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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尚未出鞘。杀气,已然有恃无恐地肆虐开来。
沈默静静站着,唇色惨白,独有一双眼眸愈发显得漆黑如墨。雪白的内衫被撕下一块,包扎在左胸,上面隐隐渗出鲜红的血丝。很显然,大量失血和剧烈疼痛,正蚕食着他所剩无多的体力。
易云飞明白,时间拖得越久,形势对己方越是不利。然而,有了五殿阎君的前车之鉴,在未弄清对方虚实的情况下贸然动手,显然也非明智之举。
向宽淡淡地笑着,就像一击得手的毒蛇,饶有兴致地享受着看猎物慢慢毒发的乐趣。
易云飞心念一动,青飏剑还鞘,信步走到沈默身边,佯作亲密地抱住他的手臂,右掌暗自抵在他后心,同时冲向宽嫣然一笑:“向少侠,五殿阎君方才说,一个人出了大价钱要带我回去,究竟是何人?”
向宽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柔和地回应道:“姑娘见谅!并非在下不愿为姑娘效劳,只是我们这行里有条铁律,雇主的情况是绝不能轻易泄露的。在下只能说,雇主要在下将姑娘毫发无损地带回,请姑娘放心就是!”
“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还拿行规来做托辞干什么?”易云飞故作嗔怪,下颌轻扬,眉目间透出几分灵动与妩媚。
向宽虽心知易云飞此举定有所图,见她如此,却只是负手微笑。
“那我再问你。”听着沈默的呼吸声渐趋深厚平稳,易云飞一面继续灌注内力,一面漫不经心地说道,“苏鲁的马队可是你杀的?”
“正是在下。让姑娘见笑了。”向宽神态谦和羞赧,竟似秀才被人夸了文章出色一般。
易云飞却不以为然地用剑鞘指指地上尸体,哂笑道:“不容得看清招式便已丧命,如此精妙的快剑,我只见沈默一人使过。你功夫虽胜过我,却明显还不及他,我看八成是在吹牛吧?”
向宽竟丝毫不以为意,豁达地笑道:“姑娘此言差矣。真正精妙的剑术,不是让别人看不见,而是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却挡无可挡避无可避。……看来,姑娘已经看过那些尸体。那么你只要想想他们的表情,便知在下此言是真是假。”说罢,又面容一敛,似笑非笑地问道:“在下有一事不明,特向姑娘请教。据在下所知,姑娘你本是捕头出身,却为何对沈兄这个杀手青睐有加,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不遗余力地帮他?”
易云飞闻言,朗声大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捕头出身,自然也该知道,我是因何沦落到眼下境地。这小子在我辖区犯下大案,害我丢了官衣挨了板子,若不亲手把他抓回去,我此生恐怕就没有机会再翻身了。”
“既然如此,现在便是绝好的机会,姑娘为何不下手抓他,反而还替他疗伤?”
“因为有你在啊。”易云飞水眸轻转,理所当然地答道,“他有命案,你也有命案,你们俩都是难得的大鱼。我又打不过你。若是先抓了他,谁来替我抓你?”
“一箭双雕,姑娘打得好算盘!”向宽闻言哈哈大笑,“只是,沈兄重伤在身,姑娘如何确定,他能帮你抓到我?”
“我当然不能确定!不然还费这劲用内力帮他疗伤干嘛?”易云飞忍俊不禁,仿佛向宽的话极为好笑,“不过,你要杀他,又要制服我,过了现在怕是就没机会了。更何况,就算你马上收手,沈默和我也未必会放过你。换而言之,你们俩,已经都没得选择了。……此事关乎我的前途命运,赌一赌还是值得的。”说罢,好整以暇地将青飏剑递到沈默手中,“你们要打就快开始吧,别让本姑娘等太久。”自己则后退十步,双手抱肩意态悠然,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沈默眸光一闪,将长剑佩回腰间,青飏剑锵然出鞘,头也不回地将剑鞘丢还易云飞,冷冷道:“开始吧。”
如此一来,向宽眼中反倒闪过一丝犹疑。易云飞这番话,将她自己放到了一个很微妙的双重立场上:一方面,她是此次任务的目标;另一方面,她又是伺机而动的黄雀。目前她是摆明了作壁上观,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可能从旁发难,而沈默剑术高超又有宝剑在手,向宽自知会极为被动。唯今之计,只有……
暗自思定,向宽微微一笑,擎长剑指定沈默,朗声道:“沈兄,得罪了。”
同样的路数,只是风格迥然而异。一人凶狠凌厉,另一人则暗陈杀机。
沈默好似拼命一般,招式间不见半点守意,平日的深沉大气全然无踪。在他手中,青飏剑俨然成为夺命煞器,每一剑,都直指对方要害死穴。
本来,二人该在伯仲之间,沈默实力更胜一筹,而向宽杀机略重三分。但沈默此时的反常大出向宽预料,令他颇有些措手不及,仓皇间竟被扫中一剑,虽只是皮外伤,一时却也完全处在劣势。
置身于战局之外的易云飞,心中不住暗暗焦灼。眼见沈默左胸绷带上愈发触目的殷红,她几次欲挺身出手,又都强自按捺下来。“忍耐,再忍耐一下!他分明已经中计了……”易云飞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
眨眼之间,战局骤变。
向宽凌空跃起连出三剑,招式间充溢着从未有过的阴森诡谲。
沈默挥剑荡开,后跃三丈,眼中透出惊愕之色:“你练了禁术?”
“看来,我今日终能亲手杀你了。”褪去温润祥和的面具,向宽的笑容狠戾而狰狞。
“未必。”沈默冷冷一哼,挺剑凝眸,朝凌空劈来的向宽飞身迎去。
生与死,当在这一剑之间。
劲风骤起,荡出阵阵迷蒙,模糊了视线。夜幕中,易云飞只觉耳边锋刃交鸣连作一响,暗暗握紧的右手不觉已有些潮意。
铮鸣声戛然终止,二人相距五丈背向而立,依旧保持着出手时的姿势,却已完全调换了位置,各自喘息着。
沈默突然身形一僵,失声叫道:“不好!”
然而,已经晚了。
在他急忙回身之时,刚好看见,向宽仗剑向手无兵器的易云飞袭去。
七步。
向宽和易云飞之间的距离,恰好是七步。
一个几乎来不及躲避的距离。
而易云飞也根本没有躲避,甚至没有用左手的剑鞘稍加格挡。
向宽欺近到几乎得手之时,却见易云飞猛地一侧身,右手掌心疾吐,一道寒光从暗藏的鹿皮小帕中激飞而出。向宽本能地抽身,却只堪堪避开要害,眼睁睁看着一枚小钉整根没入自己胸侧。
几乎脱力的麻木,之后,便是扯动全身的的剧痛。
与此同时,向宽的长剑也因着惯力,在易云飞肩臂之间划开一道长而深的伤口。
当沈默发疯似地扑到易云飞身边,向宽已然翻滚出数丈之外。沈默竟似对他视而不见一般,只是用力摁住易云飞正在涌血的伤处。
突然加剧的疼痛,让易云飞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刚要说什么,忽闻一阵凄厉的口哨响彻四野。
霎时间,破空之声四起,无数羽箭朝二人射来,在月光中投下一片飞速流动的致密阴影。
一层冷汗沁出易云飞的额头:“糟糕!向宽竟还留有后手……”未及细想,已被沈默拦腰圈住就地滚倒。纷乱中只觉剑光一闪,身下发出木石相击的细微声响,草丛竟似突然凹陷下去一般。及至回过神来,已然身处一个四面漆黑的密闭空间之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