才们尖滑势力。让她陪着诺姑娘走走,说说话。奴才也交待过了,不许提爷的身世,其他的,可以随便聊。”小六祖不愧是我的心腹之人,竟看出了我的担忧,而且事先都有了妥当的安排。我舒了口气,招呼小六子扶我坐起来,躺太久了,换个姿势会舒服一点。这一动,才察觉自己只穿了一件中衣,诺儿就这样守了我一天一?那……脸不觉有些热了,虽说本人对自己的身材很有信心,可是……

    小六子诡异地笑着,告诉我诺儿可不单单是那么守在我身边,她口对口地给我喂药喂饭,还和小六子一起为我洗澡按摩……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仿佛那里还留着余。小六子又笑了,我正觉难为情,他却在我耳边说了另一件事:

    “爷,您猜的是真的。”

    “嗯?什么真的?”

    “胎记啊,诺姑娘的胎记是假的!她今天洗漱完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了,那胎记只剩下一小半儿了。若是全洗去了,诺姑娘真可以说是若天仙了。”

    “是啊,她原本就很么……”我一时有些出神,我早就怀疑她那个胎记是假的。因为近距离接触之后,我发现,那个胎记的形淄颜每天都不太一样。可是诺儿那个脾气,我若是直接问她,肯定是捅马蜂窝的。没有了胎记,诺儿……这么漂亮的媳儿不时刻带在身边怎能放心?她又不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可怎呢?

    “爷、爷!”

    “啊?”正出神的我被小六子摇晃了一下。

    “爷,您没事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哦不,我想……我想,你先不要告诉诺儿我醒了,你……明白?”

    “是,奴才明白。”我们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院子里有动静,我忙躺下继续“昏帽。小六子刚给我盖好被子,诺儿就进来了。虽然我闭看眼睛,可我能感觉到,她来了,离我越来越近了。她摸了摸我的额头,即疑惑又担心为什么我还不醒。诺儿啊,不要怪我骗你哦,我只是,我只是想再享受一次你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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