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众人又婉留了一下,但颜笑言已经决定了,所以便也不再出言相留。
“其实大家都想这样轻松一下,放开一下,又何必装腔作势呢?”谢益南喝了一口佳酿道。
卓玉笑道:“人人有人人的理由,我们又奈何不了。”
“正是。”颜笑语凑上来,说了一句。
宴散,人散。
谢益南搭着卓玉的肩离去,她敏锐地感觉到有一抹悲伤的目光在注意着自己,身边的这个人。
次日,旭日金灿,是难得的好天气。
天都中的高阳郡王府外却又停了辆白的马车。四卫立,不闻不动,大大方方地任来来往往的百姓看了个够。
管家依旧与侍从站在门前,暗暗数着数儿,一、二、三!
于是那声惨绝人寰的声音又在郡王府的上空响起,吓死几只乌鸦。
拥被坐起,谢益南现在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你今天来又是干什么啊!”
徐铭静笑了笑,几尽温柔,“你可知昨日国主差些就把楼湮指给王适了。”
“王适?”谢益南挠了挠头,想了想,“谁啊?”
徐铭静叹了一口气,“国试那日,殿试那日,国宴那晚,你不都在嘛!这王适王适的没有听过,这状元二字还听说过吧?”
“哦!”谢益南点了点头,“我记得梅老儿是庆玄四年的状元!”
徐铭静深吸一口气,笑了笑,如果真正认识她的人在这里,一定会躲得远远的,这可是她发火的前兆啊!“你真的不知道王适这个人?”
谢益南也没有去看徐铭静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想了一下,点了一下头,“不认识!”
于是谢益南的惨叫声又一次地回荡在郡王府的上空。
“你有完没完啊!认不认识他重要么?”谢益南哭丧着脸揉着她的宝贝耳朵。
徐铭静阴了脸,“不重要。”
“哈?”不重要你揪我耳朵干嘛?
徐铭静望着那纯洁的双眼,“我突然想到,这个人跟我今天来的目的不犯冲!”
“嘁!下次先想好再揪!”揉了揉耳朵,谢益南冲道。
徐铭静坐在边,“昨日国主差点把楼湮给指婚了。”
“然后呢?”
“幸好没有指全。”“你为什么不问我没指啊!”
“你不是说差点嘛!”
徐铭静无语地看着谢益南,鲜少的聪明了一回啊!“也是因为楼湮竭力反对吧!甚至说要削了发陪伴青灯古佛也不愿意嫁人。”
谢益南眼底光芒浮动,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你是不是又知道了些什么?”
徐铭静神秘一笑,不再说一句关于此事的话,只是为她掖了掖被子,“天尚早,睡一会儿再去也不迟。我先走了,宫里还有事情等着我处理呢!”于是便离去。
“喂!什么意思啊!”她愣是一句话也没有听明白,只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忽看到枕边的锦囊,似有些明白了什么。然后又倒在了上,时辰果然还早,再睡一会儿不迟!
末了,卓玉站在树下感叹道。
初,她遇见了他,末,她放开了他。
云引音轻拾脚步而来,在三丈外一礼,“尊主,谢郡王来访。”
清河小亭,卓玉就在这里招呼谢益南。石桌上已经放好了点心茶水,供人随意取食。亭边的瓣落入水中,飘流而去,河中的锦鲤在阳光下金灿的鳞片闪耀着,洋溢着诗一般的情,可惜是末之情。
“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卓玉闲庭信步般地登上亭阶,坐在谢益南的对面。
“东南风!”谢益南毫不客气地已经开吃了,望着悠悠风景,“好景。”
“多谢!”卓玉呵呵轻笑,为她满了茶杯,“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说吧!这次来有什么事?”
谢益南诧意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来是有事,而不是找你谈天说地。再说,我可从来没有来过你这里,怎么能说向来都是呢?”
“如果是谈天说地,也不会在这个时辰吧?”
谢益南看了看天,巳时二刻,这个时间是吃饭的时候。原来如此,自己如果真的想来谈天说地,应会提早或延后,决不会挑别人吃饭的时间来。这不明摆着自己是有事而来么?于是叹了一口气,放下咬了一半的糕点,执杯将茶饮尽,吞下口中所有点心这后道:“你知道么,昨晚,国主有意将楼湮嫁给王适。”
卓玉提壶的手顿了顿,却仍无事地道:“不错啊!”
谢益南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她,奇怪地问:“你真的觉得这样子不错吗?”
卓玉认真地点了头,“对啊!国主能动这个念头,说明这个王适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人。家世一定是清白,而且他嫁过去也不会吃苦。”
谢益南阴了阴脸,“你倒是把国主心里所想看透了啊!”是的,的确。如果王适不是这种人,国主也不会动了这个念头。
卓玉只笑不语,示意谢益南继续。
谢益南褪去一贯的玩笑口吻:“可是他拒绝了,说是如果真的让他嫁人,不如长伴青灯古佛。”看着执空杯把玩的卓玉,她生气地拍案而起,大声吼道:“你真的无动于衷,他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了么?”
“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卓玉微笑道,“不要告诉我你那天什么也没有听到。”
谢益南颓然坐下,“原来你都知道。不过我想,我当时也没有想隐瞒你罢!”
“正因为你没有隐瞒你自己的存在,所以我才让你从头听到了尾。”卓玉放下杯子,手指游离于杯沿。
“不!我是从头听到了尾,也看到了尾。不过你没有,你只是中途便离开了,你所听到的看到的并不是尾。”
卓玉倏然抬眼,锐利的目光刺入谢益南的心里。
谢益南怎么会退却呢?她是那种从来都不知道败是什么的人,“你走之后,他就冲进了那草丛,在那里找了整整一。”
卓玉敛眉凝神着洁白的瓷杯,无人能看得懂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哭着,找了整整一,若不是他的宫侍璃羽出来找他,拉他回去,怕他还会继续找罢!”谢益南说,她仔细地看着卓玉,生怕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你要知道,一个男人,无论他会武功也好不会武功也好。黑风寒,而且带那种情绪,在荒无人烟的郊外找了整整一。你能想象吗?”
他泪沾襟,是的,只是沾,只不过没有过多久,襟已经变湿了。口中喃喃着说,簪呢簪呢?我的簪呢?等璃羽找到他时,他坐在草堆中,那片草丛已经被他拔了个精光。可是还没有找到那簪子,然后,他口中念的变成了你的名字,然后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你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谢益南心沉地看着卓玉平淡如故的表情,“他说,如果我只是——他没有再说下去,我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我想你应该会知道。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先走了。”
谢益南没有再等卓玉回答,也没有再看她一眼便起身离去。
云引音领她出了月白居,“谢郡王好走。”
谢益南对他点了点头,“对了,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请说!”
谢益南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交给他,“请把这个交给听雪。”然后没有再多说一句地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云引音奇怪地看了看手中的这个锦囊,莫明其妙地走进了月白居。
卓玉执杯,手劲是那么地大,似乎这杯跟她有仇,直到杯化为洁白的灰,被末的风吹散。
过了一会儿,她起了身离开,却遇上了云引音。
“尊主,这是谢郡王让我亲手交给你的。”云引音将锦囊递给了她。
卓玉狐疑地接过,打开一看,却是面露惊,这里面没有其他的东西,只有一根簪子,玲珑别致,素雅清白。簪体上刻着四个古篆——莫负华年。
想着那人含笑着别着这簪,对着镜贴黄,嘻笑娇柔的样子。她忽然觉得空气稀薄了起来,呼吸有些困难。自己亲手刻的这字,如今却要自己亲手推翻。
云引音看着卓玉凄然一笑,然后收起锦囊负手闭目,一切都如往常,只是那身影不再温暖,有一种孤独的感觉。
楼湮坐在边,目光呆滞,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夺去似的。
璃羽跑了进来,有些惊慌,“国主那里来人了。”
“怎么了?”楼湮这才回过神来问。
璃羽深吸了一口气,“国主口喻。”
“三天后,青芜殿主人楼湮入住丽城,到时还希望卓尊主多多照顾啊!”徐萍如此对卓玉道,看着卓玉还未回过神来的表情笑道,“国主说,她可不是让楼公子来卖身的,主要是在宫里怕楼公子会不自在。再说楼公子也到了为人夫的年纪了,让他在外面,也好多多接触些们!想来想去,卓尊主这儿最让国主放心也最合适,想必卓尊主也会照顾好楼公子的罢!”
“那是自然。”
卓玉送走徐萍后微皱了眉,三天后自己就要跟他住同在一个屋檐下了啊!
“引音,清月居清出,备齐所有起居用品,三日后迎楼公子入住。”
“是!”云引音有些奇怪,这清月居离月白居只有一园之隔啊!这楼公子跟尊主的关系,到底是……
迎着午阳望天际,看着自己手中紧握的玉簪,一遍遍地抚摸。卓玉轻挑笑容,当初自己刻下这四个字,是为了告诉自己,不要负了这重生的机会,可现在……到底算是负了还是没负呢?
________
第一卷完.58xs8.com