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这么入神,你喜欢?……喜欢,我就把它送给你,可好?”不知何时,丁瑞已又恢复成平日那漫不经心的无赖模样。
易云飞闻言,自然褪去凝重的表情,拿起这模型把玩着,俏皮地笑道:“这是……这是一个孔明灯?做的真是精巧别致!……中秋佳节,正好放灯,大人既然将它送给我,云飞就却之不恭了!”
“不!你明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仿制品……”丁瑞起身踱到近前,俯身倚在易云飞肩膀,黑眸射出邪魅的神采,低语道:“我要送你的,是实物。只要你说喜欢。”
刹那之间,易云飞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即使瞎子也能看出,这架孔明灯所仿照的实物,是皇宫。
当一个人不知道如何作答时,最稳妥的权宜之计,往往是笑,傻笑。
“呵呵,才这一点点酒,大人难道就喝多了不成?”易云飞不着痕迹地侧移重心,与丁瑞拉开一段距离。
丁瑞怔怔望了易云飞片刻,忽然起身背转,叹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居然,居然还是这样子!……”
易云飞自然听出了他话语间的苦涩,也不由得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却还是淡淡道:“大人。云飞本来就是这样子。”
“哈哈,说的好,说地好!我早该知道!”丁瑞竟然大笑出声,猛地转回身,对着易云飞道,“但这话既然提了,便没有收回来的理由。既然你不愿说,那就听我说。……皇上此番虽然侥幸躲过一劫。但照他的身体状况,怕也活不了太久了。他终其一生真正在意的,只有令慈一人而已。你的相貌、才情,均与令慈相似。身世又坎坷多舛,定会得他怜惜。而且,若知道你的生父是易天成,知道令慈为了易天成的失踪而郁郁早终,皇上必然更要想方设法加以补偿。而最好也最现成的补偿方法。便是将你许配给一位皇子。……这样一来,只要设法坐上这皇子地正妃,再借搬倒刘罡田如隽之机,将这皇子拱上大统之位,你便能轻易入主皇宫,成为尊贵无匹的一国之母。”
说到这里。丁瑞忽然放低了声音。语调中充满温柔而复杂地意味:“而在这个过程中。你只需做你喜欢地那部分就好。剩下地。可以完全交给我。云飞。你若信得过我。我能给你地。或许比这皇宫还要多。”
易云飞像不认识似地看着丁瑞。半晌才道:“大人才智过人精于谋划。云飞自然信得过。只是。大人若送我这纸糊地皇宫。云飞好歹还能享受一番放灯之趣;大人若送我真正地皇宫。云飞倒真想不出能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丁瑞仿佛听了一个天大地笑话般。“易云飞啊易云飞。你可知道。天下间有多少女子。连做梦都心心念念想要进入皇宫。只要受到皇上临幸。略微做上个女官。便是名副其实地高人一等;若是侥幸得了争宠地资格。被立为妃嫔。便更可以衣食无忧泽被亲友了。”
易云飞并未回话。只是低声吟道:“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吟罢。对丁瑞静静笑道:“樊川居士这《秋夕》。天下间女子未必都知道。但大人博闻强记。一定知道;这诗中地道理。天下间女子未必都明白。但大人聪颖过人。一定明白。……既然如此。方才那番话。想必是大人与云飞酒后逗趣罢了。”
对于这明显地揶揄。丁瑞非但丝毫没有恼怒。温润地黑眸间反而涌动着深沉地喜悦。当下一手执壶一手拿杯道:“就冲你这话。我便该自罚三杯再敬你一杯!”
说着,也不待易云飞回应,径自将四杯酒一股脑儿吞下肚去。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甜丝丝地温热酒香,丁瑞的情绪反倒平稳了一些,一双黑眸愈晶亮起来。他默默坐下,吃了几筷子菜,忽又问道:“云飞,你既不要我送地这件东西,可是对今后有了打算?”
“今后?”易云飞有些疑惑地反问道。
“今后,自然是指你做完目前的事情之后。比如,等查清了你要查地案子,或更久一些,等刘罡之流被扳倒、天下清平的时候,你打算何去何从?”
易云飞摇头道:“大人,您又不是不明白云飞地处境。我现在是今天没过完,便不敢去想还有没有明天。那样遥远的事情,又怎么会花心思去打算?”
丁瑞哑然半晌,笑叹道:“云飞啊云飞,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女人!”
易云飞没有说话,只是自嘲地笑着。
丁瑞夹了一块琉璃酥鹅,放入易云飞盘中,道:“净见你喝酒,却不见你吃菜。难道,是我做地菜不合你胃口?”
“这菜,是大人做的?”易云飞满面惊讶,夹起酥鹅尝了一口,由衷赞道,“看不出,大人竟有如此好手艺!”
“我少时便在外游历,大半的远山恶水都走过,又不喜欢身边带着太多仆从,若自己不学点求生手艺,岂不是要活活饿死?”丁瑞轻描淡写地笑了一笑,又兴致勃勃地说道,“方才,我已经讲了故事。虽然沉闷压抑了些,却也自己罚过酒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了?”
易云飞垂眸想了想,道:“和大人相比,云飞的经历实在简单得可怜,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故事,只好拿别人的故事来凑凑数了。这故事是我今天早些时候听来的,不知大人可有兴趣?”
“无妨,能让你易云飞动容谨记的故事,自然有必要听一听。照规矩,这三杯酒我先喝了。”丁瑞连饮三杯,拢手稳坐,一副专注倾听的模样。
易云飞微微一笑,将日间大丫二丫讲述的遭遇,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丁瑞听罢,默然片刻,带着探问的口气说道:“虽然和我预先猜想的不同,但这个故事的确哀婉动人。只是依你的性子,一向不会做无谓的事情,此番为何特意讲这个故事给我呢?”
易云飞笑道:“大人莫要将我形容得这样老谋深算。我讲这个故事,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云飞近来一直在各个州县间奔走,听来的故事有许多都与这如出一辙,难免有些诧异罢了。”
“你是说,类似的故事,最近听了许多?”丁瑞的两道修眉,微微蹙在了一起。
“大人若有兴趣听,就算十个二十个,云飞也讲得出来。”
“难怪!我说流火在若州送你那许多贵重的衣裳饰,怎么凭空都不见了踪影!”丁瑞笑得一脸奸诈,审视地凑到近前,故意问道,“云飞,为何我在你眼睛里,看见了一些跃跃欲试的味道?”
“云飞身无长物,也只好借花献佛。又让大人见笑了!……至于这跃跃欲试,与其说是云飞眼里的,倒不如说是大人心里的吧?”易云飞淡定自若地笑道。
“你这人,倒推在我的身上!”丁瑞假意嗔怪了一句,又道,“也好!反正距流火进京还有些日子,横竖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顺手做些好玩的事情。”
实在不好意思,白天临时有事,被一帮无良女人抓了出去,刚给放回来。
这是上午允诺给大家的加更,今天的基本更正在码,看这情形估计得后半夜见了。
话说,肥猫是多么怀念上个礼拜那躺在床上叼着体温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