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光从第一个天窗直射进来的时候,那只系在长长绳子上的竹篮,再次晃晃悠悠地放下来。
食物,饮水,灯烛,换洗的衣裳,一小壶酒是用来驱赶山洞中的寒气,一束新鲜的野花上还沾着清凉的露水。
这已经是第七天。
易云飞被关进这个山洞的第七天。
那天清晨,易云飞被突然出现的沈默擒下----确切地说,是沈默和另外四个像影子一样阴冷的男人。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们的面目,便觉颈后一阵剧痛,失去了意识。待到醒来,已然身在这个山洞中。
这该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但也经过一些粗糙的人工的修整,从斧凿留下的痕迹来看,年代应该相当久远。狭长曲折的通道将三个洞室连在一起,除了易云飞居住的这间最大的洞室之外,一间是处温泉,另一间则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JunZitang**
最大的这间洞室墙壁上,斜斜凿出了五个天窗。这些天窗角度选得很是巧妙,白天的时候阳光射进来,不论光线如何变化,都能将洞室的每个角落照亮。洞中摆着一张大床和石桌石椅,虽然粗糙,却也颇为舒适。在洞室的正上方是一个暗窗,只有在每天清晨打开一次,一个佝偻的人影会将各种饮食物品用竹篮吊送进来。易云飞在他送来的衣服上发现过几根灰白的头发,由此猜测,此人应该是个老者。
她曾经试图和这个人影交谈,但是不论好言劝诱还是叫喊威胁,他都置若罔闻无动于衷。待竹篮接近地面时,他将长绳轻轻一抖,篮中物品便轻巧地飞出,整整齐齐落在一边。然后他便飞速收回篮子,关上暗窗。日日如此。
至于沈默,则再没有露过面。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易云飞心里却是越来越焦躁。^^首发 君 子 堂 ^^
她倒不担心丁瑞。那家伙虽不通拳脚,行事却极有分寸,又擅长用药辨毒,若只是在一帮村民中寻求自保,料想不成什么问题。更何况,丁管家一行已潜伏在捷州城内,以丁瑞的机智,自会找到法子与他们接应。
她所担心的,却是那个阿四。
有件事情,一直让她感到有种难以言喻的疑惑和不协调。只是当时事态匆忙,未顾得上细想。这几日困在洞中,反倒令她静下心来想明白了。
初入湖中那夜,阿四给她和丁瑞送来的干粮,是竹筒饭。
竹筒饭,本是生活于深山野外的人们所发明的饭食。在荒无人烟之地,灶具缺乏行炊不便,便就地取材,将常见的竹子斩断,塞入米料,熏烤成饭。这样既省却了置办锅灶的麻烦,又便于携带不易腐坏,是一些边远民族的最爱。
但芦花荡周边环绕的多是农田城镇,世代定居于湖边的渔民们,素来喜食新鲜鱼虾,纵使出船打渔,渔舟中也都设有炉灶炊具,现捕现做方便的很。相形之下,制作需要长时间熏烤的竹筒饭,则显得麻烦又费时了。
而朱蒙,恰巧是来自极为偏远的西南深山中。
阿四十年前被人收养在渔村定居下来,而在此之前,他是否有可能和朱蒙打过交道?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吉凶参半了。
当务之急,是要马上离开这里。
易云飞心中,已然想好了一个计划。而今日,便是这计划实施的时候。
人影将竹篮晃晃悠悠吊下来,距地面还有半尺的时候骤然停下,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将篮中之物抖出,而只是静静地垂着,仿佛愣住了一般。
篮下不远处,整齐地堆放着另一份食物、酒水、灯烛、衣服,还有一束已然有些枯萎的野花。一如昨日它们落在那里时的模样,未变分毫。
易云飞屏气敛息,背朝天窗侧卧在大床上,一动不动。
竹篮停滞了一会儿,终于像往常那样一抖,篮中物什轻巧落地,与昨日那份并成一排。长绳被迅速收起,洞顶暗窗“咔哒”一声合拢扣死。
日出东山,又经中天逐渐西移。光线在五个天窗间不断流转,凹凸岩石间投下的光晕,逐渐由艳红转为亮白,又由亮白变为灰暗。及至到最后,一切都笼罩在沉沉的黑幕中。
次日,当第一缕阳光从天窗射入,竹篮吊下,抖出另一份饮食衣物,与前日的两份并在一处。
易云飞始终静静侧卧着,姿势不曾有些微的改变。
到得第三日,暗窗依旧准时打开。看着地上整齐排放的三堆衣食,人影似乎踌躇片刻,还是放下了绳索,只不过这一次,绳索的顶端却不再系着竹篮。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